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臣妾若说不是，皇上会信吗？”施然一眨不眨地看着玄烨，等着他的答案。
“哟，妹妹，就算皇上久久不来你颜落宫，你也用不着这么急着就找其他男人吧。”菱妃落井下石地开口，向前走了几步，“这下可好，宫中的茶余饭后可少不了话题了。”
是的，玄烨是很愤怒，愤怒到巴不得将陷害施然的人通通下了通杀令。可是，他不能，若是他现在这样做，之前的忍受不就白白浪费了？颜儿所有的委屈不就白白受了？在身后紧紧拽紧拳头，玄烨转身背对着施然。
“来人，将此人拖下去斩了！”从来没有这样想要杀一个人，玄烨的语气丝毫没有犹豫的意思，“颜妃从此不得离开颜落宫半步，不得任何人探望，削去妃嫔头衔，不再享受妃嫔待遇。”既然有人这样做，那自己便将计就计吧。玄烨只是想就此让她重归太平，只要过了这段时日，便可以重新册封，而且，那是颜儿也不再是妃子，而是。
施然听着玄烨的话，觉得前所未有的冰冷袭上心头，眼前的烛光被黑暗代替。再也没了动作，施然静静地坐在床上，眼睛依旧停在玄烨身上。
不想看她如此绝望的表情，玄烨几乎想马上逃离这里，不作思考，转身离开。
“三郎。不要颜儿了？”施然的声音从玄烨身后响起，平淡而悠远。
稍稍停驻脚步，玄烨敛下眼睑，却并没有回答施然的问题。
得不到玄烨的回答，施然突然笑了出来，“三郎说谎了。三郎说，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的。”施然记得，那次玄烨在自己耳边的低语，轻的好像梦语，却深深地烙入了自己心底，那时候自己是那么感动的，现在。就只是成了一句飘过耳边的话了？那种炙热的情感和温暖的拥抱，自己怎么可能忘记呢？可是现在呢？现在。还留下什么？是自己记得太多太深了吗？
听着施然的指控，玄烨不禁握紧了拳头。没错，自己是那样说的，而且，自己的确也从来都没有做到过！痛恨自己的无能！就算是皇帝又怎么样？也一样不能一言九鼎，而且还是在自己深爱和亏欠的女人面前！
施然的控诉让玄烨心中恼怒，迈出步子，不再回头地朝殿外走去。
所有的人都跟着玄烨的离开而离开了，少了灯笼的照耀，颜落宫瞬间黯淡下来，隐隐约约中，显露出了菱妃那张得逞笑脸。
喜儿看着刚才的一幕，被这突然的一切震惊了。待所有人走后，才惊慌地跑到了施然身边，看着施然失魂的样子，喜儿觉得。主子的伤，怕是永远都好不了了，“主子。”
“三郎。不要颜儿了。”施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呆坐在床上，眼神空洞，自言自语，“颜儿不会离开三郎的，除非。三郎不要颜儿。”施然说出自己经常对玄烨说的那句话，可是此时，却是由诺言。变成了决定。
“主子，你不要吓喜儿！”喜儿跪在施然身旁，痛哭出声。
施然轻轻转头，看着身旁的喜儿，眼中依旧没有神采，“喜儿，我乏了，想歇着了，待会儿你若是没事，也去休息去吧。”施然说完，便动作缓慢地躺下身去，拉起被角，将自己的身子紧紧地裹住，闭上双眼，不再看眼前的景物。
“主子。”喜儿知道主子定是很难过的，可是却不知道施然心中的想法，照以往主子的方式的话，定会很难过地哭泣的，怎么这时。好像刚刚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一般，平静而安详。
喜儿的担忧较往日更甚，她告诉自己绝不能大意。她现在怕的，是主子想不开。喜儿站起身，走向了殿外，今夜，她是不能睡的，一定要好好的守着主子。
夜幕中，施然轻轻挣开眼，无声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稍久，施然掀开身上的被子，着着单薄纱衣从床上缓缓起身。光着脚，施然在寝宫中轻声走着，伸出手，抚摸着寝宫中的每一件物品，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小孩一般，动作轻柔，表情安详。
轻轻踱到窗边，施然转头，最后一次留恋地看着这个金丝笼。在这里，自己跟三郎一起，度过了最快乐的时光，装着自己的梦，装着自己的爱。在这里，自己成了三郎的女人，三郎的妃，也是在这里，自己丢失了纯真，丢失了自己。曾经它那么耀眼，而现在，它却那么黯淡。
眼角最后滑下一行泪，施然转头，不再停留地飞向了无尽的夜色中。
“皇上，颜落宫的喜儿求见！”稍晚，玄烨依旧留在御书房内，他自然是睡不着的，当然，也无心处理奏折，只是静静地坐在龙椅上，表情黯淡。
喜儿？她为何会来？这不是平时颜儿的作风。“不见。”淡淡地说出这两个字，玄烨闭上眼，伸出手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
“可是皇上。喜儿说有很重要的事。”李公公为难地讲。看喜儿的神色，好像确实很严重。
“朕说的话什么时候抵不过一个宫女了？”玄烨皱起眉，似乎不满李公公的说法，“朕下的旨意莫非连你也要违抗？”
“奴才不敢！”李公公听着玄烨的话，惊吓地跪了下去，额上渗出汗来，“奴才这就去让喜儿回去。”说完，便弓起身站起来，往外走去。
“让开！”李公公刚刚要走到殿门口，喜儿便推开门口的守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喜儿，御书房是不能乱闯的！”李公公看见喜儿冲了进来，便立马迎上前，试图阻止。
“皇上！”喜儿根本就不理会他，径直从他身边绕了过去，然后重重地跪在了玄烨面前，呼吸急促，表情焦急。
“还真是挺大胆的。”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愤怒，玄烨只是轻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皇上！”喜儿任就焦急地咽了咽口水，眉头锁在一起，“主子不见了！”
此话一出，李公公与玄烨都止了动作。玄烨放下手，不动声色地看着喜儿。颜儿。不见了？
站起身，玄烨想也没想地快步走出了御书房，朝颜落宫的方向走去。
喜儿站起身，跟在玄烨身后，与李公公一起，往寝宫的跑去。
走进门，玄烨急匆匆地踏入了内殿，眼睛四处搜寻。没有，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她的身影！她真的不见了！怎么可能？！
玄烨恼怒而颓然地坐在了靠椅上，抬起手臂，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然后缓缓睁开双眼。她去了哪儿？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来让自己着急？这次真的让她伤心了吗？
“喜儿！”玄烨在殿内咆哮出声，将随之而来的喜儿唤到了面前。
喜儿走上前，跪了下去。
“你家主子可有说什么？”抬起头，玄烨盯着喜儿的脸。照颜儿跟喜儿的关系，喜儿是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
“皇。皇上，主子什么也没说。”喜儿有些哽咽的开口，“皇上走后，主子说乏了，想休息，便让喜儿下去了，可是喜儿不放心，就一直守在门口。过了不久，喜儿怕主子想不通，便进来看看，结果。结果就发现主子不见了。奴婢四处找过了，都没有看到主子的身影，所以才斗胆来找皇上。”
听着喜儿的话，玄烨知道她是没有说谎的，闭上眼，玄烨重新躺在了靠椅上。看来颜儿真的是不辞而别的。
愤怒过后，玄烨却更加自责。对那样爱着自己的颜儿而言，那样做是伤透了她的心的吧。
“朕走后，你家主子。还说了些什么？”良久，玄烨柔声问道。
喜儿擦了擦眼角，整理着思绪，“主子说，皇上。不要她了。”
“还有呢？”玄烨知道她会埋怨自己，自己又怎会不难受？看到她那样的表情，自己真是恨不得是她那样对自己！
“主子说。她是不会离开皇上的，除非。皇上不要她。”喜儿重复着施然的话，主子的话很少，所以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每一个字，和主子所这些话时的每一个表情。
“颜儿是不会离开三郎的，除非，三郎不要颜儿。”玄烨记得，施然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说这样的话，曾经，自己无数次的因为这句话而感动，而现在，却因为这句话而难过。颜儿，你可知，朕并没有不要你。而是，太想要留在朕身边了。为什么，就不能再等朕一些时日呢？
玄烨讨厌事情这样不受控制的发展，这让他觉得疲倦，觉得无力。
所以，颜儿是离开了吧。觉得自己不要她，而离开了吧。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突然，玄烨恼怒地站起身，长袖一甩，便将一旁的花瓶拂到了地上。
为什么自己不跟颜儿解释清楚？为什么自己要被那些人牵着鼻子走？为什么自己那么糊涂，会用这样的笨方法将计就计？很多的为什么在玄烨心中盘旋，脸上的表情更是狰狞到让人觉得处于地狱之中。
喜儿跪在地上，恐惧地看着突然盛怒的玄烨，不知所措。皇上不是不在乎主子了吗？怎么还会如此生气？是在气主子的离开还是其他什么？
李公公站在一旁，更是因着玄烨的动作而吓得跪了下去。从来都没见过皇上这样不注情绪地发怒，这次。怕是没那么容易消气了。抹了抹头上的汗，李公公在心中想着。
“来人，给朕摆架菱芳宫！”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是谁捣的鬼！那个怕死的男人早已在牢中交代了一切，若是颜儿不离开，自己定会等到事情解决之后才找菱妃算账，可是。现在自己还在等什么！如此想着，玄烨便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了颜落宫。
听着玄烨的步伐远离，喜儿跟李公公才站起身来。
“公公，皇上这是。”喜儿依旧不能理解，皇上不是近日很宠爱菱妃吗？怎么此时如此愤怒？
“哎。”李公公叹了口气，轻轻摇头，“菱妃怕是不会好过了。”皇上如此生气，当然得找人发泄，如今菱妃刚好撞在了锋口上，只能自求多福了。
“主子，皇上来了。”雪儿跑进寝宫内，对依旧独自乐着的菱妃禀报。
“皇上？”菱妃转过头，满脸欣喜，“看来这次很成功嘛，知道那个妖女对他不贞，马上就想起便想起本宫了。”菱妃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
雪儿站在一旁，脸色却不是跟菱妃一样。只怕。皇上不是这样想的。雪儿看到皇上脸上是难看到不能再难看的表情，只怕并不是像菱妃想的那样。但是她却不想说，因为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就算主子不说，雪儿也知道这次颜妃的事情定是菱妃所为，想至此，倒不是雪儿吃里爬外，可是觉得颜妃未免太委屈了一点。
“臣妾见过皇上。”正当雪儿发神之际，玄烨便带着凌风一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没看清楚玄烨的表情，菱妃立马微笑着迎了上去。
“菱妃好像很高兴？”玄烨不冷不热地对着微笑的菱妃讲，眼神在她身上瞄了一眼，便不再看她。
“皇上这么晚了还来菱芳宫，若是臣妾不高兴些的话，岂不坏了皇上的兴致？”菱妃说着，便顾自地站了起来，走到玄烨身边。
玄烨俯首，看着眼前笑得妖冶的女子，单是看她的长相，怎会知道她原来是那般蛇蝎心肠？在心中冷笑一声，玄烨觉得满是厌恶。
“皇上，今夜是要在菱芳宫就寝吗？”将手搭在玄烨胸前，暧昧地问。
“不。”并不在意她的动作，玄烨双手背在身后，不为所动，“菱妃今夜也不会留在菱芳宫。”
“呃？”听着玄烨的话，菱妃疑惑地抬头，“那皇上要臣妾去哪儿？”
埋下头，玄烨眼中的神色便毫不隐藏地投入了菱妃的眼里，是比上次更加冷的眼神！心中吃了一惊，菱妃突然间不想知道玄烨的答案。
“搬去跟岚妃同住，如何？”果然，玄烨阴冷地吐出这就句话，惊得了菱妃一整颤抖。
“皇上。”
“菱妃，你以为让他的家人下半生衣食无忧就够了吗？”玄烨伸手捏住菱妃的下巴，表情凶煞，“朕现在来告诉你，没有人是不怕死的！更怕的却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菱妃吃痛地伸出双手握住玄烨的手腕，想要挣扎，却根本动弹不了。那个人那么快就说了？自己原本是打算灭口的，只是没想到宗人府那么快。
“痛吗？”玄烨冷起眼，丝毫不为菱妃痛苦的表情所动，“要不要跟那个男人一样，体验体验生不如死的感觉？”玄烨真的想这样做，断不是开开玩笑而已。
“皇上。”菱妃继续在玄烨手中挣扎，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力气可以这么大，“皇上不能因为颜妃的事情来冤枉臣妾，定是那个男人跟颜妃商量好来诬陷臣妾的。现在颜妃得逞了，肯定躲在寝宫在嘲笑着皇上，皇上不能上当！”
“颜儿诬陷你？”听着菱妃的话，玄烨眯起眼，将菱妃甩到了地上，“朕说得没错，碰你，真脏了朕的手。”
“皇上。”坐在地上，菱妃依旧不死心，“皇上一定要好好想想臣妾的话，臣妾是被冤枉的！”
“颜儿走了。”玄烨将手重新背到身后，冷言说道，“菱妃，颜儿和朕放纵你，并不是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妖女走了？菱妃被玄烨的话弄得不明所以，她怎么会走？还有，刚刚皇上的话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他们什么都知道？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菱妃一时没了语言。
“照朕的做法，要你十次命都不够。”转过身，玄烨背对着菱妃，“照颜儿的做法，却一定会求朕放过你。”颜儿是会这么做的，玄烨相信，“最后一次，朕为颜儿放过你。”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