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贼人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这好看的笑，却那么伤感……
“喂喂……还打不打呀，不打就认输，把女娃娃乖乖送给我，好让我……！”怪人又开始叫嚣起来，不过他的话没说完，他的后半句话，被阿颜漂亮的回马一剑给刺没了。
怪人开始忙碌起来。
龙呤剑在阿颜手里，发出明亮的光，有几次，我甚至看到了传说中的剑气。
好历害的剑法。我瞠目结舌得都忘记给阿颜鼓掌加劲儿了。
阿颜越站越勇，怪人有些吃力了。
我转过头看了一眼，李承煜已经站在了那里，他用一种莫测深高的眼神看着我们。
神情里看不出有半分动容的迹象。就算看到了什么，他大概也不懂，我这样告诉自己。
回头的时候，怪人已经被阿颜一剑把面纱给划破了……
于是一张红紫带黑的丑脸被暴露在了晨光之下，那一条条的伤痕，像蚯蚓似的。
我恶心了都。
阿颜大概也没想到面纱后面竟然是这般光景，他怔了怔，就在这当头，那怪人几个起落逃了开去，等他到了一个自以为安全的地方的时候，回头用内力递了句话过来：“小娃娃，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死在我手上的。”
听了这话儿，我没来由和打了个冷战……
阿颜提了剑还想去追，我连忙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说：“算了，师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点了点头，打手式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说：“我又逃出来了。”
他便担心的上下看我，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摇摇头：“师兄我没事儿，对了，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阿颜睑下眼睫，突然从眼睛里泄出无尽的失落来。
我急了：“师兄，师父出什么事儿了吗？”
他这才摇了下手，告诉我说，师父不见了，他回思岚谷去找他，可他已经不在那儿了。只留了一块白色的娟帕在桌子上，没有只字片言。
我心里好难受，我不在，师父又走了，阿颜一定很孤单吧？
阿颜从怀里拿出那块白娟帕，只见那雪白的娟帕一角，绣了一枝清晰脱俗的寒梅，一枝树叉，两朵梅花儿。像寒风中站在悬崖边上的两个人，看似于天融为一体，但却是……脚踏红尘不离纷扰中……
师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娟帕？我实在不懂。
恰在这时虎妞已经赶上来了，她和李承煜一起向我们走过来。
我连忙收起娟帕放到了衣襟里。
阿颜看了看他们向我打手式问，那个男人是谁？
我说：“那是李公公。”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骗他，只是他问我的那一瞬间我便随口回了，如果阿颜知道那个就是害了我爹又逼我入宫的人，他会怎么样？
我从他手中拿过龙呤剑说：“师兄，这是李公公的剑，还他吧！”
刚刚说完虎妞已经兴奋的叫着“大爷大爷’的跑了上来，等近了跟前，不由分说，张开双臂就想去抱阿颜。
呃……我傻眼！
阿颜也是，只见他本来放松了的嘴角一抿，身子已经轻盈的向后跃了丈余。
虎妞的双臂扑了个空，就那么无助的悬在那里，胖脸泛白，略有些尴尬。
我懒得理她，转过身，把手里的龙呤剑递给李承煜，“还给你，我们就此别过吧！”
李承煜听了我的话后，接过剑，一双若深潭般的眼睛在我脸上顿了顿，然后传到不远处的阿颜身上，他问我：“你离开皇宫，就是要跟这个人走？”
我说：“是的，他是我师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李承煜的眼睛从阿颜那儿收回来，停留到我脸上，一字一句的说：“可我是你的夫君。”
我说：“你不是，我的夫君独有我一个人，而你却三妻四妾。”
李承煜的脸色一变，怒斥了一声：“放肆。”
这一声吼可没把我给吓住，到是惹到了那位正在尴尬中的虎妞，她被这一吼给振得清醒了过来，挽起袖子走到李承煜跟前就开骂：“啥，你刚才骂我二爷啥，看看你，不就一小公公嘛，你以为你谁呀，还“放肆’呢……！”
那一刻我看到李承煜眼睛里的平静波纹像突然被大风吹了的湖面似的，起了波涛汹涌的变化，一抹冷冽的冰冷从里一涌而起。
我知道大事不妙，正想叫虎妞住口，但“当’的一声，李承煜手里的龙呤剑已经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你……。”虎妞吓得两眼圆瞪。
我连忙道：“虎妞别说了，你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了么？”
她大概这才想起李承煜是太皇太后面前红人的话来，接下去的话便生生咽下去了，但看胖脸上的那八分怒气，但想她对李承煜那一点点的爱慕之情，早已荡然无存了吧？
李承煜把眼睛传向我看了看，那里已经没有半分荡漾了，又恢复了那平静如常。
他把剑从虎妞的脖子上拿下来，说：“我想走就走，我想留便留，从此后，你们谁也不能说得我半分。”
这里的人只有我知道他是九五之尊，只有我知道我们的命在他眼里，还不如一只蝼蚁。
我把眼睛撇向一边，冷冷的说：“随你。”说完便拉了虎妞的手，向阿颜走去。
阿颜认得走出林子的路，我们跟着他，一言不发的走着。好几次他都有些诧异的向我打手式，问我那李公公为什么老跟着我们。
我打手式回答他，让他别多管，这人势力不小，不能得罪。
一直到了上京城，才知道我们不在的这一夜，天下已经大乱了。
只见四下里街道处，时时见一队队神秘的人腰间挎着佩剑，脸色凝重的，来来回回地四处搜寻着。
虎妞以为这些人要找的又是我，脸上便露出一副大吃一惊，仰慕死了的表情。
我丢给她个白眼，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人要找的哪是我，是我们身边这位慢条斯理的李爷。
我们躲躲闪闪的进了一品香，那小厮自然还认得我们。想必上次虎妞私下里给了他不少赏钱吧，一见我们，两眼放出亮光来，二话不多说就把我们引进了楼上一小雅间里。
也不用谁开口，他倒好了茶水后便自先道：“几位爷稍候，好吃的好喝的，小的尽快给你们上来。”
我挥挥手，他便笑呵呵的出去了。
楼下的大厅里，小娘儿又在唱曲，还是缠缠绵绵的曲调，不过已不是上次那一曲，只听她幽幽的唱着。
“想那东方已破晓，睁了眼目，伸了小巧纤手抚身旁，泪湿枕席啊，原来还是南柯一梦……！”
听得人心里怪酸的。
我想这小娘儿，心里一定很苦吧？
我们谁都不说话，静静的听着这曲声儿，任它在耳旁回绕……我偷偷的看了眼李承煜，他看着杯子里的茶，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街道上传来卫兵们马蹄踏过的声音，李承煜端起茶，淡淡的啜了一口。
小娘儿的歌声还在：“原来你已不记得了那海誓山盟，原来你早已没了心肠，可问君哟，当初为何偷了我的心肠……？”
小厮把酒菜端上来的时候，我突然没了味口了。
我们各自己默默的吃着菜，默默的喝着酒。
小厮本来想站在一旁给我们上酒的，但他也好像觉察到了气氛不对，站了一会儿后，悄悄的退下去了。
街道上传来孩童的哭声……
许是被卫兵们吓到了吧？我看了李承煜一眼，可他并不在意，喝着自己的酒，凝神想着自己的事儿。
正在这时楼梯处传来小厮抱歉的声音：“哎呀这位爷，里面有人了……爷，小的给你另换一间吧……！”
我和阿颜对视了一眼，想这楼板子踩下去，都是吱吱呀呀的响，可此时外面，光只听得到小厮的声音，而他口中所说的那位“爷’，却轻盈得像一缕风似的，无声无息。
这要不是顶级的高手，绝不会做到这般轻巧的。
说时迟那时快，高手“爷’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像一股冷风似的，我正好背对着他，未见其人，背后已经凉飕飕一大片。
这时坐在我对面的李承煜突然抬起眼来，眼神一睑，面色微微沉了沉……
我身后的那股凉气便没有了。
我错愕的转过眼，只见布帘子还在那儿晃悠着，可“爷’已经不再了。
他走了？
“神经病。”虎妞嘟囔了一句，打破沉静。
她真是不分高下，那日一不小心，小命早晚得丢在这张嘴上。想李承煜刚才那眼色，那位“爷’大概便是大内高手了。
我从桌下踢了虎妞一下：“快吃饭，废话少说。”
街道上的那此神秘人很快便撒去了，一干民众们这才陆陆续续的从家里走出来，他们小声的议论着刚刚离去的那些人……
货郎挑起自己的货物开始做买卖，店铺商家也纷纷打开了门，小孩子不哭了，拿出泼浪鼓“当当’的耍着玩。
所有的一切，又恢复了那美好的平静……
我们吃好了走出一品香，到达门口的时候，虎妞潇洒的扔给小厮一锭银两。
小厮笑呵呵的弯着腰：“谢谢爷……谢谢爷……爷再来啊，爷慢走……！”
这般的哄捧，我和虎妞心里都受用极了，我们相视笑起来，满足而惬意。
可是刚跨出门口的时候，我便突然觉得好生无趣。
只见一品香高高的台阶下，平坦古朴的大石板街面上，正站着眼神复杂的风哥哥。
但见他银色盔甲闪着冰冷的光茫，一只手抚着腰间的佩剑，一只手攥着身旁黑色雄马头上的缰绳。
他就那么看着我和李承煜，即不上前，也不退后。
阿颜自然认得他，暗暗应了力道，想上前和他讨教一番，我连忙拉住他：“算了，师兄，你没有剑，打不过他的。”
李承煜转过眼睛，看了一眼我拉着阿颜的手，然后向风哥哥走去，等到了跟前也不说话，接过缰绳上了黑马，狠狠一踢脚，黑马长嘶一声，便绝尘而去……
等雨点般的马蹄声渐行已远后，风哥哥才转过眼，看了看我，然后跨上不远处的一匹白马，也去了……
我自由了。
可是我怎么高兴不起来？
我的手无力的从阿颜的袖子上垂下来，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又好生恼怒。李承煜那小子，他像丢一样无所谓的东西似的，把我丢这儿了。
阿颜担心的看着我，他问我，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展颜一笑：“师兄，我终于自由了。”
阿颜没有笑，他的眼睛里载满了淡淡的担忧和不解。
虎妞到是挺高兴的，跳上前就来抱我：“二爷，你真的自由了吗？真的吗？”
我摊开五指把她的胖脸挡开：“走开啦，你的嘴好臭。”
“是吗？没有啊。”虎妞很认真的放开我，自各在那儿呵了口气在掌心里闻。
我和阿颜懒得理她，已经挥了下衣袖，向街道里走去……
街道上的人好多，卖冰糖葫芦从我们身旁经过时，我又伸手想划拉两串。阿颜一把抓住我的手，摇头示意我不可太调皮，他指了指虎妞，比手式说，“我们现在有钱，不能这样。’我老脸一红，连忙招呼虎妞给买了几串糖葫芦。
阿颜不吃，我和虎妞吃得到是挺欢实的。
一口一个，一噘嘴几粒子儿，那叫一个惬意。没人管就是好啊……我心里舒坦多了……
早已忘了李承煜那厢。
这时候我心里得出了一个精辟简洁的结论：要糖葫芦还是李承煜。
答案当然是……糖葫芦！
如此看来，李承煜还不如一串糖葫芦，这已正了笃定的事实……
呃……我想笑了都。
就这样我们在上京城里混了好几天，吃着喝着，快活自在。
没有人会再来抓我回皇宫了，也没有人会再意我的样貌了。
我换回了女装，一身轻柔的白裙，秀发随意的拢了个髻在脑后。
虎妞看着我，惊叹说我长得美妙。我才懒得理她，她那里懂得什么美于不美，要是见了宫里那些个娘娘，我估计她下巴都得掉地上。
这天晚上，我们都累了，上了一家悦来客栈去过夜，可半夜时分，正当众人都酣睡正浓时，楼下掌柜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了夜空。
“有贼人啊……！”
我一咕噜从床上翻坐起来，行侠仗义乃是习武之人的宗旨，更何况那是我一生想要成就的目标。
掌柜的还再哭哭啼啼的叫着。
房间里好黑，可那又有什么，我下一个动作就是下床，然后把衣裳往身上一披便想出门。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我的再下一个动作，便是咚的一声，结结实实的一头栽倒了。
我踩到了一团肉乎乎，厚实实的东西。
我倒下去的时候，两只脚正好担在那团东西上，而头却向下，着实被撞得不轻。我两眼冒金星的好不容易才起来点亮了烛火，只见门坎那儿，虎妞正睡得流哈拉子呢！
在看看她的床，这不正好好的放那儿的吗？感情自己刚才就是踩她身上了呀？
我快吐血了都。
虎妞破坏了我第一次行侠仗义的机会，可她还在那儿跟个没事人似的，睡得到是挺香的。
我走上前去，正想叫醒她，可就在这时门被大力的给打开了。
是阿颜，他在隔壁听到了响动，所以过来看看。
只是要好不好，他这一开门，门便结实的撞到了虎妞头上。虎妞一声“啊哟’坐起来，捂着脑门子看着我和阿颜，云雾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空理会她，连忙上前对阿颜道：“师兄，你刚刚听见了吗？店里好像不太平。”
阿颜点点头，急忙迈过虎妞走到窗子前，推开窗子往外看。
刚看了一眼，他便急忙指着外面示意我，我上前去看，只见不远处昏暗的房脊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正轻盈的渐行渐远。
那样的无声无息，像个鬼魅似的，在淡淡的月光下，更是曾添了一分诡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