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乐坊,乐灵珞寻了个角落坐着,避免再被衣笛拦住,等了约莫两刻钟,却等到了穆轻裳的贴身丫鬟丝丝,说是穆轻裳耍鞭子的时候,把脚给崴了,上了药还想出来,被秦淮给拦住了,秦淮特意让丝丝来和乐灵珞说一声抱歉。
乐灵珞听罢,表示理解,跟丝丝讲过两天去瞧瞧穆轻裳,丝丝应下后就先行离开。
乐灵珞觉得自己也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将刚刚的曲子听完,站起身也准备离开。
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乐灵珞刚站起身,就被楼上的衣笛看见,匆匆离开,却在街道的拐角处被衣笛拦住。
今个是怎么了,两个人为了拦自己,都不惜用轻功,乐灵珞深感无奈,摆了摆手让雪凝先在远处站着,毕竟这些事还是不要让雪凝知道的好。
“四姐,你躲我。”衣笛的眼中透着执拗,这就是乐灵珞不想被她纠缠的原因,因为固执的人不晓得“放弃”二字怎么写。
“是,我现在脱离了通音楼,对你们自然是能躲则躲。”乐灵珞也不再遮掩,就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一声不吭?”
“去问地下的尹无炎,我没什么好说的。”
尹无炎两年前就魂归西天了,乐灵珞这幅态度明显是不想告诉衣笛,因为在所有人眼里,错的都是她,大闹别人的婚宴、玩失踪三年,害得在乎的人找了这么久,这么看来,确实是她的错。
真相到底如何,只有两个人知道,地下的尹无炎,现在的乐灵珞,一个不能再开口说,一个不愿再开口提。
“四姐,你别闹,到底怎么回事,你得亲口告诉我!”
“都说了没什么好说的,衣衣,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太过固执了。”
“四姐跟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以前四姐对我,总是带着笑容,热情似骄阳,现在很是冷漠。”
乐灵珞听得出来,衣笛是在控诉她,可是谁在经历了欺骗与伤害之后,还愿意笑意盈盈地对待别人呢?只能用冰冷疏离的外壳将自己包裹起来。
“不过是经历的多了,学会了保护自己罢了。”乐灵珞冷笑。
“四姐,尘哥哥和大姐在找你,你跟我回去一趟吧。”
若说刚才乐灵珞只是态度冰冷,现在连语气中都带了冷意,“他们选择找我,跟我选择回去,是两回事,他们愿意找,我不愿意回,你不准向他们透露我的踪迹,不然我跟你翻脸。”
“不告诉他们可以,但是四姐不准再躲我。”
“我要是有心躲你,就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了,明知道你的执拗,我还要跟你磨耐心,我可真是自讨苦吃。”
闻言,衣笛笑了,亲昵地抱住乐灵珞,把乐灵珞勒的喘不过来气,只能推开。
衣笛讪讪地收回手,面纱下的嘴角撇了撇,难掩失落。
“你勒我太紧了,都没法呼吸了。”乐灵珞注意到衣笛瞬间的低落,出言安慰。
听到乐灵珞的解释,衣笛再度笑开,挽住乐灵珞的胳膊,“那就好。”
“衣衣,你来洛阳城,怎么会进乐坊?是有什么任务吗?”乐灵珞知道通音楼任务的危险性,级别越高的任务,派出来的人自然更厉害,四大护法的衣笛出面,任务绝对棘手。
“乐坊的坊主是我们的人,我这次来的目标在沈府。”说到任务,衣笛的表情认真起来。
“这么危险的任务?他让你来的?”乐灵珞想到当年自己被欺骗的那场危险任务,差点没命回去,如今怎么还在秉持。
衣笛却是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尘哥哥查到沈府这些年手头染得肮脏事情不少,尤其是沈云飞,凭借沈府的权势地位,逼死了不少良家妇女,所以尘哥哥想要暗中除掉,难度太高,要做到不留痕迹,我来是最好的选择。”
“你知不知道,如果失败,你就没命了。”乐灵珞突然有些生气,对尹初尘不阻拦的做法。
“不会的,我了解到沈云飞喜欢流连乐坊,借以勾搭少女,所以……”
“所以,你想借助于沈云飞进入沈府,然后一举灭了沈府?”
衣笛的话被乐灵珞接过,听完,认同地点了点头。
乐灵珞叹了口气,她现在不是通音楼的人,没办法阻拦,只能劝慰道:“万事小心,如果有事的话,来将军府找我。”
两人又说了两句,在衣笛强硬的态度下,乐灵珞只得答应每月一定来看她五次,这才让衣笛放过自己。
卫景和乐灵环在乐青凯成亲之后,就留在了将军府,考虑到乐灵环怀有身孕,卫景跟岳父岳母商量之后,还是决定等卫景几人出征之后,将乐灵环留在将军府,省得乐灵环一人在卫府,卫景不放心。
尽管乐灵环觉得自己一个人亦可以,但还是因将军府的所有人加上卫景和卫凌元父子俩,乐灵环还是留在了将军府。
出征这天,卫景不让乐灵环出府到城门口去送别,主要是怕她难过,乐灵环也怕在人前落泪丢人,答应了下来,若蝶留在府中,陪着乐灵环。
自从初八那日,齐治颖跟若蝶说明他中意的人是自己之后,若蝶就开始纠结,连乐灵珞也不敢见了,她感觉地到乐灵珞对齐治颖不一般的感情,而且她中意的是卢怀义,这真的是太复杂了,若蝶想着,过几天找个借口去明月庵住一段时间,仔细想想怎么处理这些事。
蝶舞跟乐青凯分别很多次了,这次想去城门口亲自送别乐青凯,叶菱易就让乐灵珞、蝶舞跟乐古倾一道,一起去送别乐青凯和卫景。
出征打仗之大事,齐治彦必然也是要来的,各个王公贵族皆来为军队送别助威,只是从站在城门口的那一刻,乐灵珞就感觉有道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可待她回过头,又寻不到目光的主人,仿佛是她的错觉。
但是以乐灵珞敏锐的感觉,她很清楚,不是自己的错觉。
送别了浩浩荡荡的军队出征,众人跪拜,先送皇上回宫。
回去的路上,乐灵珞听到身后的齐治焕跟齐治寻念叨,上元节一过,他就要和叶晚迎去游山玩水,等到想回都城的时候再回来,齐治寻夸他,终于想开了。
然后,乐灵珞又感到方才的那道目光,不由自主地回头,与齐治寻的目光对上,对方冲自己温润一笑,乐灵珞亦回以一笑。
难道是贤王?乐灵珞心中疑惑,却又觉得齐治寻没有盯着自己的必要,放下心里的怀疑,将乐古倾扶上马车,自己和蝶舞坐另一辆马车。
边疆的战事持续了一个多月,刚开始的时候,倒是得心应手,对于齐治颖和乐青凯这种战场经验丰富的人而言,完全有信心一个月就能结束战局。
可是不到半个月场面就开始失控了,战局愈发不容乐观,敌军就好像早已知道他们的兵力部署一样,总是能抓住他们的要害,痛击他们的兵力薄弱点。
一来二去的,齐治颖、乐青凯和卫景心有灵犀地得到了同一个结论:营中有内奸。
按理来说,每次兵力部署,只会是大将参与,下属只会在实行命令的前夜得到部署方案,如果敌军能够知道他们的战略,并据此做出应对方案,只可能是预先得知,做好准备,一击即中。
参与到兵力部署的大将,元帅齐治颖、将军乐青凯、先锋卫景、副将卢怀义、都尉慕容盛和校尉刘长英,共六人,齐治颖知道乐青凯和卫景不可能,那么就只有剩下的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叛徒;齐治颖不愿意怀疑卢怀义,毕竟跟了这么多年,但是危急时刻,不得不做出万全之策。
齐治颖、乐青凯、卫景三人在帐中商量了两个时辰,终于得出了一个相对完美,并能将叛徒揪出来的策略,只需要等着五天后的狐狸尾巴露出来即可。
然后三个人被叫入营帐,齐治颖要求他们安抚好手下的将士,五日之后,做最后一博,在这期间,所有将士养精蓄锐,按兵不动。
五天后,决战之际,齐治颖三个人分别向西方、南方和北方而去,卢怀义、慕容盛和刘长英合力攻击东边。
奇怪的是,东边很容易就突破了,并没有费多大的力,大家都不知道有内奸,所以对这种情况,忠心耿耿的人表示担忧,因为这意味着齐治颖他们的判断失误了,那么剩下的三个方向将会很难抵抗;
而叛徒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只会幸灾乐祸,只要事后说是元帅他们的判断失误,自己绝对不会有什么事。
不出所料,敌军全部从西面拥入,乐青凯见到大批敌军来临时,按照原定计划,就派将士分别告知齐治颖和卫景,卫景率兵放弃北面,率军支援乐青凯,齐治颖将军队指派去北面援助,自己则到了约好汇合的地方。
见到齐治颖回归,将士们都恭恭敬敬地行礼,齐治颖眼神阴骘,盯着跪在地上的慕容盛,“怀义,把慕容盛绑了,长英,带领将士去西面支援卫侯和乐将军。”
卢怀义虽然不知道齐治颖这番命令是为何,但还是照做,将人绑了起来;刘长英则号集了将士,急忙去支援乐青凯。
慕容盛挣扎着,猛然抬头,被齐治颖眼中翻涌的怒火惊到,还是不怕死地辩解:“殿下不分青红皂白地绑了小的,总的给个理由吧!”
齐治颖忍不住附身捏住了慕容盛的下颌,语气无限阴狠,“等到乐将军回来,本王会好好给你这个理由。”
等到乐青凯和卫景抵达汇合的地方的时候,两个人身上多多少少带了些伤,不过好在突围成功,还捉到了叛徒。
慕容盛仍旧是咬紧牙关,死不承认。
“你不是需要个理由吗,本王这便告诉你。”齐治颖凉薄阴冷的声音在营地上响起。
原来,那天晚上离开的时候,他们就计划好了。
卢怀义被齐治颖留在了营帐中,齐治颖告诉他,“五日之后,我们的军队主要从东、西、南三个方向突围,怀义,你带领的军队务必保证从东边突围成功,剩下的人会从另外的两个方向突围成功,到时候我们再会和。”
卢怀义定定地回了一句,“殿下放心,怀义定不负所托。”
乐青凯跟慕容盛一道回营帐,路上乐青凯不经意地提起,“唉,到时候我们的兵力集中在东处、南处、北处这三个位置,慕容,你务必保证将士好好训练,我们这次要一击成功,你带领的将士需突破东方这条线路,不然我们就要将命葬送在这里了。”
慕容盛大义凛然地回答,“将军放心,慕容一定不会让将军失望的。”
卫景选择和刘长英一起离开,卫景到达自己的营帐时,回头对着刘长英说道:“长英,这是我第一次带兵打仗,五天后我们的人会从东、西、北三个方向突破,痛击敌军,你带的士兵需要攻克最难的东方,所以你一定要保证将士们这几天,多吃点苦,安抚他们,成败在此一举。”
刘长英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侯爷放心,长英一定会做好将士的工作的。”
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齐治颖三个人透露的弱势地带都不一样,他们三个会分别带一支优势军队在弱势地带,敌军从哪个方向来,就能知道谁是叛徒了。
所以,最后西面出了事情,不难猜到是慕容盛透露给敌军消息,军中将士心中一阵恶寒,纷纷用仇视、鄙视的目光看着慕容盛。
“原来如此,我竟没想到,殿下这么早就开始怀疑我了,哈哈哈。”
“一切都太过巧合,凭借行军打仗这么多年的经验,不难猜到有内奸。”乐青凯对慕容盛失心疯的仰天大笑表示很鄙夷。
“慕容盛,你倒是说说,敌军给了你什么好条件,让你迫不及待地叛国!”齐治颖带军这么久,他的军队向来纪律严明,第一次碰上叛军之人,心中自然怒不可遏。
“哈哈哈哈哈,殿下你不知道,我在季国混了五年,才混到了现在的位置,可是你们呢,不过就仗着有一个皇兄,有一个当将军的爹,有一个承袭下来的侯位,就可以坐上高位,凭什么!哈哈哈,他们答应了我,只要给他们透露情报,就会扶持我坐上大将军之位,可惜了,哈哈哈。”
“你知不知道,你的背叛关系的整个季国,你就不怕日后坐上大将军之位,无数将士的冤魂向你索命,你内心会安省吗!”齐治颖揪起慕容盛的衣领,吼着。
慕容盛有一瞬的怔然,等到回过神,又哈哈大笑,“我败了,我认了,可我不后悔!”
“噗嗤”,齐治颖抽出腰间的佩剑,一把刺进慕容盛的胸口,而后不带任何感情地抽出,看着慕容盛倒地,两眼瞪着,死不瞑目,将士们有些被齐治颖浑身阴狠的气息吓着了。
“都给我听好了,好好跟着本王的将士,本王保证绝对不会亏待,若是再有叛国之人,下场只会比他更惨,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大点声,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铿锵有力,整齐划一,齐治颖露出满意之色,交代卢怀义,“将慕容盛随便葬在哪个草丛里,”继而对下面的将士们训话:“其他人训练,必须打赢这场仗。”
“是!”
翌日,五个人正在帐中商议战术策略,小兵来报,“有家书。”
齐治颖并未抬头,他知道若太妃不会给他写,所以自然不会有他的家书,可是小兵将乐青凯、卫景的书信交给对方之后,也递给了齐治颖一封信,瞄到信封上名字的卫景和乐青凯,不约而同看向齐治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