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意外的访客
“下去吧。”玄烨站起身，对凌风摆了摆手。
“是！”闻言，凌风扶着肩膀，退了出去。
“殷大哥，你。怎么回来了？”施然很意外，原本以为殷骆萧会很晚才回来，没想到会是这么早，而且。还是在这个时候。
“不放心你啊，毕竟。”殷骆萧朝玄烨看了一眼，“男人是不值得信任的。而且事实证明，我的确是正确的。”
感觉到殷骆萧的敌意和挑衅，玄烨只是瞥了他一眼，却并不言语，单手背在伸手，依旧一脸淡定。
“殷大哥。”听出殷骆萧话中之意，施然觉得有些尴尬，“殷大哥，颜儿没事的，不用担心。”
殷大哥？叫得挺亲密的。朝身边的男人看了看，玄烨认出了身旁的男人，两年前的那个庆宴上的情景，自己可是怎么也不会忘记。
“是么？”殷骆萧不信任地看了一眼施然，又把目光移向了玄烨，“那便好。”
“殷大哥，你先会自己房间去吧，颜儿。会好好的。”偷偷看了一眼玄烨，施然柔声说道。
“呃。”殷骆萧有些犹豫，但是看施然的表情似乎并不希望自己介入，于是便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抚在了施然脸上，眼神满是温柔，“好好照顾自己。”说完，便瞥了一眼玄烨，然后转身离去。
在玄烨眼中，这是最大的挑衅！刚刚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让那个男人彻底地消失在施然面前！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好吧，炫耀是吧？他是绝对不会输给那个男人的，绝对！
后来，玄烨走了，他知道，他需要时间来给施然解释，毕竟在她的心里，自己是伤害了她的，而且事实确实也是如此，不管内幕如何，自己的确是做了让颜儿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情。若是说以前是颜儿跟在自己身后的话，那现在便是角色互换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为了一个女子这样地低声下气，最可悲的是，他完全心甘情愿。
凌风几乎是成了温柔坊的保镖，每日都待在温柔坊中，观察着进入颜四娘房中的所有男人，当然，最重要的是，玄烨不想她再莫名其妙地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了。
施然时常会从小窗户里向外观望，便会看见凌风那张公事公办的脸，然后放下窗帘，走进自己的房间深处。
她没有想过再消失掉，已经是颜四娘了，就不能再抽身，若是她真的一声不响地走了，那温柔坊的生意便真的不用做了。跟很多事情一样，不插手便罢了，若是一旦置身其中，便不可能再潇洒地甩甩衣袖就离开。而且，很可悲的，她。根本不想离开。
玄烨经常来，经常看着温柔坊内繁华的景象，然后会转过头，看着施然紧闭的房门。也会偶尔包下温柔坊，然后待在施然的房间里，静静地凝视她一整夜。他不要她特意地伺候他，为他抚琴或是舞曲，只是坐在一旁，看她顾自地绣花，画画，写字。单单只是看着她，他便觉得这样是好的。
施然总是不说话，冷漠地任他待在自己的房内，她跟殷骆萧说，来者便是客，既然他乐意花那个钱，那就随他吧。纵使她每次都不曾与他说什么话，却总是在做自己的事情的时候，会偷偷地看他几眼。他的目光总是落在自己身上，偶尔也会举杯喝酒，一饮而尽。以前她没看过他喝酒，其实很想夺下他的酒杯，但是，始终还是没有。没错，她被颜四娘这个身份困住了。
如此的情形时常在温柔坊发生，让温柔坊的姑娘们都产生了一种艳羡的神色，大家都直说四娘好命，一直有个潇洒不羁的殷骆萧为了她留在温柔坊便罢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冷傲痴情的叶公子，怎么想都觉得上天实在不公。不过也无奈，四娘本来就生得天姿国色，而且为人也和蔼可亲，也难怪有那么多那么好的男人为她倾倒，想想，还真是情有可原。
除了施然和殷骆萧以外，大概花娘是温柔坊唯一还有些清醒的人，大家都只看到了外表，照她看来，四娘待这位爷的态度全然不似其他客人，就只能是一个原因，这位爷跟四娘的关系绝对不简单。但是，她也无权过问，因为，四娘才是宫主，是这个温柔坊的真正老板，是自己的主子，而且，这些事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小美人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坐在栏杆上，殷骆萧看向别处，假意轻松地问。他看得出来，颜儿对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有办法不在意。
“不然能如何？”施然摆动着手指的绣花针，不答反问。她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可是。自己能怎么办呢？
“颜儿。是希望就这样子的吧？”转过头，殷骆萧将目光移向了施然，看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神和手中瞬间的停顿。
假装不在意殷骆萧的话，施然继续绣着手下的菊花，“殷大哥不要乱讲，来着是客，总不能把客人拒之门外。温柔坊毕竟是一座青楼，生意还是要做的，颜儿不能这样自私，为了个人私情就将温柔坊的生意弃之不顾。”即使她知道，就是她拒绝接待他，他也不会为难自己。
这是很好的理由呢？敛下眼，施然和殷骆萧同时想到。
“小美人觉得好，那便好吧。”不然他还能说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指望过颜儿会忘记那个男人的，不是吗？若是这样对她来说是好的，那自己有什么理由来干涉和阻止呢？
“殷大哥。觉得颜儿很不可理喻吧？”抬起头，施然望向殷骆萧的眼。
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殷骆萧看着她的眼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稍久，才有些尴尬的转开了头，“可以理解。”自己不是也一样地不可理喻吗？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呢？明明知道是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
埋下头，施然苦涩地笑了笑，自己是骗不了殷大哥。和自己的，不管理由听起来是多么地在理，其实都是很冠冕堂皇的。不管怎样掩饰，都隐藏不了自己想见到他的事实。对，她是很没出息，她是很没骨气，她是很没有原则，可是。喜欢一个人，是由自己说了算的吗？不可能的。
甩了甩头，施然重新继续手中的动作，就这样吧，再自私一点好了，就算这样会让自己万劫不复，那。自己也会毫无怨言。只是。委屈了殷大哥了。
对的，是该跟殷大哥说清楚了，自己这样折磨自己，却不能再这样折磨殷大哥了，否则。是真的会永世不得超生的。
殷骆萧并不知道施然的想法，他只想陪在她身边，即使那个男人再伤害她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走上前，然后把她揽入怀里，拂去她的泪，安慰她受伤的情绪。像施然执着于玄烨一样，他不是也一样不可理喻地执着于她的身上吗？
笑了笑，殷骆萧竟然觉得不是那么难过了，原来，爱一个人是可以这样伟大的吗？
“皇上，听说你最近常常出宫？”坐在慈宁宫中，玄烨端起茶杯喝着茶，太后看着玄烨的表情，不知他情绪是好是坏。
“嗯。”饮了一口茶，玄烨轻轻点头。
“近日京城中又有了新的情况吗？”自从吴三桂被除后，天下局势便安稳许多了，太后实在没听说还出现了什么事。
“朕找到她了。”放下茶杯，玄烨静静地说。
“什么？”太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玄烨所指何人。稍久，看见玄烨脸上有些温柔的情绪，才稍稍反应过来，一时瞪大了眼睛，“皇上是指。！”
“嗯。”玄烨点了点头。
“那。那为何不把她接回来？”太后的情绪也有些激动。是颜儿啊，那个让自己和皇上一直惦记的女子，既然都已经找到她了，她实在不明白为何皇上却不把她带回来。
“她。不想给朕再伤害她一次的机会。”玄烨是这样想的，颜儿是被自己伤透了吧，怎么会轻易地原谅自己。
“哎。”太后轻轻摇了摇头，一个只知道付出的女子，一旦被伤透，便会在心中筑起一道围墙的，“那。皇上也没有给颜儿解释吗？”
“没必要。”其实玄烨是在赌，赌她的颜儿会不顾这些往事，然后再次回到他的怀里，他不信颜儿会这样就离开他，他不信。
太后对这个儿子实在是很没有办法的，不知道他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太没信心，也许他的确很相信颜儿对他的感情，可是却不知道女人到底在意的是什么。要自己怎么说呢，即使他是一个很好的皇帝，却终归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已。
“母后若无其他事，儿臣便告退了。”站起身，玄烨迈出步子，在太后的叹息中走了出去。
望着玄烨的背影，太后觉得自己不知道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怎么在爱情面前，却是这样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呢？
“高公公，去打听打听这件事情吧。”叹了口气，太后对一直站在一旁的高公公吩咐道。
“是，太后。”高公公弯了弯身，回答道。
真是苦了自己这个老人家了，这两个孩子啊。
琴声从施然的房中传了出来，玄烨坐在施然面前，静静地不说话，看着她恬静的模样在灯光下显出温暖的光晕来。
闭上眼，施然感受着身边的宁静，觉得这样在他的注视下，自己也变得出奇地平静了。
今夜他又来了，还是如平常一样，没有说多余的话，也没有对自己要求什么，但是自己却主动坐到了琴边，是太想打破这种安静了吧。一旦安静了，便会让自己更加不能平复心中的情绪了。
坐在楼顶，殷骆萧任凉风吹在自己的脸上，掀起自己白色的衣袂。月光洒在他干净的脸上，映出一些伤感来。琴声从楼下传了出来，似乎将他的无奈和悲伤渲染得更加华丽。是自己出现得太迟了吧？可是，在爱情的剧目中，是会分上场的先后顺序的吗？苦涩的一笑，殷骆萧轻轻摇了摇头。
最后一个音符从指尖弹出，施然止了手指的动作，拿起，放下。然后轻轻睁开双眼，眼中闪着点点星光。
玄烨被这样的目光触动了，只是她的一个小动作都可以牵引自己的情绪，更何况是她这样的眼神。玄烨想走上前去，但是，他知道，他是不能的。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他。的确是变得小心翼翼了。
埋下头，施然掩了那抹伤感，对于这样自然而然的表情，她是无能为力的，总是会在自己不经意中就显露出来，其实自己早就被看穿了的，不是吗？
“三爷以后不要来了。”没有抬头，施然低声出口。
玄烨看着她，没有因她的话感到讶异或是难过，颜儿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是怕了吗？”
是的，是怕了。施然心中认定玄烨的话，却没有显露出多余的表情，“三爷时常来，会被其他客人误会的，四娘只是一名风尘女子，只会想着如何给温柔坊带来更多的利益，四娘多谢三爷的厚爱，但是，还是请三爷让四娘做一个风尘女子该做的事吧。”
“你不是风尘女子。”颜四娘的接客之道，玄烨是完全了解了。说实话，他知道的时候真是难得的心情好，他的颜儿，没有属于任何男人，哪怕是一丝一毫。
“呵……”施然自嘲地一笑，“若不是风尘女子，那待在这里做什么？”
“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离开。”这是实话，不管是靠她自己，还是靠他，她都可以不必留在这里，玄烨不知道她执着于留在这里的原因，但是，却并不因为她的任何决定而感到懊恼。只要是她，那她的一切决定就都是正确的，除了离开自己。
“三爷太抬举了四娘，四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笑了笑，施然静静开口。
“朕有。”站起身，玄烨朝施然慢慢走近，最后站在施然面前，蹲了下去，深情地看着她的眼，“颜儿，跟朕回去吧。”
望着玄烨的眼，施然惊讶了，不，是被震动了。即使知道他来的目的，但是听见他亲口说出这样的话，还是会惊颤了自己的心灵。这个让自己又怨又爱的男人啊。这样子的语言，这样子的神情，难道他不知道对自己是多么大的诱惑吗？
注视着玄烨的眼，施然心中情绪激荡，差一点，只差一点，自己就点头了。可是，施然只是将头转向了一边，看着摇曳的烛光，避开了玄烨的眼，“抱歉，颜四娘是不能离开温柔坊的。”
“那颜施然呢？”不给她逃避的机会，玄烨看着她的脸逼问，“颜妃呢？”
轻轻咬着唇，施然不知如何作答。
看着施然的脸，玄烨静静的等待着她的回答。可是施然却只是沉默，并不言语。两人坐在房内，在泛黄的烛光下静止着。
“三爷还是走吧，颜妃。早就已经不存在了。”这是施然的回答。是的，她很爱这个男人，很想再回到他身边，哪怕只是守着他看着他也好，可是。自己是不能那么做的。她怕了，怕若是再经历一次，自己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有着那样的勇气。
听着施然的话，玄烨轻轻埋下了头，他的颜儿。真的是已经长大了吧，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盲目地遵从自己了。这样很好，不是吗？至少她不会再受到无谓的伤害了。
站起身，玄烨转过身去，“朕还会再来的，直到你跟朕离开。”说完，便迈出步子走出了施然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