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大船收帆缓缓靠岸,原本有些萧索的渡口仿佛瞬时间活了过来。艄公们蜂拥而至,这个喊瓜州那个喊宝应,堵住了下船的路。
水手们抛锚系缆,把船停稳当之后,当先下船的是两个带刀的汉子。这二人刀不出鞘,轰散了挡路的船家,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有武艺在身。胡不归偷偷放了两个鉴定术,只得到一大片问号。反倒是受到气机(仇恨)牵引的两人拔刀在手,目光扫了过来。
胡不归连忙走开,装作无事发生。这任务显然与他无缘,再待下去多半要被这俩NPC一刀砍了。
直到围观的人散尽,NPC这才收了刀,恭恭敬敬从船上请下个人。胡不归离得太远,看不真切,只觉着正主衣着偏艳,应当是个女人,也没准是有胆量学某种剑法的英雄豪杰。
等到三人走了之后,码头上的人又回到了原本的生活轨迹。几个大汉喊着号子从船上挑下来两口大箱子,有人在边上的树上系了个横幅,上书五个大字:漕帮招生办。
胡不归觉着这不像是NPC能干出来的事,或许这人知道点内幕,准备上前打听打听。
“这位朋友,不知贵帮……”胡不归拱了拱手,正想问问漕帮的优势与劣势,自己也好参考参考。
“是人就行!”那人瘫坐在躺椅上,一本书举在面前叫人看不见面目,只能看到书皮上隐约写着金海陵什么身亡,中间几个字被手指挡住无法辨识。
胡不归觉着自己估计错误,这人虽然手不释卷,却对人情世故丝毫不了解,如果不是NPC怕早被人打死了。秉着不问白不问的精神,胡不归再次开口:“入门之后可以……”
“太祖长拳!”那人换了个姿势,再次打断了胡不归的话头。
“对不起,打扰了,告辞。”胡不归强忍住拔剑的冲动,转身就走。
“嘿嘿嘿嘿嘿……”那册书后传来一阵意味深长的笑声。
“神经病啊!”这是胡不归发自内心的感慨。
“哥们你别理他。”出声的是一旁挑箱子的苦力之一,“这是我们堂主,就是疯疯癫癫的。”他指了指自己脑袋,意味着这位堂主脑子不大好使。
胡不归也没心思和一NPC置气,反倒是对漕帮的兴趣更加浓厚。当即席地而坐,拎出酒坛:“哥们,来一杯?”
拉近男人之间关系的场合有不少:不禁烟的厕所、欢场、召唤师峡谷、正播放着世界杯的电视机前(这个有可能打起来)、再有就是酒桌。相比现实中等级森严的酒桌文化,游戏中显得浪漫随意了不少。
胡不归虽然厌倦那种“不喝不给我面子;我让你喝就得喝;不喝酒没礼貌”的氛围,这却不妨碍他是个爱酒之人。
对方也没和他客气,从怀里掏出粗瓷大碗就倒了个满满当当。
“这酒哪买的?这么辣!”苦力兄脸皮发红,想必是受不了这烈酒。
胡不归耐受度高了不少,面色不改:“衡山。”
“衡山是名门正派,掌门人莫大先生剑术精绝天下闻名,你不去衡山学武功跑这来干什么?”
胡不归没好意思说被队里的三个家伙迁怒了,自己是躲避仇家过来的。只能转移话题:“嗯,你在这干嘛呢?”
“刷贡献呗,不然谁闲着没事杵这当门神啊。”苦力兄浅抿了一口,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沧桑。
胡不归见话题走向正轨,便把自己的疑问一股脑全抛了出来。对方在酒精的作用下也是打开了话匣子。
刚加入漕帮的弟子当下能学的武功就那么两种:拳是太祖长拳,内功是闭气法。闭气法是所有水上讨生活门派的基本内功,太祖长拳也是江湖上最普及的拳脚功夫。能靠这路拳法技压群雄的也就那么两个人,一个是乔帮主,一个是某本书里的武学废材。乔帮主自不必说,内功深厚、艺业惊人;寻常人如果抱着能用太祖长拳打天下的想法,那还是趁早洗洗睡吧。
“所以你为什么要加入漕帮?”胡不归不解。
苦力兄打了个酒嗝,指了指运河中的大船:“你可知刚才下船的是什么人。”
胡不归仔细想了想,有高手护送的女人,摇头说不知。
“随行的是军中高手,那自然是朝廷的人。”
胡不归心想原来你也不知道,装作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胡不归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在武侠作品里能和朝廷扯上关系的一定不会缺银子,不缺银子也就意味着别的东西也不会缺。
苦力兄似乎很满意胡不归的态度,闭目灌了一大口酒,随即点开了地图。宝贝也似从怀中掏出来个小匣子,小心翼翼将匣中之物与地图一一对照,这才开口:“漕帮最厉害的不是武功也不是财力,而是船。”
他示意胡不归打开地图:“游戏里可不止九州大陆这一片区域,我手中就有一份东渡扶桑的海图。只要贡献足够就能造出能够渡海的大船!我也可以开辟伟大航路,等到AFK的时候留下一个onepiece!”
胡不归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没去过几个地方,地图大部分都是黑的。
“回答我,大副!”
“aye aye captain!”胡不归连忙回应,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不该和人喝酒,又喝疯了一个。
苦力兄满意地点点头,扯开嗓子就开始嚎:“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唱跳RAP好像是喝多了的人的必备技能。
破锣一般的嗓子惊得旁边的堂主一本书拍了过来,苦力兄当时就被打掉半血,这才脱离了酒醉状态。
“我刚才没做什么吧?”他语气中带着深深的不确定,显然知道自己喝多了是个什么状态。
胡不归憋着笑说没有没有,他向来不会嘲笑有梦想的人,除非忍不住。
堂主颠颠的过来捡书,胡不归这才看见他的模样:一身蓝色衣衫变得黑乎乎的,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眼睛藏在厚厚的刘海下看不分明。他把封面在大襟上小心擦了擦,捧着书又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