鲁国东疆阿城边上的安乐里,一间破败不堪的小屋中,秦缓捋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心中暗想:
之所以,这孩童,在他母亲被瘟疫所沾染后,一直陪着母亲,直到母亲死去,他也没有离开,他一直守在满是瘟疫病毒的母亲身旁,却没有沾染瘟疫,便是因为这孩童天生这般奇特体质的缘故了。
秦缓眼中泛着光芒,面前这个孩童,如今见他也是没有了亲人,若是自己能带在身边,对他悉心照料、观察,说不定还能从他身上,找到什么端倪,寻出什么方法,日后可以造福世间,让更多的人,拥有这般奇特的体质也说不定。
子游眼中还带着泪水,他趴在已经身体变得冰凉的母亲身上,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老者。
子游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老者先是对着自己摇头叹息,之后又是在自己手腕处按来按去,而现在,他又捋着下巴上的胡子,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子游没有说话,他从小就没有离开过安乐里,在他的记忆中,总是要小声的说话,少说话,时常要跟着母亲,躲入土炕下的洞中,直到屋外那些战马和厮杀声远去,他们才又小心翼翼的爬了出来。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老者是谁,这一会,子游心里是在后悔,后悔之前自己没能和以前那样,按照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交待的那般,哪怕是要哭,都一定要小声,千万不要引来什么恶人。
他知道是自己刚才失声痛哭,声音太大了,所以,这个老者,才会闻声寻了过来,他不知道这个老者是谁?想要干什么?心中满是害怕紧张和忐忑不安,他地下头,抽泣着,不敢去看身旁这个老者。
不过,这老者,却开始说话了,声音十分的和蔼可亲,老者说道:
“小娃儿,老夫乃是扁鹊秦缓,就是一介医师,
来这安乐里,本就是想在与这瘟疫肆虐之间,救上几个百姓,
如今,遇到你,老夫看你母亲已经被这瘟疫所害,
想来,你的父亲并不在此,一定是被抓去了战场充了军,
你一个人在这里,实在是难以独活,不如,随老夫去吧,老夫也可以照顾你的周全。”
子游当然是不知道什么扁鹊秦缓的,他眼中噙着泪水,诧异的抬头看着这个老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老者的话,这世间,会有这样的好人吗?
母亲一直保护着自己,也是一直说有许多坏人,专门会拐骗小孩子,骗去做了奴隶什么的,不过子游又想,自己此刻,父亲不知死活,母亲已经病逝,这老者说的话,也是在理,若是自己想活下去,靠自己一个人,在这安乐里,估计也是活不了几天的。
于是子游咬咬牙,想着,反正一个人都活不下去了,做了奴隶又如何?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是自己没死,最起码还有机会,日后,说不定还能去找父亲。
他低头这般思量着,又抽泣了一会,看了看母亲的尸体,说道:
“老先生,我能不能先将我的母亲埋了?”
秦缓摇了摇头,声音略显沉重的说道:
“小娃儿,这因瘟疫而死之人,需将她的尸首付之一炬,
以免这尸首之上的瘟疫之毒,继续荼毒他人呀,
我想,你这母亲一定也是愿意这般而为之的吧。”
子游这般,还只是个五岁左右的娃儿,怎么懂得这些道理,不过,他见这老者十分的和善,说话也是十分的诚恳,这五岁的孩童,哪里会自己有什么主意,既然大人都这么说了,自己便听大人的所言即是。
于是秦缓,便帮着子游,将这间破败不堪的小屋子,和子游的母亲,一起点燃焚烧。
子游对着升腾的火焰,看着那些随着火焰直窜天空的火苗,和那些滚滚而起的浓烟,想着,母亲的魂魄是不是也随着这些火焰火苗,登上了天国呢?
子游对着这燃烧的小屋,和屋中正在被燃烧的母亲尸体,痛哭流涕,他跪在那里,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连额头,都磕出了血来,直到这屋子烧成了一片焦炭,他这才,随着秦缓依依不舍的离开。
秦缓带着子游,在这鲁国阿城一带,其它村里间行走,每到一个村里间,便都救治了不少,刚刚被染了瘟疫的百姓。
这些村里间,许多百姓都是知道这个被称为扁鹊的秦缓,能这般幸运的被秦缓医治了本来必死的瘟疫之疾,都是奉秦缓为天神降临一般对待,一个个跪拜、叩首,感恩戴德。
子游跟着秦缓,见到这老者,如此救治这些身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不仅从来不收诊金,也不拿那些被他救治的百姓,主动送上的食物、钱财,反而还时常会将自己的钱财和食物,分一些给那些百姓。
子游心里对这老者的敬佩之心,是与日俱增,心中十分的崇敬,暗暗觉得,若是自己也能有这般的医术,也要和这老者一样,救治世人。
秦缓此番孤身一人前来鲁国阿城一带为百姓医治瘟疫,却没有一个弟子随他一起跟来,这是因为:
一来他是怕带着弟子,那些弟子万一沾被沾染瘟疫,他于心不忍;
二来,他是鲁国仇国齐国之人,大多弟子也是齐人,弟子们本就反对他冒着这般大的风险,去往鲁国境内。
所以,秦缓便偷偷的独自来了鲁国阿城。
不过,已经习惯每次医治病人,身边都有弟子鞍前马后,帮他打着下手,配合治病的秦缓,这一次,却没有一个弟子在旁协助,不仅要天天这般独自为人治病,从诊脉开始直到施展医术治疗,全部只能他自己独自完成。
连那些晚上就寝、早上起床的洗漱、做饭等等繁琐小事,都只能自己亲自张罗,应付,对于秦缓来说,如今他的年纪,也是倍感心力交瘁的紧了。
还好,秦缓此刻,有了子游这个孩童陪在了他的身旁,可以当成弟子使唤,子游从小虽然是体弱多病,大多时候,都是被母亲照料着。
不过,他因为自身特殊的体质,恢复的快,恢复之后,便是由他照料着母亲,各种生活琐碎的事,他到是都应付的井井有条。
这般一来,到是帮了秦缓的大忙,自从子游跟着秦缓,见着秦缓这般医治百姓,被秦缓的义举所感动、敬佩,子游就开始主动的为这秦缓,做着各种琐碎之事。
既然有了子游伺候,秦缓便索性在医治病患的时候,让子游也端水递盆,打打下手,逐渐,秦缓发现这才五岁的孩童,学东西,却是奇快。
连续几日,秦缓基本都是在用同样的手法,医治那些患了瘟疫的百姓,子游在旁看的仔细,到了第三日,他便已经知道,秦缓的每一步的动作和做法,每次在秦缓要他去做什么前,他就已经提前做好了。
又过几日,这子游,居然已经可以模仿秦缓的每一步动作和程序,为一些百姓医治瘟疫了,这让秦缓又是惊讶,又是高兴。
就这样,秦缓带着子游,在这阿城附近,游医了三十来天,便往南而去,秦缓心中是担心若是带着子游返回齐国,怕这孩子因为憎恨齐国向鲁国发起的战争,而不愿前往,索性,便带着他往南边的楚国而去。
子游跟了秦缓之后,每日吃得饱,穿的暖,身体也逐渐的长的结实起来,不在是一副皮包骨头,干枯蜡黄的模样,这般过了两年,到了他七岁之时,已经是一个白白净净,彬彬有礼的小医童模样。
这两年间,秦缓一路行医,但凡是些百姓人家,他是分文不取,但若是遇到一些贵族、皇室、商贾之人找他治病,便是收取高额的钱财和大量食物,一来为自己和子游所用,二来也可救济些百姓。
秦缓带着子游,一边行医,一边便将这医道,逐渐一一教与子游,又因为子游天生体质奇特的缘故,秦缓便准备,要专门教导子游,炼丹一道的外丹术。
这炼丹一道,分为内丹与外丹两术。
内丹术,乃道家及道教人士对气功之称,以修练成仙而达至长生不老为最终目的,此术以人体为丹炉,故称“内丹”,这一内丹术,和修真功法的道理相同,不过因为子游并没有五行或者其它道法的天赋,所以秦缓觉得就不用去学习和修炼了;
外丹术指的是,通过各种秘法烧炼丹药,用来服食,或直接服食某些芝草,以点化自身阴质,使之化为阳气,古人所谓的阴质,便是说人患了病,是体内器官入了阴质所为,可以靠炼制的各种丹药,来解决这些阴质,从而化阳,救治病患。
秦缓挑选这外丹术,传授子游,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外丹术的练丹之道中,有一项内容很关键:
就是需要炼丹医师,通晓天下各种植物性、动物性的药物的药性,以及丹砂、五金、三黄、乒石等等金石药物的药性,这才方能按照病患不同的病症,而炼制出不同的对症丹药来。
要了解这些植物性、动物性、金石类的药物药性,在当时那个年代,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要炼丹医师,对这些药物,一一亲自以身试法,尝遍这些药物,了解这些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