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开玩笑吧
青山绿水，小鸟啾啾，还有那不知名的野山花，这一切，都像张伯伯口中所提到的一个地方一样，莫非这里就是世外桃源？
杨半疯看出我眼里的疑惑，他笑了笑说：“放心，这只是我们的必经之路，我要带你到另一个地方去，那里有健壮的人民，肥沃的土地，美丽的草原……！”
“草原？”我想起爹爹战死的地方。
他点了点头，“是，草原。”
我想了想：“为什么带我去那里？”
杨半疯却不说话了，他凝望着远方，眼里显出难得的沉静，说：“因为那里好。”
“听着就好。”我笑了笑。
杨半疯的眼神便订到了我脸上，他定定的看着我，看了一会儿，奇丑的脸竟然向我点点的移过来，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我突然明白过来他想干什么了，李承煜想亲我以前，也是这样的。
我跳起来，拉出打架的姿势问他：“你想干什么？”
杨半疯被我的突然吓了一跳，顿了顿后，尴尬的笑了笑：“没……没想干嘛呀！”
我知道他说慌了，便不再理他。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重……我们都看着眼前的高山流水，不再说话。
可是……我的肚子突然发出了“咕噜’的一声。
呃……都怪昨晚上想着出宫太兴奋了，所以才没平时吃得多，这下好了，饿了。
我看了杨半疯一眼，他大概也听到了我肚子里的叫声，竟然扑哧一声笑起来，笑完了这才打开一个挂在腰间的袋子，拿出里面的一些肉干给我。
这东西我在宫里见过，是西域进贡的耗牛肉干，可杨半疯那里来的？我懒得问他，反正能吃就行。
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压根就没想过什么形象不形象的问题。
杨半疯在一旁带着浅浅的笑看着我。
肉干终于吃完了，他却突然伸出手，用大拇指拭掉了我唇角的碎屑。
我愣住了，阿颜平时常常这样对我，可为何杨半疯的指尖触到我脸上时，我却老脸一烧，红了？！
我连忙站起来，走到悬崖边处顾做四处张望状，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心跳得那么快？
恰在这时山涧间，一条密林间的小路上，突然悠闲自在行着一人。
只见他白衣飘扬，发丝发散，手中酒壶时不时对嘴一饮。整个人飘逸无尘得似天上神仙，那般的快活，那般的自在……
可是……我的泪却流了出来，那人……竟然是师父……
我悲喜交集的对着山林大叫：“师父……师父……我是尽儿……！”
叫了几声，师父这才听到了，他顿下脚步，举头看向我……太远了，可是，我似乎还是看到他眼中的笑。
我发疯似的奔向他，越过山森，穿过小溪……我终于看到了师父，他清瘦了，雪白的衣裳挂在他身上，是那样的宽大空旷；他老了，两鬓发丝已显斑白，若清泉般的眼睛轻染暗淡。
我扑进他怀里，哇哇的哭起来：“师父，你去那儿了，你不要尽儿了吗？”
师父苍白的脸庞露出慈爱的笑，他摸着我的头问：“尽儿，你不是进宫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便擦了泪，把进宫以来的事情，大致给说了一下。
师父神色便有些凝重，他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杨半疯，说道：“这位小侠，身手可不是一般那。”
杨半疯抱拳行了个礼，说：“见过前辈。”
我得意极了，问他：“杨半疯，现在，我可以和我师父走吧？”
杨半疯张了张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师父便问：“小侠可愿意和我们一起回上京去？”
杨半疯没有答应，我却嘟嘴：“师父，我不想回上京，我要和你回思岚谷去。”
师父小声对我说：“尽儿，方才我听你说皇宫之内天牢里关有一女子，我想让你帮我查个明白，那女子……究竟是何人？”
啥？
我本想问个明白，但见师父似乎防着杨半疯，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只好点了点头。
师父见我应下，脸上竟然露出难得一见的轻松表情。
我们就这样出发了，又往反回上京的路走。
杨半疯既没说走，也没说不走，但他还是跟了上来，远远的看我和师父聊离别后的事情，谈笑风生。
也就在这时候，我撒娇让师父有时间去抓了那怪人来，好好戏耍一番，帮我报这羞耻之仇。
师父笑了笑，算是应下了。
前方的路依然密林从生，我突然觉得，这或许就是命，我这一辈子，也许都走不出上京城，走不出李承煜的天下……
到达上京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了。
街道上行人稀少，客栈门前大红灯笼已点上。
师父想我今晚就回宫，可我老大不愿意，老想粘着他。
杨半疯看在眼里，连忙说：“前辈，不如就让尽儿于我们在客栈里住上一晚，今晚上京举行花灯大展，热闹非凡。”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真是懂得我心思。可是，他竟然叫我尽儿？
师父沉吟片刻，点头应了下来。
我们便住进了一家归家客栈，自然是要了三间房，然后喝酒吃饭，自然……这一切都是杨半疯出的银两。
我悄悄跟他说：“我会还你这些银两的。”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看站在窗前看着街道的师父，然后小声说：“不用，一个亲亲就好。”
呃……
我的老脸又红了。
很快，夜色便匆忙而至。
街道上本已不多的人渐渐多起来，慢慢变成一股人挤人，人挨人的人流来，而且，他们都是向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我知道一他们定都是去看灯展的，话说自己活了十几年，可还真没看过什么灯展，不由得心里痒痒，想去，但看师父不出声，也不敢提去的话。
就在这时小二上楼来给添茶水，见我们三人还在房中呆坐，笑呵呵的说：“三位客官怎么不去看灯展呀，这可是一年一次，上京最热闹的一天了，连皇上，太皇太后都来参加呢！”
我心里一跳，李承煜也会来吗？
师父笑了笑：“尽儿，你和这位杨小侠去看吧，为师在这儿等你们。”
我高兴起来：“真的吗？太好了师父。”
师父却挥挥手：“杨小侠你先出去，我有一句话要跟尽儿交待。”
杨半疯应了一声，出得门去了。
师父这才神秘的伏耳对我说道：“那杨小侠戴了个人皮面具，此相非他真容，你要晓得保护自己呀！”
啊？
师父的话像当头一捧似的，我迷迷瞪瞪的半天反应不过来。
这么说，杨半疯，其实非杨半疯？
好个江湖险恶。
我从房间走出去，杨半疯转回独眼，问道：“你怎么啦，脸色很难看。”
我看着他那只若星辰般的独眼睛，突然明白过来，就是啊，这样一张脸，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眼睛呢？
可是，他长得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你没事儿吧？”杨半疯的手掌突然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立刻清楚过来，暗想不行，可别让他看出破绽来了，否则兴许难保小命，想完了又觉得师父老不厚道了，既然知道杨半疯不是真的，他竟然还让我和他去赏灯展？
我咧嘴朝他笑了笑：“我没事啊，走吧！”
我们顺着人潮一直往前走，走了两条街的时候，眼前便突然被千奇百怪，多若繁星的花灯给占据了。
想必这条街都是用做灯展的了，只见那通明灯火不见尽头，有的艳丽非凡，有的俏皮可爱……街上官家小姐和小家碧玉，莺莺燕燕，每每看到一个心议的灯，都会翘手遮唇，绽开风情万种的笑，看得那些公子哥儿，眼睛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我从来没见过这般热闹的场面，这么漂亮的灯火，我高兴起来，拉着杨半疯看了这边看那边，完全忘了师父说的话。
突然街道中央远远响起一阵官锣击鸣，有人报道：“太皇太后，皇上驾到……！”
所有的人便把头抬起来，向着街道的尽头张望，然后尽数恭敬的跪下，恭迎他们的到来。
我和杨半疯也抬头看，只见那街道尽头高大的明黄看台上，李承煜和太皇太后在无数宫娥簇拥下出场了，那么雍容华贵又高高在上。
李承煜和以往一样的神情淡然，他只轻轻的抬了下手，说了声：“平身吧！”万千子民就齐声高呼皇上万岁。那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至高无上……
所以，他才会毫不再意我的离去，还能淡定的在这里看灯展的吗？
再怎么说，我也是他的妻子不是吗？
我看着李承煜坐下后一副超级亲民的神情，突然觉得好生趣，他不再意我，一点也不。
就连风哥哥也是，他那么从容平稳的站在李承煜身边，他不记得了吗？我怎么说也算他半个师妹吧？
我突然好想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我拉了杨半疯的袖子说：“我们走吧！”
“等……！”
杨半疯的话我突然听不到了，天空中响起一声巨鸣，我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
放烟花了，绚丽多姿的色颜从天空中落下来，像一朵朵盛放瞬间的罂粟，它把我的眼睛吸引住了，再也放不开。
好美的烟花，美得让人窒息的烟花……我抬起双臂，好希望能触摸到它……
在那光阴交错的某一时，我看到杨半疯怔怔的看着我，我说：“你看我干嘛，快看烟花。”
杨半疯伏耳来听，听完了他把嘴巴凑到我耳边说：“你比烟花更美。”
他的气息呵到我耳根上，呵得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油腔滑调，去！
一时懒得理他，抑头看烟花要紧。
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裙角一正一正的被拉扯着，我低下头，便看到一张粉嘟嘟的孩童脸，我问他：“有事吗？”
他却笑了笑，露出一小弯洁白的月牙，胖乎乎的小手递给我一张纸条，然后便转身挤进人群里去了。
真是奇怪得很。
看看杨半疯，他此时显然已经看得入神了，一朵又一朵的烟花把他嘴角的笑都勾了出来。
我只好独自一人挤出人群，找了个有灯的地方打开字条看。
只见上面写着：往前走，后巷。
呃……这谁呀？
看了看四周，好像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呀！可是，我还是往前走走，我到要看看，是谁有胆子约我来着。
我拐进那个唯一的小巷子里，然后，就着天空明暗的烟火，我看到了那盔甲才会发出的，冷冽的光。
是风哥哥。
他正站在黑暗中看着我。
他不是以保护李承煜为重点吗，怎么会在这里？我冷笑一声，问他：“风哥哥，找我有事吗？”
他这才向前走了两步，盔甲发出清脆的嚓嚓声，他说：“你没事儿吧？”
我笑起来，笑得眼泪差点掉出来，我说：“我没事啊，你看到了，不是好好的吗？”
风哥哥便不再说话了，黑暗中他沉默着，天上的烟花和他的沉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又想笑了，笑自己的失望，笑风哥哥的无言已对。
“边关战事爆发，皇上或许要去出征了。”风哥哥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知为何，却笑不出来了。
我问他：“什么时候走？”
风哥哥说：“也许下月初。”
天空的烟花依旧，却已不如当初的美好了，我觉得天空绽开的，是一个个嘲弄的笑。
我……怎么快乐不起来了？
我问：“风哥哥，虎妞和阿颜呢？”
风哥哥说：“他出宫了，说是去找你。”
我叹息了一声：“也好，那里本来就不是他们该呆的地方。”话刚说完，眼前一条黑影一闪。
杨半疯已经追了过来。
他一来也不管风哥哥在不在场，也不管人家是什么御前将军，也不管我是不是已嫁做人妇，只急急的两手一伸就把我的手拉住：“你怎么在这儿，吓我一跳，走时也不说一声。”
呃……
我连忙挣出手，用力的向他使眼色，想这风哥哥可不是一二般的严肃，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可……恐是夜色太暗，杨半疯竟然没看出半点不妥来，依然左问右问，关心深切。
我怵住。我们有那么熟吗？
果然，风哥哥手中的剑已嚓的一声从鞭中抽出来，好嘛，一场恶斗又难勉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天空的烟花突然停了，本来热闹不已的灯展突然像少了什么似的，四下里静谧了下来。
我们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恢复了平静的天空，那里依旧挂了一弯新月，淡淡的俯视着我们，喧闹的一切在已不在，都已它无关。
“皇上回宫了。”风哥哥突然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说完他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我连忙叫住他说：“我跟你回去。”
风哥哥的脸上掠过一丝错愕和失落的复杂神情，他站在那里，像反应不了似的，不进也不退的看着我。
我向他走去。
杨半疯却又再次拉了我的手，他明若星辰的独眼睛看着我，微微睑下的眼婕泄出一摸淡淡的伤感，他说：“你不跟我走了吗？”
我摇摇头，朝他笑了笑：“还劳你帮我代话给师父，就是我去了该去的地方。保重！”
说完我便没有多看他一眼，转身和风哥哥一起向着皇宫的地方走。
我们走出小巷子，走到人潮人海的大街上。
风哥哥本可以招招手唤来一队士兵，然后骑上高头大马，载着我威武的向皇宫狂奔而去。
可他却没有……
他和我并排走着，像人潮中无数对平平凡凡的男女一样，我们彼此擦身而过。
走到一个小白兔灯前，我被他的可爱吸引得站住了脚，风哥哥看在眼里，竟然伸手便取下来递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