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哥哥不在,二哥哥不在,萧芮也不在。我连晚饭都没吃,便回了屋子,倒头就睡。躺在床上,我想着和萧芮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两不期然的相遇,缘分么?认识了不过两个月,处处看我不顺眼的他突然说他要娶我,他说他喜欢我,他说他这辈子只要我一个人……白日里太累了,想着想着,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我都不知道。
第二日我去找冉冉,跟她提了提苏锦辰这事,冉冉冷冷一哼:“那姓苏的仗着有背景有靠山,不知道私下里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儿,顺藤查下去,再者触到了黎帝这个逆鳞,就算苏相再有能耐啊,他这个独子也注定是翻不了身了。”
提到苏锦辰,冉冉的脸色难看得不行,似乎碰上了多恶心的事儿一般,这倒也是,那姓苏的确实是够恶心人的了……喝下一口茶水,她看我的眼神突然变了变,随即,轻轻一笑,问:“你对那个萧芮,真的动情了?”
提到萧芮,我眸光一动,心里就像是落了一颗石子的水面,掀起了一层波浪。我说:“我是喜欢跟他在一起的……”
冉冉一笑:“所以说,你认定他了?”
我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于我到底是不是爱情……”
“你在迟疑什么呢?”
“如果我不爱他……我和他就只能是假成亲。一年后,我和他是要分开的。”
冉冉也知道渊帝赐婚给我和太子的事儿,须臾,她问我:“所以,你这是怕你爱的并不是他,是不是?”
我点点头。
“那你爱的是谁呢?林瑱么?”
提到那人,我心里依旧是难受的,我微微皱眉:“放下了就是放下了,但我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来将曾经忘掉,这真的需要时间。”
阿瑱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表明了他对我无意……但这些年,都是我一个人的痴等,所以我不怨他。可在我知道了他的冷情以后,我却还痴痴地等着。明知道希望渺小近乎为零,我却还是等了那么多年,这才是我真正输了的地方。孤注一掷,无怨无悔,所以忘掉他,不是那么容易的。
冉冉说:“未未,你该尝试着忘掉林瑱,迎接你的新生……感情这种事儿,确实是勉强不得的,但婚姻嫁娶,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合不合适。再相爱的人,如果不合适,也是不可以在一起的。一见钟情固然美好,但日久生情却是更担得起‘责任’二字。你明白么?”
合不合适?
我不明白:“可我不想将就我的婚姻。我如果不爱他,那我跟他在一起,这只是将就。”
冉冉摇摇头:“在爱情上,认真一点儿自是没错的,但未未,切莫主观臆断,钻牛角尖。你的担心也许并不值得,你暂时还忘不掉那段一个人的感情,可你如何晓得你并不爱他呢?你和他在一起,你高兴么?你在意他么?你愿意和他一起经历往后的风风雨雨么?他的行为举止会牵动你的心么?还是说,你嫁给他,只是因为无奈?”
和他在一起,我高兴……他在我面前离开,我舍不得……他的一举一动,我在意……他不在我身边,我想他,想见他……一想到我嫁的那个人会是他,我期待。
我期待过,和他的未来。
我,爱他……
“未未,有一天你也许会发现,林瑱于你,更多的或许还是年少时的小欢喜……可能,你与他原本也会是相惜相爱的,但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你在你对他的爱恋外画地为牢,那你如何会发现,原来这地牢外的风景,其实也是人间值得。”
揣着冉冉给我的一席话,我神思恍惚地走出了望云楼。
人间值得……
我以为,我只是偶然救了乐晞一次,我两也就会见这一次。却不曾想,这颍都城就这么大点地儿,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不,我又遇到了她。不仅见面,而且她还缠了我一个下午……不仅一个下午,第二日……第二日我前脚刚卖出家门,我就又撞上了她!
那个下午一见到我,乐晞竟说她似乎在哪里见到我,当然不是指我和她在长街初遇的那一次。也许真如冉冉所说,这丫头就是在想办法跟我搭讪呢。
这次看到我,乐晞冲我招招手,笑道:“赵哥哥,这么巧啊……我刚好路过这儿,却不想这是你家……你说,咱两这叫不叫缘分?”
这一看就知道,她这分明就是专门在这儿等着逮我的啊……
乐晞对我有意思……我之前还不敢确定,可依据冉冉的话,加之她的一举一动虽含蓄,可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她对我的心思,不想让人误会都难啊……但她不直说,我也不好意思开口,若真是我自作多情了怎么办?
但现在看看,她真是打算死缠烂打了?她看我的眼神要说没问题,打死我都不信。
她身边还跟着昨日里的那个小丫鬟,小丫鬟对我笑道:“赵公子,我们小姐对您可上心了呢。自昨日一别,小姐忙派人打听了您的住处,今儿一大早,小姐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就连忙赶来了……”
我微微皱眉,听这话,她这是打算对我动真格的了?
她的脸颊微微发红,一脸羞涩地看着我:“赵哥哥,你……你……”
我什么我啊!不管她要说什么,我都不能让她再误会下去。于是我忙道:“乐晞姑娘,你就别再跟着我了。我……我,我跟你不可能啊!“
我其实想说,我和她一样,我是女子……但她是公主,如果她知道她竟然对一个女子产生了想法,谁知道她一气之下能对我做什么呢?
谁知,乐晞不仅大方地承认,而且一脸受伤地看着我:“赵哥哥,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可能?我……我是公主……我是黎国的昭辰长公主……对不起……对不起赵哥哥,我不是有意隐瞒你的,我只是怕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不能这么随性地面对我了……”
乐晞是黎国的嫡出公主,是黎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可她却丝毫没有公主架子,对我更是和颜悦色……不,她对我已经不能说是和颜悦色了,那已经算得上是小心谨慎,生怕惹我生气……跟她接触的时间虽短,可我能发觉,乐晞是个好女孩,她这不是在我面前装出来的,而是她的性子便是如此,毫不盛气凌人,毫不矫揉造作。这样一个好女孩,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紧紧攒住我的衣袖,她的声音已经略带了些许哭腔:“赵哥哥,咱两要是两情相悦,我完全可以让皇帝哥哥给你我指婚的……你又不了解我,你怎知咱两不合适?赵哥哥,你试试……就试一试,如果你我不合适,我保证……我保证不会再缠着你了!好不好?”
我头疼地开口:“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问题是……”我是女子啊公主!
可我还没说完,乐晞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赵哥哥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呗……”
罢了!死就死吧!坦白从宽也好比过耽误了人家公主的终身。
我道:“公主,我其实……”
“乐晞,你怎么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看向那个一脸疑惑的男人,萧拓?
他回来了……这不就代表着萧芮也回来了么?我激动地探着头朝那巷子里望去,可哪有什么男人,就连一个会喘气的东西我都没瞧见。我怏怏地缩回了脑袋,萧拓冲我笑了笑:“别瞧了,就我一人。”
他那眸子里全是笑意,这分明就是笑话我,但我现在可没心思跟他吵。
乐晞有些奇怪地问他:“十哥哥?你怎么来了?”她看着我两,问道,“你们认识么?”
萧拓笑道:“自是认得……”
萧落对我眨了眨眼,笑道:“那好啊……十哥哥,我……”
“啊……七嫂啊,我七哥还得等一会儿才回来,你别急啊。”萧拓突然对我说道。
我垂头丧气:“他这么忙的?”
乐晞一脸震惊地看着我:“七……七嫂?”她转而瞪着萧拓,叉腰道,“萧拓你这个大骗子!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萧拓不解地看着她:“玩笑?我没跟你开玩笑啊……”他又看向我,打量我这打扮,噗呲笑了一声,对乐晞道,“乐晞,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乐晞怒道:“你不许笑!本公主喜欢上一个人,就这么好笑么?”
萧拓连忙摆手:“不不不……你喜欢谁自是没错,可……哈哈,这真的是七嫂啊……”
乐晞皱眉:“十哥哥,你别唬我了……”
萧拓眨眨眼:“我唬你干嘛?”
乐晞一脸审视地看着我,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她连忙摇头:“不不……不可能……七哥就算是再不近女色,那也是时候没到……他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我:“……”
萧拓哭笑不得,对我道:“七嫂,你自己说吧。”
乐晞不是真的不明白,就是她不想承认……我惹事了,这丫头怕不是真对我动了真情……我当即抽下束发的发簪,将头发散落。看着乐晞惊讶的目光,我知道,她是明白了。
“赵……赵哥哥……不不……不……”她委屈地看着我,“赵哥哥,你不答应我是不是就是因为我七哥?……我长得不如哥哥,所以你就不喜欢我,是不是?”
还不死心呢?
我要哭了:“公主,这不是长相的问题……我……”
乐晞抹了一把眼泪:“你是女子又如何?赵哥哥,我又不介意……”
我:“……!!”我介意啊妹妹!!
我看着萧拓那惊悚的表情,我头疼不已。这家伙如果去跟萧芮告状,我这不是自掘坟墓么?如果再传到黎帝耳朵里,都知道黎帝最宠的就是这个昭辰公主,他……他……他还不得把我砍了以绝后患啊!
乐晞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赵哥哥,我喜欢你,无关性别……赵哥哥,乐晞真的喜欢你,从你在长街救下我的那一刻,我就喜欢你……乐晞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喜欢皇兄,他是我哥哥,可我对你的喜欢,是真的……真的是……赵哥哥,我哥哥是很好很好……但,但……你就不能试着来喜欢我么?说不准,你就会更喜欢更喜欢乐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