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纳尔塞大人。”
弗兰克推开门，恭敬的向纳尔塞打一声招呼，然后迈开脚步从坚硬的地板上向房间里走进来。
“嗯。”纳尔塞点点头，把手掌向前伸，要他自己随便找个心仪的位置坐下，同时开口说：“我刚刚仔细看过了关于今年的财政报告，弗兰克。”
“好的，大人。”弗兰克看一眼纳尔塞，快步走到壁炉旁拖来椅子，在纳尔塞能够注视到的地方轻轻坐下，紧接着小声问：“请问有什么问题出现吗，纳尔塞大人？”
他的语气里满是恭谦。
“不，没什么问题，你做的很好。”纳尔塞抿住嘴唇，认真修改手中纸张上的内容，声音很小并且断断续续，看起来只是随口敷衍他。
“感谢您的褒奖，能为您效劳我非常开心，大人！”弗兰克露出微笑，稍稍低下头，表示对纳尔塞的尊敬。
但等待他的声音消逝在房间之中，周围就只剩下一片寂静，只剩下羽毛笔摩擦羊皮纸发出的“飒飒”声，以及纳尔塞偶尔拿起酒杯，酒水晃荡的声响。
但弗兰克仍旧一脸微笑，正襟危坐于不算舒适的椅子上，又在心中稍稍庆幸，可以借着寂静，沉下心思索。
他可不认为纳尔塞找他来就是为了让他看他审查这些报告。
因此，他便一边在心中暗暗揣测纳尔塞的意图，一边谨小慎微的观察纳尔塞脸上的表情，而余下的目光与精力就注视昏暗的火苗伴随窗口窜逃进的夜风轻轻摇曳，携带少许寒冷，把他消瘦的影子拉的斜长。
这样，他便能让自己的目光显得不那么突兀。只是，晚风在摧残他的意志，在不算简短的时间中，他就已经否定了在自己心中闪过的数十种猜测。
弗兰克实在猜测不出纳尔塞在这个时间点召见他是为了什么，所以如芒在背。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不敢流露出半点恐惧。
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而若是现在叫弗兰克说出自己的优点，那么第一个浮现在他脑海里的，就是擅长察言观色。
他也明白这就是纳尔塞会把他留在身旁的原因，但正因如此，他深谙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咚咚”，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扣响。
清脆的声响让弗兰克终于得以从寂静的猜疑中解脱出来。
他听到纳尔塞说，“进来”，随后转过头注视起木门。
“晚上好，塞尔吉奥。”
纳尔塞故意把声音压低，用一副冷冰冰的眼神注视他。
他仍旧选择给那些学士些机会。
“晚上好，大人。”塞尔吉奥把手铺在肚子前，慢步向前走，表情一片平静，他显然知道纳尔塞为何会叫他过来，只是他并不想阻止这件事发生，比起教导手下学士学会恭谦，还是让他们吃点苦头更有效果一些。
“用不着太紧张，塞尔吉奥，找你来只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情。”纳尔塞向后靠，把学士上奏的羊皮纸顺着桌子丢向塞尔吉奥那边。
“我一定知无不言，大人！”塞尔吉奥微微点头，然后走上前，拿起羊皮纸仔细阅读。
稍稍等待了一会，纳尔塞才继续开口问：“你怎么看这件事，关于洛佩斯用暴力压迫学士？”
“要我说，这纯粹是无稽之谈，大人！”
塞尔吉奥把羊皮纸轻轻扣在桌子上，稍稍后退一小步，表情严肃夹杂着少许气愤：“就在昨天，我还听到有学士说洛佩斯大人洞察一切，轻而易举粉碎了死尸对西维尔镇的进攻，叫人仰慕，不愧是少年英雄。”
“嗯，那倒也不全是他的功劳。”纳尔塞摩挲摩挲下巴，把腿再次担在木桌上，表情已不如之前那般冰冷：“不过这两者之间可没什么直接的联系，塞尔吉奥。”
“不，大人，您知道，获得人的欢心本就困难，更何况是获得所有人的欢心。”塞尔吉奥把两个手掌合在胸前：“总会有人去抱怨，不论是对政策，还是对人，这是必要的事情，若是大多数人能够明察秋毫，那便哪还会有安稳的统治。”
“正像大学士奥斯瓦尔多说过的，我们需要愚昧。”
“所以你认为洛佩斯没有过错？”说着，纳尔塞喝上一口艾丽西亚刚送来的温酒。
“是的，纳尔塞大人。”塞尔吉奥点点头：“不仅如此，我还得感谢洛佩斯大人替我管教了他们懒散的毛病。若真要追究过错，便也是出在了我的身上。”
“嗯，那倒也是，我想整治这个问题也有些时间了。”纳尔塞吹灭煤油灯，抬起胳膊向里面加了些燃料后，便用打火石再次点燃：“不过，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也不能全凭一面之词。有冤情就得查清楚，省的到时候又说我不问民事。”
他把处理完的报告放在胳膊右侧：“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了，塞尔吉奥。”
“是，大人！”
塞尔吉奥恭敬的回答道。
“当然，还有另一件事。”纳尔塞看一眼弗兰克，用手指敲了敲断墨的羽毛笔：“刚刚弗兰克向我汇报了今年的财政情况，实际上，我们现在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
他注视塞尔吉奥的表情，随后露出笑容：“我猜，你手下的学士们肯定没少借着职位的权利捞油水，塞尔吉奥。”
“不敢，大人！现在学士的每月能领的金币就已经足够多了。”塞尔吉奥半躬着身子，声音缩小了一个音调。
“是吗？那正好，我正想跟你谈谈这件事情。”纳尔塞噘噘嘴，拿起一张纸，在上面写下命令：“为了领民的生存，我想先委屈一下你们，以后学士每月下发的金币暂时削减一半，用以抽调拨款。”
“大人，这是否有些……”塞尔吉奥故作为难。
“有什么问题吗，塞尔吉奥？”纳尔塞冷冷的哼上一声。
“不，当然没有，大人。”塞尔吉奥抿住嘴唇，再度把双手铺在肚子前。
“很好。”纳尔塞喝上一口就，心情愉悦的把羊皮纸推给弗兰克：“记住，从这个月就开始，弗兰克。”
“是，大人！”
弗兰克长舒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