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晨的，左奕涵还没睁眼便被一对大手粗鲁地在脸上给生生揉醒了，醒来后发现罗桓整个人骑在自己腰间，自己衣裳半解……
少将军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第一反应除了止不住的恶寒便是想叫人把这厮拖下去斩了，哪想罗桓见他醒了，恨不得两眼落泪：“左兄你一觉醒来为何突然脸变了个人？！若不是手臂上的刀疤还隐隐看得出来，衣服又是我的，我，我差点认不出你了。”
话里话外天地良心。
左奕涵愣了愣，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用力推开坐在自己身上的罗桓，马不停蹄地出门，跑到水桶边上一看。
乖乖，这一看他自己也认不出自己了。
回到屋里，两个大男人陷入一种莫名沉重的气氛当中，谁也不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叹气。若是方晨渝还想得起来地球的话，有三千年前那闲工夫，此情此景定会打趣说若是罗桓再叼根烟，搭上左奕涵衣裳半解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失事现场。
“汉子你读的书多，你给我看看这是怎么个回事，可有何解法？”左奕涵一阵头大，谁希望顶着一张不是自己的脸活下去，只怕现在回到人界，拿着玉佩也说不清自己是左奕涵。
“能将容貌变换的东西很多，可是像手感都这么彻底的，有点像五心石的手笔，当然，我是猜测，猜测啊。”
“那我的脸是不能变回来了？”
罗桓连忙摆摆手，着急地解释道：“其实不能说是换脸，只是被遮盖去了，但如果真的是五心石的话，光用来换脸确实有点大材小用，毕竟这东西三千年前市面上就绝迹了。”
罗桓又轻轻地捏了捏左奕涵的脸，被左奕涵像盯死人一样瞅着，于是干笑着唯唯诺诺收回手来，质疑道：“不过你这样子真的像是个能握刀上战场的将军么，以我从书里的了解，那应该是身材魁梧，手有千斤之力的。”
左奕涵笑道：“谁与你说的将军就得握刀上战场的，我本就是，不需要像。”
罗桓上下打量了一番左奕涵，道：“说实话，若要把这脸换回来，不难，可是这东西现如今几近是无价之宝，左兄你无依无靠，我现在暂时也没什么能力可以帮你，一旦传出去，很容易引来许多事端的，保不齐，就是杀身之祸啊。”
左奕涵沉默了。
罗桓犹豫了会又接着说道：“想了两日，左兄还是容我多两句嘴，不是罗桓不愿意出力，只是你我现如今仙界找人可谓大海捞针，自保都尚且不足，若是有大修为，人脉好的话，兴许是海中捞木头，毕竟不是个个城主或者地方上都给面子，可即便真的修行了，左兄也要有个心理准备，那些书中留名的人听着不咋地，但还真不见得人人都有那天赋。”
左奕涵愣了好一会，望着罗桓释然地笑笑，是啊，书中人，几百年也不过几百个，乍一听一遍都记不全名字，人还挺多，细思确实不就如罗桓所说。
罗桓知道他失落，劝道：“我算了算，约莫半月后是云轩大选，同我一起去吧，有些事总得试试的，至少……可以让自己心安理得一点吧。”
左奕涵没有矫情，没有逞强，说什么我想凭自己的话，只是默默地点头。
没了罗桓，他现在什么都不是，总不能拿着块齐鸟玉佩到街上晃晃，就有人俯首称臣要帮他四处寻人张贴告示吧。
罗桓出门寻了一番，在厨房望见母亲后，轻轻张了口：“娘，左兄弟与我一同结伴去参云轩大选。”
云轩大选，对于许多有上等天赋的平民子弟来说，就是道登云梯。
罗母停下手中的动作，愣了愣，柔声道：“不如喝完那壶酿酒，明日好好收拾收拾再上路。”
罗桓低下头琢磨摸了一番：“也没什么带的，随便带些盘缠干粮赶路到北杭城乘飞兽就是了，酒，路上我与左兄弟正好解闷喝！”
罗母擦擦手，好好上下看了看儿子，将他衣服上的褶皱拉平，轻声道：“那路上千万要小心，你二人的话，就多带些银两。”
罗桓大大咧咧地道：“等入了云轩学了本事，就穿上白衣风风光光回来接娘！”
罗母点点头，罗桓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这个母亲伸出手，像五年前一样揉了揉孩子的脑袋，那时候孩子才到她肩膀。
眼里，多出来的东西，分明是不舍。
吃过早饭，左奕涵和罗桓一人一个盘缠裹腰便准备上路了。
罗母在后面轻轻摆手，罗桓背着身子招招手以示回应，左奕涵转身又夹着不标准的仙界青长村口音道了句“伯母保重身子”，才又继续和罗桓并肩，这还是少将军生平第一次活得这么有了些平民江湖气。
罗桓告诉左奕涵山间住不得，野兽多，好些误打误撞将建树能量运了周天是有法力的，云轩庇护的村落城池附近有仙人设的阵法，野兽破不开，所以天黑前须得尽量赶到村落里。
左奕涵好奇问有没有成了精的妖怪可以化作人形，口吐人话，罗桓摇摇头说不知道，兴许是有的，但古籍上的好些可以媲美二十阶仙人的凶兽也没有个人形，能听懂人话的倒是不少。
白日坐那些腿力极佳的小兽拉车，只要银两够，又顺路，小兽腿力比上马儿不知道好了多少。
晚上到了村落给些小银两便能睡得舒服，吃的舒坦，罗桓管这叫民宿，少将军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听闻这个词，就跟初听地球一样新鲜。
虽说比起少将军以前游行的规模差了不止一点两点，但此等须算着钱的日子，让少将军颇有了几分闯荡江湖的味道，不由有个想法便是若有足够银两闯荡江湖的人得是多快意。
告诉罗桓后，罗桓却躺在一旁跟他说：“江湖凶险，有些银两转手几次都不见得用得出去，荒郊野岭运气不好就被抢了，找谁说去。”
左奕涵这才反应过来仙界似乎没有立国法一说，叹气道：“杀人的事你们仙界就没人管管么？”
罗桓洒然笑道：“万事三分运气，其实不见得人人都想着安逸点好。像那些有实力的一方城主，为了吸引商会或者戏班子过来，城内是不得出现乱打乱杀的，这样的城池有好些，我记不清名字，反正是有很多人乐意去甚至申请住进去的，大门派也乐得与城池合作，因为弟子入城可以避免过多事端，反正这些东西有点扯远，以后左兄便慢慢知道了。”
仙界用银两左奕涵是惊讶的，也许这是他能找到仙界与人界不多的共通点，罗桓解释说银两不容易掉价，通用的，各大门派各大商会大部分都有自己的货币，但往往一没落就掉价甚至消失，仙界也会偶尔通过把手（家族门派等等一把手二把手）会谈统一这些货币的折换。
左奕涵听罢笑着说你一点都不像个山中汉子，不知多少人要被你这模样给蒙骗了，汉子也不否认。
于是这样向西稍稍偏北行了约莫九日，第九日时他们在大通这个村落运气极好地上了商队的车，两侧听说有些身怀修为的人护送，左奕涵好奇地偷偷张望，激动地跟个地主家二儿子一样，却看不出修行人与凡人有何不同。
不过修为这个东西，左奕涵知道在仙界很重要了，如果商队的领头修为过人，谁又愿意多花些银两请这么些人来不是？
当然，如果领队说嫌自己钱多的话，那左奕涵就权当自己放屁。
罗桓说今日傍晚差不多就可以到北杭城了，五年前他也是从大通出去的，等到了北杭城带左奕涵住大客栈。
左奕涵笑着说好呀。
这若是以前有人说带少将军住大客栈那简直就是个笑话，你便是叫少将军去朝骏住皇宫，他也未必赏脸，没准反问一句青州左府极兴土木，上下大湖河道可乘舟玩乐赏万鱼朝拜夏凉冬暖天下谁比。
不知为何，罗桓望着沿路的风景，明明高兴却少话，左奕涵望着汉子俊朗的侧脸，愣了愣，转向另一边也看起沿路的风景来。
车队没到傍晚就抵达北杭城了。
仙界的城池外观总体上来说和人界没有什么不同，有高耸的城墙有大小城门还有值守的人，左奕涵想不通仙界不打仗为什么要建城墙，并且城墙建的比人界也要高很多，黑色的质感看上去像什么晶石一样。
罗桓猜测道：“可能是城墙材料特殊，方便大小阵法的启用，毕竟时有野兽侵袭，有城墙总归好些，更何况仙界也不是就不存在宗门城池之间的战争，再说城里又不止仙人，没准还能方便一些不修行之人登上高处看看远方呢。”
后几句虽是玩笑话，但是左奕涵进城门的时候却有仔细留意，上面似乎真的有些奇怪的纹路。
入城后车队要回商会，愿意载他们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们下车告别时还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回商会吃饭，饭钱他算在自己账上就可以，不过被罗桓拒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