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正在看电视的楚澈被一阵手机铃声惊扰，他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喂。”
“楚大哥……”电话那头传来了李紫琪的抽泣声，“我爸他……”
听了一会儿，楚澈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然后又打给王安旭。
“哈……喂……”
王安旭显然刚醒，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我在中心医院等你。”
说完，楚澈挂了电话，关上电视便出了门。
南川市中心医院。
脑科主治医生看着楚澈和王安旭，声音略显憔悴。
“早先因为李先生的工作原因，他的大脑细胞已经发生突变，再加之最近又因为丧亲之痛，压力过大，这才引发脑肿瘤，没有及时手术，可能活不过明天了……”
楚澈默然，谢过医生之后，同王安旭来到病房门口，静静地看着李紫琪同她爸爸说话。其实也就李紫琪在说，她爸爸则是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否听进去。
就这样维持了一个多小时，李紫琪的爸爸李国文忽然就睁开眼睛，余光瞥见楚澈，就吃力地抬手，让李紫琪将楚澈叫进来。
楚澈进去了，王安旭则是带李紫琪去外面走走，主要还是安慰一下她。
楚澈在李国文身边坐下，李国文脸上带着氧气罩，看着楚澈眼神闪烁。
沉默良久，还是楚澈先开口，“我可以治好你。”
李国文睁大眼睛，随即又恢复正常，他那沉闷的声音从氧气罩里传出。
“你和司南都不是一般人，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知道自己是活不长了，所以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好。”
“照顾好紫琪。”
“嗯，放心。”
楚澈知道李国文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即便相信，他也不会要求自己救他。楚澈从李国文的眼睛里看出了很多东西，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李国文是平静的，也是解脱的，能够远离痛苦，对他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在生与死的选择上，没有人是自私的，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也不能说他们错，所以对此楚澈也没有多加干预。生死有命，哪怕是楚澈，也无法改变，这是铁的秩序。
早晨的时候，李国文离开了人世。
“天堂啊……”
这是李国文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李紫琪眼看着白布遮上爸爸的脸，看着他被推出病房，红肿的眼眶终于还是流下泪来。
王安旭到外面抽烟去了，楚澈知道，只有他悲伤的时候才会抽烟。
“本来我能救他，但他没让，希望你不要怪我。”
楚澈抬手抚着李紫琪的头发，声音清澈，“以后我会照顾你。”
李紫琪抬头看着楚澈，微微点头。
……
悬歧京。
徐长青看到林无言狼狈的模样，并不感到意外。
“你太着急了。”
这是徐长青对林无言说的第一句话，语气很平淡，没有责备，没有失望。
“我知道，但我等不了。”
林无言的脸色很苍白。
“去疗伤吧。”
林无言转身刚走几步，却又被徐长青叫住，“等等。”
徐长青捻着一张纸来到林无言面前。在林无言的视线里，这是一张画，画上是一个年轻人的脸。
“此人来自外面世界，你可认识?”
林无言一看，不禁脸色一变，“楚澈！”
徐长青轻笑，“这年轻人很不错，有时间替我去找他，悬歧京需要这样的人。你告诉他，只有他愿意入我麾下，他和江家的仇一笔勾销。”
“他做了什么?”
“他去了一趟江家，杀了一个江家子弟后从容离去，第二天江家就易主了。”
林无言虽然对江家不甚了解，但听徐长青的语气，也应该不是善茬，不然也不至于惦记楚澈。
想着，林无言便点头，然后一瘸一拐地走了。
林无言一走，大司命洛神音就来了。
“元君，有人送来一封战书。”
“哦?”徐长青诧异地接过。
斗木元君亲启:
自镜亭一别，时过二十载。廖庄无时无刻不惦念元君，欲再与元君一比高下！
徐长青想了想，转头问洛神音，“廖庄是谁?”
“北荒天一剑门的人，闭关十五年，几日前出关，据说已修成天一剑典。元君，可要应战?”
“既然是天一剑门，那就去一趟吧。”徐长青思索道。
“是。”
镜亭，夜。
徐长青看到所谓廖庄的时候是很惊奇的，因为他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人。年纪不过五十，却已经发须皆白，宛若七八十岁一般。按理来说，修行者的寿命是比普通人要长的，活个一百五十来岁没有问题，修行高深者，能有三百多年寿命。但看此人模样，完全不是一个修行者该有的样子。
寒风沙沙作响，廖庄看着徐长青，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徐元君，二十年不见，你没想到，我廖庄还会回来找你吧?”
徐长青面露疑惑，“你是谁?”
一听这话，廖庄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铁青。
洛神音这时开口，“元君既然不认识你，你为何还来挑战他?”
“哼！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他！”廖庄闭上眼睛，仰起头，好似陷入回忆之中，“二十年前，我刚刚接下天一剑门的门主之印，成为天一剑门的门主，门派之内除四大长老之外的最强者，年青一代最有资格进入五地试炼的修行者。当时我才三十一岁，等那四个老家伙一死，便唯我独尊！所以二十年前那四个老家伙来找你报仇，我才全力支持，不惜动用门内力量为他们造势，尽遣精锐来助阵，甚至亲自带队来对付你。因为那一战之后，四大长老正隐退，所有的功劳荣誉，都是我的！”
廖庄一字一顿，像是在嚼着自己的舌头，“不论是他们杀了你，还是你杀了他们，对我都只有好处！”
洛神音插嘴，“那你何必如此记恨元君?”
“看看他做了什么好事！”廖庄一下子掀飞身上的长袍，露出右边那空荡荡的衣袖，“好大的威风啊！以指为刃，三招将四大长老削首，而我更是连面都没照便被斩去右臂！经脉遭受强劲的元力侵蚀，已近濒死！说起来还应该感谢你，看我那般模样，并没有再下杀手，我才能依靠天一剑门的保命之法活下来。可活下来又怎么样?失去右臂成为一个废人，四个老家伙死了，战败的责任全部算在我的头上，门主之位被剥夺，只能在安置废人的偏院里苟延残喘！”
“所以，你要报仇?”
徐长青面不改色地问道。
“当然，此时此地，我欲用我左手剑，血洗我当年所受之辱！”
廖庄声色俱厉，目光里带着怨毒，“知道我这二十年来怎么过的吗?猪狗不如！所以，受死吧！”
廖庄一抬手，旁边三尺长剑出鞘，无数剑气朝徐长青肆虐而来，似要将挡在面前的一切全部摧毁。
徐长青伸出手掌，青色光芒逐渐扩散开来，形成屏障将剑气阻隔在外。
“即便你天一剑典以至大成，可你仍旧不是本君的对手。”
徐长青轻松地说道。
“混账！”
廖庄显然是被这句话气得不轻，脚下用力，高高跃起。
天一剑典绝学:天剑七式。
廖庄的身形在空中捉摸不定，徐长青眯了眯眼，猛然抬头，一抹幽蓝的剑罡朝他头顶直劈而下，徐长青抬手抵挡，这一击确实势大力沉，连徐长青的脚都陷进土中几公分，四周地面也随之接二连三地崩裂爆炸，土石翻飞。
巨大剑罡还未完全消散，一抹足有四五米宽的三角蓝芒又自面前而来。
徐长青眉毛一挑，先是极速后退，然后一跃而起。自始至终，廖庄都没有停留在一个地方超过一个呼吸的时间。
等廖庄重新落地的时候，已经有些力竭了，毕竟施展天剑七式太过耗费元力，即便他已经半只脚迈入十九境，终归还是有些吃力。
“不错，的确不错！已经很少有人能在短短十几招内伤到我了，现在你算一个。”
徐长青从剑气漩涡里走出，衣服有些破烂，有些地方甚至渗出些许鲜血，比如手臂。
徐长青看着廖庄，随意摊开手掌，无数光芒凝结在他的手心，等元力凝聚得差不多了，立即往地面一拍。
擎天掌，徐长青花费十年时光所领悟的无双绝学。
廖庄感受到徐长青的气势，不禁心中大骇，难道……他已经率先冲破二十境到达更高境界?
分神之际，廖庄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脚下有青芒自土壤之中冲天而出，瞬间贯穿了廖庄的身体。
嘭！
一声巨响之后，廖庄的身体倒飞，直将镜亭撞得四分五裂，瓦石四溅，血染长空。廖庄，来自天一剑门的一代剑痴，死。
徐长青收回手，微微吐了口气，“若是以前，说不定你还有三分可能胜我，但可惜，时代不同了，我已跨过炼宫境，从此以后，整个五地十三洲，有我无敌！”
洛神音看着远处废墟中廖庄的尸体，神色担忧，“元君，此人一死，天一剑门和东都太一殿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反观徐长青倒是很淡定，只见他摆了摆手，“哼！二十年前我杀了天一剑门四大长老，他们还不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他们要如何是他们的事，且随他们去。”
对此，洛神音眼神闪烁，并没有说什么，不过她自小感觉敏锐，已经从徐长青的话中听出了一些苗头，因此看他的眼神中多少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