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楼外风景属实不错”巢叶赢倚着小楼栏杆,窗外是秀丽的繁花,靠近夏季,百花争艳。
芍蘼啃着最后的鸭架,满意的咂咂手上的汁水,采园捧着一小盆水,她一边净手,一边道:“不错是不错,就是有些偏僻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
“这里还有些小动物呢?”她站起来发现一群毛茸茸的猫儿,挤在繁花间的草地上晒太阳,她提着裙子往下跑,采园差点跟不上她的步子。
“乖猫儿,让姐姐来抱抱你们”
一支箭矢划破长空,直冲她的心脏,采园拉起她往一旁带去。
“小心!”擎木刚要解开马绳,还没站稳,巢叶赢从二楼一跃而下抽出长剑挡住箭矢。
“这是什么人?”
“快进屋子里去”
店铺的小二听到声音,吓得魂不守舍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愣着干什么!报官去!”擎木一把抓住木桌掩护小二,小二见状忙不迭的跑出了店。
还没等进屋,一群人手持弓箭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今日我只来取这女人的性命”
“你们是谁派来的”
黑衣人们见巢叶赢杀气渐浓,也不多说,一群人掏出长剑围住他们,剩下的人拉紧弓箭,随时随地准备拉弦。
“杀!”
芍蘼捂住嘴,巢叶赢护在她的身前,打掉所有要扑过来的长剑。
擎木翻身抽出剑,纵身杀掉其中每一个往前冲的人。
几十人围攻,刀刀精准,全部逼向了芍蘼的心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巢叶赢与他们纠缠了半晌。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用剑鞘挡着每一刀,他用力踹开几人,横劈黑衣人,突然冲出来几人打掉了他的剑,他从胸口抽出短匕,那人近在眼前,大刀阔斧直逼,巢叶赢手里的血淌在他的脸上,一把短匕咯咯作响。
芍蘼用力踹开那人,捡起地上的剑插进黑衣人的心脏,血液从胸腔而出,染红了她的脸颊。
巢叶赢被缠住,几人抓住芍蘼,拔掉她的簪子,一头长发倾泻,他用力抓住芍蘼的长发,将她绊倒按在地上。
这人的力气巨大,压的芍蘼动弹不得。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要怪就怪你自己不懂安分,惹了不该惹的人”
“你真以为我是你们想动就能动的?我身后是文武百家,为的是办皇上皇子的事,你动我,你也不得善终!”
“都到这时候了,还嘴硬”黑衣人抓紧她的头皮,手拿一把短匕“真是第一美人,可惜,一个城里不能有第二个美人了”他的短匕高高举起,直插入芍蘼的肩胛,血瞬间染开,他觉得有趣,瞬间又拔了出来,再次插了进去。
芍蘼闷哼,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
“嘴还挺硬,你看!”他抓着芍蘼的头发,逼她抬头看巢叶赢,他被几人围住用力招架,脸上的青筋暴起,一直要冲出重围。
“你死了,他可就安全了”
巢叶赢一把短匕从黑衣人的下颚直穿过去毫不留情,箭矢拉开,他抓住黑衣人挡住箭,几人扑在他的身上,他紧咬下唇在地上摸到一把大刀,用力把几人全部贯穿。
擎木从后面偷袭,解决完拉弓的刺客。
芍蘼肩膀的嫩肉被刀开的鲜血横流。
“想死么你”巢叶赢擦擦脸上的血“再不松手,我把你挫骨扬灰!”
“大将军好大的口气”领头人抓着芍蘼的头发把她从地上生生提了起来,可她根本站不住,总是跪在地上,又再一次被他抓了起来“你夫人在我的手上,你也敢对我呼来喝去?”
巢叶赢的眸皱紧,血腥味让他越来越狂躁。
“你也不想这如花似玉的夫人死在我的手里吧”
“我劝你现在放手,你也不想你死了以后连个全尸都没有吧”
“哈哈哈哈哈!看见了么,你的男人到现在还敢威胁我,看来是真的不把你放在眼里啊”他的语调很奇怪,像女人一样尖细的嗓子,但是却是男人粗糙的手。
“你……不得好死”芍蘼用力呼吸缓解自己的疼痛。
“还在等什么,把路堵上!”
黑衣人吩咐自己身后的人,那人把店铺桌子堵住的路全部封死,好像很熟悉这店一样,搬起旁边的景观石放在入口。
巢叶赢看芍蘼已经慢慢要失去意识,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擎木站到几人的身后缓缓走近。
“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谁派我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女人活不久了”
擎木用匕首割断后面人的喉咙,连一句救命都没喊出。
“你真的以为你能活着走出去么”擎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黑衣人吓了一跳,他迅速回头看,周围只剩他一人,他松开芍蘼的头发扔出了迷雾弹,剧烈的爆炸响起浓烟瞬间腾空,黑衣人脚步轻点翻过高楼纵身跃起。
“来人!在这里!”采园带着官府的人撞开石头,急得满头是汗,原来那小二害怕到了极点,不敢报官,自己一个人早早跑远了。
“大人没事吧!”
巢叶赢扶起芍蘼,她的整个肩膀全部穿透已经脱了臼,脸色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叫大夫!叫大夫”
“这些人的尸体全部烧掉,留下一人仔细看到底是谁派来的,还有跑的那个人”
“已经派人去追了”官兵们退开一步,巢叶赢抱着芍蘼躺在店铺的楼上,她的肩膀一直流血,止也止不住,他撕开衣服包扎,用手按,可还是按不住。
“芍蘼!”他的眼眶渐渐湿润“我连你都保护不好,对不起”
“将军……”擎木汗颜,看巢叶赢泪流满面,他也不禁红了眼眶。
“小姐!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大夫背着药箱,差点被采园拽的飞起来,巢叶赢满手都是芍蘼的血,擦泪擦的满脸都是,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你快来救救她,你救救她”
“将军别急,你们先出去,留下这个小姑娘帮我端水,将军好生出去歇着”
他久久不愿离开,擎木拉着他道:“将军,你不走,大夫没法医治,再说,您手上的刀口也得包扎一下”
巢叶赢点点头,还是回头看着她,他知道,抱回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听不到她的呼吸了,他坐在门外靠着门框,就是不想走远。
“将军”
擎木叫了一声。
没有反应。
采园推开门,费力的端着一盆血水。
“她怎么样了!有没有救”
“大夫说有些麻烦,吩咐说得回去多取些药来”
“去去去!擎木快去!”
“您……”
“去!”
擎木看着巢叶赢还没包扎的手,只好先依着他。
“你去换水?快去,步子都快些,去找人把将军府的人都调过来!快去!”
采园看他发了好大的火,有些害怕。
自打进府以来,将军从来都是说话不紧不慢,和和气气,和小姐说话声音都不曾大些的。
“大人,属下派人去追踪那贼人,原是绕到皇宫门外就不见了踪影”
“尸体上有没有发现什么!”
“都是太监”
巢叶赢用衣襟擦擦眼泪,闻声站了起来:“太监?”
“剩下的尸体也按照您的吩咐,挫骨扬灰了,还有一些片成了肉,挂在衙门口”
“挫骨扬灰也解不了我心头之恨”
来时的路上台阶上都是血迹,想来将军夫人受的伤也不会轻。
只是一般贼人小偷小摸,从来都是绕着这将军府,怎么还有人敢正面迎着将军府上。
“这贼人手力极大,布阵有序,听从指挥行事,不是一般的小毛贼”
“是否请示皇上,内外彻查”
“上奏”
“若是抓住这贼人……”
“我亲自审”
“可锦衣卫那边……”
“夏侯不是对太监很熟么,让他来”
“是”
巢叶赢慢慢蹲下捂着脸,眼眶里都是血,他摇摇晃晃走到一楼的水井旁打了桶水,脖子上脸上的血,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将军,用这个吧”采园见他自己一个人,实在可怜。
他也不答话,接过毛巾浸了水擦脸,手上的伤口刚结痂又裂开,他用力擦,血还是越擦越多,索性用毛巾包扎了一下又摇摇晃晃走上二楼门口守着。
几人在门口侯着,一看都是刚忙完了手头的事才赶过来的。
秋娘刚坐下,小厮就跑了过来窃窃私语。
“五爷,听说是宫里的太监,具体追查还得等皇上的同意才能……”
“放心吧,本王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应该马上有消息”公子盖坐在楼上喝茶,一楼被砸的破破烂烂,像个垃圾堆,和他一身华贵气质倒是格格不入。
锦衣卫带人封锁了一楼,几位大人追查痕迹,夏侯文庭身着飞鱼服,蹲在地上查看着每一处痕迹。
“尸体的贴身物件呢”
“都在这了”
他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些染血的刀剑和药瓶,看来是做好了死的准备了。
还有几十把弓箭,个个轻便,力道强劲,是适合随身带着的好玩意。
这弓箭上被削掉了许多木屑,让这些箭不论正反都变得十分危险。
“尸体上有什么线索么”
“这些人手上均白皙,骨节分明,只有掌心有些新茧,看样子是才练习武功没有多久”
“才练武功没多久就敢行刺将军?不大可能吧”
夏侯文庭举着火折子一个一个仔细观察。
“他们大多数脚底都有着厚厚的茧,应该是经常走路,也练过轻功,但手上功夫不太行”
“领头人什么样”
擎木仔细回想:“那人说话嗓音又尖又细,一直强调要取夫人性命,似乎雇主恨毒了夫人,他有一把匕首,是寒铁打造的,削铁如泥,就是这把匕首刺穿的夫人肩胛,捅了三刀”
“在同一个伤口来回刺穿,的确是恨毒了,你们夫人可有结过什么仇家”
“夫人一向好脾气,从来不与人为难”
“这样……”夏侯有些为难“那你们夫人近日有与什么人拌过嘴,心有不悦之事?”
“不悦之事……今日公主倒是来了将军府,说要小住两日”
“哪个公主”
“尹月”
“尹月?”夏侯文庭微微一笑:“那就先去问问她”
“那可是公主啊大人!”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看见我手里的尚方宝剑没”他挑眉“我倒是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挑起和巢叶赢之间的战事”
大夫施针了半日,总算把伤口的血止住,采园忙跑了过来扎上纱布。
“怎么样了”
“血是止住了,但人要是想活动,免不了要崩开伤口,我每过一日就来施一次针,纱布要染透了血就换,还有,夫人伤了肌理自然要发高热,高热退过了就好了,按时服药,喝完了这开的药,也就差不多了”
“她还能醒过来了么”
“好在伤的是胳膊,离心脏和头都很远,发发热就无妨了,切记不要碰水!”
“多谢大夫”
“来一人随我去抓药”
“采园!”
“哎哎,我去”采园忙不迭的跟着大夫出去,公子盖和秋娘小声进屋。
血腥气刚散去,芍蘼惨白着一张脸躺在床上,肩膀上绑住的纱布又被血染红,整个人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秋娘一下子红了眼眶。
“有目标了么”
“说是太监里有些功夫的长管,现在还在排查”
“查出来了要把幕后之人也抓出来,凭他什么太监,怎会和一个妇人结仇,定是有其他缘由”
“多谢五爷挂怀”
巢叶赢坐在床边,秋娘转身出了门,屋子里静悄悄的。
夏侯文庭带兵围住了将军府,宫女们还在换府门外的盆栽,他见状拦住问道:“你在干什么?”
“回大人,换盆景”
“我知道你在换盆景,这是将军府,你是宫女,怎可随意更换他人府里的东西”
“是公主吩咐的”
夏侯文庭挑眉:“哦?那我可要进去问问公主了”
“哎!公主且在歇息,您最好还是等着通报”
他抽出长剑抵在她的脖子旁,小宫女吓坏了,忙跪了下去。
“您真的不能进去,否则我也是死路一条”
刚要进门的夏侯文庭止住了步子:“我为什么要管你的死活?”他自顾自的走进府里,一群宫女匆匆忙忙都在搬着假景忙着更换,尹月站在人群中央满意的看着她的手笔。
“臣参见公主”说完他自顾自的站了起来,尹月不满的撇他一眼。
“公主这是……?”
“换东西”
“臣没走错吧,这不是将军府么?”他佯装讶异的模样走出将军府看看牌匾,确认没错又折了回来。
“本宫出宫游玩,为了安全就暂住将军府,将军和皇兄都同意了,你有什么问题么?”
“臣自然是没问题的,不过将军夫人……有问题了”
尹月懒得看他一眼,慵懒的坐在贵妃榻上,宫女跪在她跟前轻扇着折扇。
“今日将军和夫人出府吃饭,碰上了刺客……”
“刺客?将军没事吧”
“公主对将军到很是挂念”
“阿赢打小保护本宫的安危,本宫自然关心他”
“将军被刺客刺穿了肝脏,现在生命垂危啊!”
“什么?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尹月惊恐的站了起来死死瞪着他。
“怎么不可能?”夏侯有些戏谑的看着她。
“不可能!你别想来唬我!你打小就爱捉弄我,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得鬼话?”
尹月的声音柔柔的,说话却有了半分怀疑了。
“您怎么如此紧张,怎么就不可能了,是因为您知道该出事的是将军夫人,而并非将军?”
发觉被他绕了进去,尹月镇定了些许,她慢慢坐回塌上:“那是……那是因为将军是韩耀国的大将军,武艺高强,怎么可能被几个小毛贼伤了分毫,伤了谁本宫更不可能知道了”
“那你怎么知道是小毛贼,而不是江洋大盗,这将军双全可也难敌四手啊”夏侯心里有了七八分猜想,他也不慌不忙的坐在椅子上“这是干什么呢,忙忙碌碌的”
“放才不是说了?换东西!”她的语气已经是少有的不耐烦。
“府里还尚有女主人,何时轮得到公主殿下操心?”
“这摆件皆不遂我的心意,既然是本宫暂住,自然要换就换本宫喜爱的”
“是摆件不遂你得心意,还是放摆件的人不遂您的心意”
“你什么意思夏侯文庭,你在这里旁敲侧击的,到底想说什么?”
“你看看这些东西,你眼熟么”
他摆摆手,底下的人拿着包袱在她眼前摊开,里面除了刀剑,还有杀手的随身冥牌,甚至还有一些零碎的手指。
尹月被吓了一跳,她用手帕捂住口鼻:“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上面的血迹可是将军夫人的,你别害怕,不是那些贼人的”他的表情有些玩味“这把剑,是沾了将军的血的,还差一点让将军也丧命了”
尹月拍案而起:“你到底想说什么”
夏侯看着尹月清澈的眸子,里面全是探究,事到如今她依旧是故人文雅的模样,她在茧里伸伸手,在远不知何处的地方就有人替她卖命。
“无事,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人,我要抓住了”他抓紧绣春刀起身离开,尹月握住的拳头也微微攥紧。
“公主,您出汗了”摇扇子的宫女起身要给她试去汗珠,尹月一皱眉推开了她。
她的眉宇蹙起,朱红的薄唇微抿。
“大人,您问出什么了么”
“没有”
“那您去这一趟白白挨骂”
“我这一趟也没指望能问出什么来,我就是……想确认一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