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就能活命？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大喜，当即便有人抢着跪了下去。苏情扭头一看，只见率先跪下的那人，赫然便是之前给过他干粮的那名大叔，还有他的女儿，也被他按在地上，快速给南阳宗的修行者们磕了三个响头。
“紫罗宗恶贼死不足惜！”
大叔高声喊完，那年轻的修行者便点点头道：“好了，你可以站到一边去了。”
“多谢，多谢大人。”
大叔谄媚地道谢，便拉着女儿朝一旁走去。
众人见状，便纷纷跪下磕头，一声声“紫罗宗恶贼死不足惜”响彻林间。
李烁冷眼旁观这眼前这一幕。
求生的本能并没有错，只是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些人可能没有丝毫的尊严可言。但事实上确实如此，修行者的寿命相对凡人来说难以想象，这场战争在大约四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当时只是门派之间小型的摩擦，并没有演变成战争的前兆。但随着中小型门派联合的刻意引导，冲突逐渐升级，便渐渐影响到了凡人们的生活。
在场大多数人，都是在战争开始之后才降生，换而言之他们的一生都处在战争之中。
对于他们来说，很难想象会有什么国家的荣誉感。
如果换成李烁设身处地，他也会做这种选择。
苏情看到众人都已经做出选择，便也拉着妹妹说：“好了，我们也快点跪下吧，一起磕完头就可以了。”
“嗯……”
苏溪怯生生地应道。
两人跪下，刚准备磕头时，异变突生！
“噗哇——”
拉着女儿站在一边的大叔，忽然痛苦地弯下身子。
随着浑身抽搐，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叔痛苦地大喊着，忽然声音戛然而止，身子晃了晃，接着便倒在血泊之中。
“什……”
“发生了什么？”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人们纷纷惊恐万分，而苏情心头一跳，快速看向那一众南阳国的修行者们。只见他们的脸上丝毫没有意外之色，只有一丝惋惜。
就连李烁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了，紧接着他也意识到一件事。
这些南阳宗的人，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并不陌生，或者说十分熟悉。
众人尚未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变故再次出现。
大叔的女儿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
“呃呃，肚、肚子痛……”
小女孩瘫坐在地上，额头上冷汗直流。没过几秒，她猛地睁大眼睛，脑袋一歪断了气。
就在此时，那名白发老头忽然叹了口气。
“真是可惜……”
他叹息着说道。
“大、大人，这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莫非……莫非是因为心不诚，才会这样？”
村民们惶恐不安的问道。
这时年轻人却道：“并非如此，实际上是因为你们吃了紫罗宗炼制的炼心丸。吃了炼心丸的人绝对不能够背叛归属，任何行为和语言上的背叛都将导致炼心丸发作。”
“炼心丸？”
“那是什么东西？”
“大人我们没吃过啊，真没吃过！”
村民们纷纷喊道。
那年轻人似乎极有耐心，微笑道：“你们再仔细想想，真的没有吃任何紫罗宗人给的食物或者水吗？”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想起来，在第三天的时候因为粮食耗尽，紫衣人发给大家的馒头。
局势在这一瞬间发生了逆转，有人大声喊着“我没有背叛”，也有人朝刚才紫衣人身死的方向磕头，更有人求南阳宗的修行者赐下解药。可是南阳宗的修行者却缓缓摇头。随便想想也知道，解药永远要比毒药珍贵，以单纯的利益来看，根本不值得。
修行者的价值观和凡人完全不可相提并论，在他们眼中，不值得为凡人付出太多。
因为国家的强大完全依靠修行者，而能够成为修行者的却只是很小一部分，一个最弱小的筑基也比一百个凡人更有价值。
国家的基石是门派，而门派的基石是修行者。
在这样的世界里，凡人的生命对修行者来说一文不值。
无论这些村民做什么，可很快他们全都出现了症状，浑身抽搐，然后翻着白眼吐血倒地，再起不能。
可是苏情却没有。
他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忽然想起自己把紫衣人给的馒头都给妹妹吃了，自己一直吃着干粮和野菜。
他跪在地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嗯？”
当所有人都倒下之后，仍还活着的苏情和苏溪顿时引来修行者们的注意。
一众修行者中，为首的便是那名化神境白发老者。他瞥了两人一眼，饶有兴趣道：“怎么，你们两个没有吃炼心丸吗？”
“我……”
“既然如此，那就当着我的面再一次宣誓背叛吧，背叛紫罗国，并宣誓效忠南阳国。如果你能做到，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
“……”
苏情咽了口唾沫。
他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苏溪。后者呆愣愣的望着那些修行者，瘦小的身躯止不住得颤抖。
……
怎么办？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直接选择投降就是了，反正我没有吃炼心丸。
但是苏溪她……
这一瞬间，苏情意识到，自己如果在此时向南阳国的修行者们投降，背叛的不只是紫罗宗。
还有苏溪，还有母亲，还有……自己的心，也一并背叛了。
那样一来，自己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后，本该毫不犹豫说出口的话，竟然硬生生卡在嘴边。
苏情想活下去，想得不得了！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只要活着就是幸福，从小就这么认为的苏情，明知道只要投降就能活下去，但只要看着妹妹那张茫然的脸，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到底该……怎么选择？
“嗯？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看着犹豫不决的苏情，白发老者也猜到了原委，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他想看，在这种情况下苏情怎么做，因此他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情，等待他做出选择。
凡人的生命不值一提，但往往能够带来乐趣。
他以此为乐！
“真是个垃圾无比的时代啊。”
倚在树上旁观的李烁不由发出感慨。
修行界，一个说起来令人无比向往的世界，御剑飞天，得道问仙，寿与天齐，与世无争……
现在看来，这基本是扯淡。
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没有道德，唯一的法则便是强者生存。
站在现代人的角度来看，这样的时代简直垃圾到令人唾弃的程度，令人很难生出不去改变它的想法。
而这样的想法，在此时的苏情心中也悄然孕育。
时间一点点推移。
“哥，我该怎么办？”苏溪无助地问道。
“什么都，不需要做。”
苏情的眼角忽然淌下了两行热泪。
生命不是最重要的吗？他这样扪心自问，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有些东西和生命一样重要，正因如此，当面临必须在两者之间做出抉择的时候，人才会感到无比的悲伤。
苏情紧紧搂住不知所措的妹妹，等待死亡。
白发老者捋着胡子，微笑道：“真是坚强的孩子，但是这世界就是这样，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要怪，就怪紫罗国的弱小吧。”
他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残酷的话。
年轻人叹了口气，朝着两人举起胳膊，法力在他掌心凝聚，维持在刚刚好的程度，不会产生很大的动静。
“去死吧。”
可下一刻，天空却忽然变了颜色。
金色的光芒从北方逐渐蔓延，渐渐将整片天空染成金黄色。
这样的景象绝对不正常，哪怕修行者也很难理解，因为从未听过有谁能够将天地扭曲到这种程度。
年轻人顿时怔住，准备出手的法术也立即消散。“怎么回事，长老？”
“不知道。”
白发老者面色凝重地望着北方。
他感受到一股庞大到不可估量的气场，忽然他目光一栗，猛喝道：“来了，在朝我们的方向移动！”
“你们都小心，千万不要与对方起冲突，那位存在不是我们能对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