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
这世界上,每天都发生很多事,有人出生,有人死去,有人欢笑有人哭泣,没有人关心你的事情,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帮你。
我在这座山牢已经过了几百年,当我还是一个少女的时候,也曾有过倾国倾城的美貌,那时我也有一个心爱的人,我为了他,上刀山下火海,就算是肝脑涂地,都豁得出,我爱他比自己的生命和利益更甚。我觉得真爱就该如此。
然而真爱从不被人轻易地得到,譬如我,我一生下来,就是妖族的公主,就该为妖族的未来和魔族联姻,魔族的少主,比我大个几百岁,我一直叫他庭哥哥。我却不经意间爱上一个人,一个神族的人,他叫风月。他的眼睛像星星,闪着光,我们一起去街头巷尾散步,他请我吃饭。好不快活,和最爱的人一起,真的很开心。
我曾经以为,日子就会一直这样美好,会和相爱的人一直相爱。
直到有一天,我被塞进这个山牢,山牢阻止了我和心爱的人相见,但是阻止不了我对他的相思,时间俞久,相思俞甚。那种感觉像是有无数只蚂蚁时刻在啃食你的心脏,让你日夜不得安宁。
婚礼定日子之前,我专程来魔族这里找到庭哥哥。我开诚布公的跟他谈过这件事,我跟他协商取消婚约,但是他直接就把我扔进了这个山牢。他把我藏在这里。
不由得我选择,祸不由人。我族人为了救我,和他们翻了脸。打了起来,死伤无数。
月娘:世间事,大多也不快活,世间事,大多也很无奈,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受一女子所托,来这山牢救一个女人。我要救的女人叫桂枝,一个为了爱情执着多年,却不得善果的女人,或许执拗本来就是罪。
只见这山牢立壁而在,如果不靠轻功根本来不到这里,徒手攀岩,怎么也要一整天。
我在想,那个凡间男人苦练魔功几十载,直到白发苍苍,终于战败那个魔族的少主,为心爱的女人换一场自由,然而,他却没有见她最后一面,他这一战,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少主死了,他也奄奄一息,一直追随他的女人,赶来救他回去了,也是这个女人劝我来搭救这个山牢里的桂枝。
我走进去,这样一个女人,满头凌乱的长发,似乎已经打结,脸上灰尘泥垢,衣服血迹斑斑,她的面前摆放各种刑具,夹手指的,烙铁,尖锐的钩子……
看来她比我想象的还要吃了更多的苦头。
我问她:“你为了一个男人,这样牺牲,不委屈自己吗?”
桂枝:“你不懂,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神族,我不能把他卷进来,我不能害了他。”
我:“如果他已经娶妻变成另外一个人,你也这样无悔吗?”
桂枝:“不可能,我在受这些酷刑的时候,我在想,为了心爱的人,我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可是你现在告诉我他不爱我了,怎么可以,我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唯独不能接受他不爱我,你现在告诉我这一切我都是为了一个不爱我的人承受的,我不接受,绝对不能接受。这一切突然变得这样满目疮痍,你让我怎么接受。我唯独不能忍受的是我这些苦都白白受了啊!你知道吗?少主跟我说,只要我说出那个心上人是谁,他杀了那个人就会放过我。可是我就算是挨的再苦都没有妥协过。”
我:“不说这些了,你现在要赶快养伤,你可以离开这里了,魔族少主已死。”说完,我解开了她腰上的铁链。
我:“还是告诉你吧!是你的心上人风月杀了少主,你自由了,但是恐怕他也只能为你做这些了,剩下的,你自己去问他吧!”
风月:我从床榻上醒来,浑身缠着纱布,伤口隐隐作痛。我看了看身边这个女人,樱若微笑看着我:“就你逞能,我晚去一步,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救你回来。你去救她为什么不叫我一起去。”
我:“我心里牵挂她,去救她,负你深情已然过意不去,怎好再让你为我牺牲至此。”
樱若:“又说这些见外的话,你就不能把我当成自己人,干嘛要这么见外。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我:“对不起。”
樱若:“我不想听这句对不起,我希望能听见你说我愿意。”
桂枝:我来到汤山温泉里,把头发洗洗,身上洗洗,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拿出手包里的最后一粒青春永驻丸,我要恢复我的少年模样,我要去见他,我要问个明白。
从前,被少主动刑的时候我就想,不嫁给他就是对的,不然这样冷酷无情的人怎么可以配做我的夫君,可是如果风月也负了我,我又该怎么办?如果当初我选择了妥协,安安分分的嫁给少主,他是否又能真心护我。但是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我又觉得不可能。
不知道魔性不该试验,还是我从未做错,我希望我从未做错。
我拖着羸弱的身体,来到了风月所在的地方。一座塔,四面门都封严。我抬头去看,桃花开的正艳,一张我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在枝头那端,若隐若现,可是他眼里曾经相星星一样闪烁的光再也没有了。
风月:我看见她了,她和从前一样漂亮,可是我知道,这些年为了救她,多次利用了樱若,实在是不应该,如今,我欠她的已还,是时候该还樱若的了。我不能再和她有所纠结,几百年,于神族还是妖族还是魔族,也不过只是春秋轮回几次,我们都只是经过少年,然而一切已不似从前,也回不到从前。
樱若坐在房间里,她没有出来,我知道,她不会干涉我的选择,也不会让我为难,甚至都不会伤害威胁桂枝,但是我的心却硬不起来。她比桂枝更体贴,更温柔。让我如何忍心伤害她。
桂枝:“风月,我是桂枝啊!我在山牢里没有出卖你,我对得起我们的感情。”
风月心想:我情愿已经被你出卖丧命,现在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难受,原来被太多人深爱也很痛苦。
风月:“你说这些干嘛!都是你一厢情愿,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从前年少,只是有些好感。”
桂枝:“可是你救了我啊!”
风月:“那只是我欠你的,我已经还清。”
桂枝:“还清……呵呵,看看,这就是我日思夜想的男人,我真难过。”
风月:“是不是因为没有出卖我受苦而后悔了!”
桂枝:“不后悔,后悔也是恨我自己,恨你不着,恨我自己的一厢情愿。恨我自己的自作多情。”
此刻,我真的是万念俱灰,不知道是怎么样走出了那里,仿佛被抽去灵魂的行尸走肉,那么难受,那么痛苦。我不知道我会走到哪里去。
雨忽然下起来,雨好大,我却不知道躲避。路边躲雨的人对我指指点点,我才惊觉下雨了。一把伞撑在我头上。
樱若:下雨了,我拿起一把伞,抚摸风月的肩,你安心,我去看看,我会照顾好她的。
风月点点头,他一直这样信任我,而我也曾不辜负他的信任,这是我们之间最珍贵的世间少有的真情。
我撑起伞找到了这个失魂落魄的桂枝:“姑娘,走吧,前面有家客栈,先换身衣服,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都会过去的。”
她失魂落魄的随我过去了。我真的于心不忍,可是让我放弃这段感情,成全他们,我也做不到。况且我刚才给过风月做过选择了。既然已经决定,那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跨过去。
我给她留足了盘缠,并且一再嘱托客栈老板娘多多照顾。
她在我走到楼下的时候,突然跑来问我:“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笑笑:就当我是那个有缘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