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无法预知的归宿
“我说的是实话，”施然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意，“宜妃，一定要一直保持这样的自己，知道吗？”
不太明白施然的话，宜妃抬起头，眼中写满疑惑。
“呵呵，没事，”施然轻轻摇了摇头，“我说，这样的宜妃就已经是最好的，不需要改变了。”
“真的吗？”宜妃受宠若惊地开口，“颜姐姐这样讲，那我一定会一直这样的了！太好了，嬷嬷，你听到没有？颜姐姐夸我诶！嘿嘿，好开心的！”说着，宜妃便跑过去抓住了老嬷嬷的手臂，让老嬷嬷有些不知所措，直愣愣地抱歉地看着施然。
看着宜妃高兴的模样，施然扬起了温暖的笑意。
“宫主，近日东南边境地区，东瀛那边依旧十分活跃。”子月站在施然面前，低声禀报。
“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没有停下手中的画笔，施然轻声问着。
“目前尚无。”
“嗯，那便好。”施然点点头，“前段时间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宫主，查到了。”子月如实回答。
“呃？”施然止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讲。”放下笔，施然从桌案后面走了出来。
“禀宫主，关于右使者的身份，属下确是已经查到了，”子月顿了顿，“如宫主所言，右使者确是先王的董鄂妃。”
走到了窗边，施然停下脚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提起的过去，就是师父。也还是如此。施然知道，就是她去问静宜，她也是什么也不会告诉自己的，可是，自己却不能不关心，现在自己不能只等着自己爱的人来保护自己了，自己要做的，是尽自己之力，去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是这样吗。”施然喃喃默念。
“先帝去世后，京城便也宣称董鄂妃仙逝了。可是据属下查询，董鄂妃是自己离开了，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也许是京城的人为了避免麻烦，所以才这样对天下宣布。”子月低头分析着，“右使者董鄂妃的身份，据说只有当时的落花宫宫主和左使者知道，随着落花宫前任宫主的失踪，这件事便只有右使者和左使者知道了，所以才一直埋藏到了现在。”
听着子月的陈述，施然觉得似乎有些东西在心中渐渐明朗起来了，“有没有查过关于肃亲王豪格与先帝之间的恩怨问题？”
“有。”子月继续说道，“据说在先帝在位的时候，肃亲王曾经与先帝公然起过冲突，但是当时史官迫于这件事情是牵涉到当时最有权力的两个人，所以并没有敢写在史册里。这些消息都是从宫里的一些老奴那里打听到的。”
“有没有问当时是为了何事？”施然理智地开口。
“听闻，先帝刚刚即位的时候，便娶了一名妃子，而那位妃子正好是肃亲王钟爱的女子，因此肃亲王便与先帝结了恩怨。”
“妃子？”施然揪起眉“董鄂妃？”
“是。”子月轻轻点头。
听完子月的回答，施然静静地站在了窗前，不再说话。不明白静宜的心意，施然也不敢妄加揣测。记得当初跟喜儿一起，在那座废墟里碰到了肃亲王，听肃亲王的语气，似乎师父并没有选择他。那。师父也是选择了那个叫做皇帝的男子吗？那师父又是如何来面对自己深爱的人的死亡的？施然不能想象，因为，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三郎死在自己面前。
“子月，你先回落花宫去吧。记住，这件事不得和任何人提起。”不回头，施然柔声吩咐着。
“是，属下遵命。”子月跪下身去。
“还有，注意着海边的军事动静，东瀛那边一有动静，便来通知我。”转头看着地上的子月，施然仔细吩咐。
“属下明白。”说完，子月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冬天来了，昨天晚上落下了第一场雪，一早起床，便看见了满院的白雪皑皑。施然为这样的雪白而感到欢喜，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在世人的眼中，这却是属于她的色彩。玄烨从背后将她搂住，为她挡住了随之而来的寒意。窗前，两人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的美景，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四周散发出来的温暖，仿佛融化了整个冬天。
“主子，听说肃亲王回京了，今儿一早便去了慈宁宫，还在御书房见了皇上。皇上似乎见过肃亲王后显得很不高兴。”站在施然身边，喜儿说着今日宫中的事情。在喜儿看来，一个王爷进宫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肃亲王就不同了，因为他跟皇上不合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且只要是关于皇上的事情，那就都是大事了，所以是必须告诉主子的。
“肃亲王？”施然停下弄着梅花的手，回过头来，“肃亲王回宫了？”
“是啊，”喜儿点点头，“听说肃亲王似乎在御书房跟皇上说了什么事情，所以皇上特别生气，一上午都阴着一张脸。李公公不敢问，也不敢靠近，所以才来跟我说了，说是让我告诉主子，皇上来的时候，主子说些好听的，那大家的日子就好过了。”
又是肃亲王吗？说起来，肃亲王也许也是个可怜的人。竟然可以将董鄂妃从过去记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怨，还是因为爱。可是，即便是如此，也不该将前尘往事渲肆到现在。只要是自己在，便不会让他伤害到三郎的。
“嗯，我知道了。”施然对着喜儿，点点头。
“现在主子可是皇上面前最红的人了，大家有事都会来找主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喜儿无奈地撇撇嘴。
“喜儿又发牢骚了？”施然看着喜儿，笑了笑。
“喜儿不敢。”喜儿打笑地福下身去，“只要是皇上的事，主子可不管事大事小，也不管来者何人，主子都不闲累，喜儿哪儿敢啊？”
“喜儿又贫了！”施然假意生气地皱起眉，然后便又跟喜儿一起笑出了声。随后便看见偌大的院中一红一绿穿梭的身影，在满地的白雪和满院的红梅中显得异常活跃，不禁让这冬天也填了几分生气。
“师父，颜儿在师父心中，可算是您的女儿？”今日，施然一早便跟玄烨请了假，回到了落花宫来。坐在静宜面前，施然直视着静宜的眼，希望得到她的回答。
“颜儿为何这样问？”静宜不解。
“师父，”施然握住静宜的手，“颜儿一直将你看做自己的亲生母亲，不管是如何样的事，颜儿都希望能与师父一起分担，可是师父。为什么都不告诉颜儿呢？”施然是真的这样想的，若是以前自己是太笨的话，那现在为什么师父还是不愿对自己说那些事情呢？
“为师不明白颜儿说什么。”侧过头，静宜躲避着施然的眼，脸上情绪有着丝丝的变化。现在的颜儿不比以前了，上次在温柔坊的时候。颜儿是发现了使什么的吧。
“师父，现在颜儿走了跟你一样的路了，明白师父当时的所有感受，”施然顾自地说着，并不在乎静宜刻意的回避，“颜儿只想师父能放开一切，不要再为那些已经过往的事再难过了。”施然是确定静宜依旧将那个男子记得很深的，落花宫右使女又能如何？面对自己爱人的死不也是显得无能为力吗？施然对静宜说的话显得很平静，但是，若是换做自己的话，怕是不会这样心平气和地对待吧。施然一直坚信，只要她还在呼吸，只要她还活在这世上，便不会让三郎在自己之前死去，这是她唯一的一次自私吧，自己实在不想面对他的死亡，三郎。会原谅自己这唯一一次的任性吗？
“颜儿。知道了？”埋下头，静宜低声说着。
“嗯。”不隐藏地点点头，本来便是来跟师父坦白的，施然也没有想过要隐藏什么。
“颜儿真的比以前更像落花宫宫主了。”洞察力，敏锐性，都是作为一位宫主该有的能力，而现在的颜儿却已经学会这些了。看来，似乎让她跟烨儿回来是正确的，即使受了些伤，即使经过了许多奔波和曲折，但是。现在的结局却是好的，这样不是很好吗？
“师父，颜儿一直都很感激你，若不是师父当初的决定，颜儿便不会像现在这样感谢命运，”施然扬起了笑意，“即使经过了许多挫折，颜儿还是很感激命运的眷顾。所以，颜儿希望师父也能跟颜儿一样快乐，希望师父也会觉得很幸福。”
听着施然的话，静宜突然觉得施然是真的长大了。苦涩地笑了笑，轻轻摇头，“那个时候，我也跟颜儿是一样的想法。”抬起头，静宜的表情不再犹豫，有些事情压抑得太久了，自己是会真的被困在其中的，“即使是不被许多人认同，即使是那个男子一直说会将我从福临的身边带走，我也从来都没有怕过任何事，也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做出的任何决定，也从来没有后悔爱过福临。”静宜说着，脸上荡起笑意，眼圈却也跟着红了，“我总是觉得，我会跟福临在一起一辈子的，不管是什么事、什么人，都无法将我们分开。可是。上天似乎觉得我们太自大了，什么也不怕，所以。才会让我们缘定来世吧。”
施然觉得自己似乎错了，不应该再在师父面前提起这些的。师父似乎并没有怪过上天的不公，相反，还很感激上天如此的安排。爱一个人，是不会计较相爱时间长短的吗？也许吧。
“师父。对不起。”施然低下头，低声道歉。
从自己的回忆中回过神来，静宜轻轻摇头，微笑着抬起手擦去脸上的泪痕，“不，颜儿无须道歉，太久没有想起这些事了，若不是颜儿提起，为师怕是会渐渐淡忘的吧。谢谢颜儿，为师。不想忘记那些事的。”
即使难过，即使伤心，即使绝望，却还是不想忘记那些缠绵悱恻的过往和永不言悔的誓言。
看着静宜依旧清新的脸，施然仿佛看到了她以前那张恬静的脸，也是会在那个男子面前时常绽放出让人惊艳的笑容的吧。
“师父。既是这样决定的，为何不跟肃亲王说清楚呢？”那个男子似乎跟师父一样执着，至此都不愿忘记过往。
“哎。”静宜轻轻叹出一口气，“他恨我，也恨福临，我无法给他他想要的东西，我给不起。所以，我只能死去，在这个世间消失，原本以为他会因着我很福临的死而淡忘一切的，没想到。竟还是那般执着。”豪格的事她还是知道一些的，可是，自己能做什么？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吗？只怕是会掀起更多的风浪吧。
“感情的事，是不应该逃避的。”施然静静地说，“师父若是不愿，颜儿也不会勉强，这件事情颜儿会解决的，师父放心。”只要是关乎三郎的事，那就都是自己的事。施然本就没有想过让师父再卷入这些事情，自己若是现在还让师父担心伤心的话，只怕自己也不会安心的吧。
“颜儿。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放弃。”即使自己的决定让自己经历了痛彻心扉的绝望，但是，却没有后悔过，所以，依旧希望自己的颜儿也不要。这也是自己现在唯一能跟颜儿说的话了吧，毕竟，她似乎已经不再需要自己的庇护了。
“嗯，”施然点点头，“师父放心，颜儿知道的。”
“子月。”站在落花宫的大殿上，施然对着殿下的子月吩咐着，“查查我的身世吧，人。也许不能就这样糊涂一辈子。”
“是。”子月回答着。
轻轻抚摸着身侧的宫主宝座，看着满殿的白玉微瑕，施然第一次觉得做这个落花宫宫主是做对了，至少让自己知道了自己的责任和使命，也不会一味退缩和逃避了。
施然是觉得自己改变了，变得积极了，不管是对爱人，对朋友，还是对亲人。而自己唯一对不起的人，便是殷大哥了吧，那个表面玩世不恭，内心却无比细致深沉的男子。望着殿外，施然不觉出了神，不知道殷大哥现在好不好？
“回宫以后，朕的颜儿好像特别忙？”轻轻捋了捋施然额边的发，玄烨抱怨着。以前的颜儿都是每日围着自己转，虽然现在陪自己的时间也很多，而且也比以前要主动、要更加令自己着迷，总觉得她身上散发着更加迷人的味道了，可是，玄烨却很想知道他的颜儿现在都在忙些什么。似乎她不再是自己的女人，自己却成了她的男人了。这样的转变，还真有点不适应。
“颜儿也要让落花宫的人吃饱饭的，是不是？”施然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孩子气的男人，大概也只有自己才能看见这样子的三郎吧，“就像三郎要对全天下的百姓负责一样，颜儿也要对落花宫所有的人负责的。”
“那颜儿都在忙些什么？”玄烨继续追问。
“忙些。不能告诉三郎的事！”施然调皮地眨了眨眼。
看着施然的模样，玄烨的心微微颤了颤，这个女子。真的是更加迷人了。
“不准让其他男人看见这样的你。”就是吃醋，玄烨也变得明目张胆。他实在不想自己的颜儿再跟着别的人走了，就算不发生什么事，也不行！
“三郎还是跟以前一样霸道。”施然撇撇嘴，“三郎，若是颜儿又走了，三郎会怎么样？”看着玄烨，施然突然认真地问。
“会死。”几乎是不加思考，玄烨便脱口而出。同时将施然紧紧地拥入了自己怀里，听着她说这样的假设，玄烨竟有些莫名地紧张，即使他知道这仅仅是假设。
挣开玄烨的怀抱，施然紧张地揪起了眉，使劲儿抓住玄烨的手臂，眼中写满焦急，“不准三郎说这样的话！就算颜儿离开，也不准三郎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