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谢安坐在会议桌前，表情看起来很悲伤。
他的对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个警察，男的主要提问，女的主要做记录。
男警察看完案例，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他为了证明思维模型的完美性，就自杀了？”
谢安悲伤地点头：“是的，但我很理解他，因为他患有自我意识缺失症。”
男警察回头用眼神询问一旁带着虚拟眼镜的女警察，女警察查阅资料后点头：“是的。”
男警察翻着记录问道：“谢安是吗？那你你还有什么补充没？”
谢安想了想摇头：“没了。”
男警察站起身：“那谢谢你的合作，如果想到有什么补充的，随时联系。”
谢安点头：“好的。”然后一脸悲伤地离开了。
男警察准备离开，却看到女警察皱着的眉头坐着不动，他好奇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女警察摇头：“影像信息、尸检报告、时间定位都正常，我只是发现这个人竟然也患有自我意识缺失症。”
男警察说：“这和这起案子有关系吗？”
女警察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奇怪他就像个正常人一样，我都没看出来。”
男警察说道：“这种个人隐私记得保密，自我意识缺失又怎么样，不要有歧视，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总有可以解决的那天。”
女警察笑着挑了挑眉说：“那当然。我只是觉得他伪装得太成功了，怪不得能当魔法纪元的老板，不是常人，是吧？”
她摘下佩戴的眼镜，说了声“销毁虚拟眼镜”，虚拟眼镜化为细碎的粒子，消失在空气中。
女警察笑着说：“你看，魔法这么好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吧？可惜现在魔法和虚拟世界的对接还有些问题，不然就不用这样傻傻地喊出声音了……”
……
屋外阳光明媚，客厅里响起优雅的音乐。
一只蝴蝶飞过，在桌面的阳光上洒下了一个美丽的阴影。
谢安的脸上出现了一个蝴蝶的形状，又忽地飘离。
谢安抬起头，朱明玉正慈爱地对着他笑，她的手放下了餐具。
朱明玉：“你今天看起来很难过。”
谢安：“是的，我唯一的朋友，韩方，他去世了，是自杀。”
朱明玉：“我也同样难过，我的小安。”
谢安：“我想完成他的遗愿。”
朱明玉：“你想的话就去吧。”
谢安：“那魔法纪元。”
朱明玉：“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做你想做的事吧，其他事情我会支持你的。”
……
虚拟世界的办公室，谢安向江玲道别：“我得走了，我得帮我朋友帮他完成遗愿。魔法这边已经走上了正轨，麻烦你委托董事会再招募一个经理人来管理，我妈那边已经同意了。和你共事的这些日子，我也挺愉快，但是可惜我不得不离开了。”
在谢安即将离开的时刻，江玲叫住了他：“等下，你那边缺助手不？”
“嗯？”谢安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江玲微笑着说：“我觉得魔法这边还可以顺便再找一个助手，我对永生这种东西也挺感兴趣的。”
谢安张开口想说什么，江玲打断了他的话：“你可能会说，我们俩都离开，会对魔法纪元造成严重的后果。但我认为，我能够在离开前，把后续的事情做好，我完全能够找一个合适的人选。”
谢安再次张口，江玲说道：“你可能会说……”
谢安打断了江玲的话：“不是，我只是想说，欢迎你再次和我成为同事。”
江玲偏了偏头，矜持地微笑：“谢谢。”
……
虚拟世界的游乐场，齐瑞递给谢安一杯饮料，两人一人一杯坐在一个卡通玩偶旁。
齐瑞安慰道：“别难过了，他会在天堂看着你的。”
谢安捂着额头叹气，心想：“他有没有去天堂我不知道，但他的思维模型会在虚拟世界看着我的。”
齐瑞挺起身，小心地摸摸谢安的头：“生老病死，人生总有离别的那天。”
谢安双手抱着趴了下去，心想：“韩小方都用这种方式去永生了，奈何我还是一点都不难过。”
齐瑞“唉”了一声，抱住了男朋友的头，安慰道：“我的谢安宝宝，你要是难过的话就哭吧，我会陪着你的。”
……
韩方的葬礼上，谢安站在草地上，听着葬仪人的悼念词，眼睛里隐隐含着泪水。
在他的周围，零零散散着诸多亲戚，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悲切。而朋友，只有谢安一个。
“你的声音仍在我们的耳边回荡，你的笑容如在我们的脑海中飞舞，悠远的界限并无法真正地分隔我们，你永远在我们的心头……”
“我们还有很多珍愿，他却无法听见。然而我们的悲痛，他并不愿见。一路走好，我的儿子，我的亲人，我的朋友……”
……
漆黑的研究室，谢安打开带着的照明灯，一步步走向黑暗深处的离聚交互实验室。
偌大的实验室里，只有他周身的那一点光明，他却似乎毫无所觉。
但这并不影响他见面就向虚拟影像抱怨：“照明系统实在太差了，要改。”
“可以。”虚拟韩方从善如流。
“虽然思维模型可以复制，但我们需要不同的思路，研究室要招人。”
“听你的。”
“虚拟投影这种东西色彩太差，环境杂质太多，我会让人在几个关键的研究室和会议室加上三维投影。”
“好的，谢谢。”
“永生纪元，我已经让江玲重新去注册了，有一些手续上的麻烦事，但不影响。如果真的不行的话，换个名字就行，比如永生世纪就不错。”
“这种事情你决定就好了，我没有意见的。”
谢安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说说，都永生了，你有些什么目标。”
“目前来说还是把整个项目完善，把永生的时间投入永生的项目中，我已经感觉到，这个项目是没有尽头的，所以我必须永生。”说到这里虚拟影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谢小安，你总算是承认我了？想通了吗？”
谢安摇头，脸上满是无奈的表情：“承认真假是没有必要的，毕竟我认识的韩方已经死了，他的墓地我都去过了。至于你，我就当做一个像韩方的人来看待有什么问题吗？”
虚拟影像高兴地说：“当然可以。正式介绍下，我是韩方，很高兴认识你，谢安。”
这句话让谢安想起了从前，长青大学的教室里，谢安第一次找到了同类。
他微笑着对着面无表情的韩方伸出了手：“正式介绍下，我是谢安，很高兴认识你，韩方。”
从那以后，他开始教导这个同类。
“这个世界是相互影响的，当这里露出个叫笑容的动作时，对面就会有很大的概率露出笑容，会产生很多奇妙的变化。”
“其实自我这个东西并不难理解，就是可以直接控制的。这个世界是统一又独立的，通过直接控制的去间接影响其他事物，与此同时，其他事物也会反作用过来，就这么简单。”
“观察，不断观察。分析，不断分析。尝试，不断尝试。你会发现，了解人这个东西挺有意思，而且这是生存和生存得更好的必要……”
一开始，他是为了让叫母亲的东西高兴，但后来，他慢慢地也把韩方看作了仅次为母亲的重要东西。
谢安抬起头，看着虚拟影像的表情：“看来你现在是完全了解‘我’这个东西了。”
虚拟影像笑了笑说：“当然，这并不难理解。我，就是这个思维模型。你，就是谢安。我以前确实太笨了，不像你那样，能够做到完美的伪装。”
谢安长叹一口气：“有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已经明白了自我，我真的以为，我已经成为了一个天生明白情感的人。”
“毕竟虚伪的表情，已经记录进了我的潜意识，成为了我的本能，成为了条件反射，第一优先级。”
“可是，这与机器人并没有不同，甚至比不上那些机械生命。连那些机械形成的智慧生命，他们都能明白的情感，我却怎么也弄不明白。”
虚拟影像看着谢安脸上不甘心的表情笑了：“没关系的谢安，我理解你，我们是同一类人。就像此时，你分析出来要表现出不甘心，也能预料到这个表情会对外界的影响，但我们都知道那是虚假的。”
“其实这并没有关系，因为那些能明白情感的人，他们脸上流露的那些表情，又有多少是发自内心的呢？有多少是出于社交的需要，出于道德的需要，出于各种各样的需要而表现出来的呢？”
“我们与他们并没有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