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八号，大雪。
苏城这个地方很少下雪，虽然地理位置上算作北方，但真正气候还是南方气候，平日里下雪也不过薄薄一层。
还没等到太阳从厚重的雪云后面现身，落下的雪就自讨没趣般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铺天盖地大有一雪前耻的趋势，确实是一雪前耻，甚至带着温度直接跌至零下十一度。
楚栩都蒙了，他从宿舍开开心心地出来，这些天来终于调好了作息时间，昨晚安安稳稳睡了一个好觉，刚跨出宿舍楼的大门立马又把脚拉了回来，茫茫一片雪白晃花了眼。
宿舍楼门口檐下还有几个和他同时出门的人，一时也停在原地，小口地呼着气，眼镜上热气形成的白雾聚了又散，但神色都有些惊喜。
楚栩看了看身边人，搓了搓手转身准备回去再添几件衣服，他遇见过第一次见到雪的南方人，也理解他们脸上的惊喜与好奇，以及跳跃在眼里的喜悦。
然而实在是太冷了，对于是无论宿舍还是教室来说都没空调的苏中而言，多穿几件衣服无疑就是最好的保暖方式。
……
“为什么你可以这样……潇洒？”
楚栩抱着碗透过氤氲的热气盯着楚风，他有些难以理解，在零下十一度的环境里，为什么这个人穿羽绒服还要敞怀，为了让人欣赏他绕了一圈还能垂到地上的围巾吗？
楚风则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眼神里甚至带着几分怜悯，他轻轻朝着东面指了指，说：“有人和我说最近几天降温，之前特意叮嘱我行李中放几个暖宝宝。”
“我吃饱了。”
楚栩猛地把碗里学校提供的大白粥全倒进嘴里，将碗重重按在桌子上，龇牙咧嘴地从口袋里掏纸，手一抖餐巾纸就落到了对面。
楚风有些无可奈何地拿过来展开，工工整整叠成三角形放到他面前，“不知道烫不烫就别喝那么快。”
“FFF……”楚栩从牙缝间含糊不清挤出了几个音节。
楚栩发现自己错了，自己不该跟楚风较真，他在自己面前杀狗也不止一次两次了，为了这种人跟自己的嘴过不去太傻了。
他现在哈一口气，满嘴都是火辣辣的。今天别说回答问题了，估计和人交流都得打手势。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林天自从周一来的那么早，也就精神了那么一个早上，到现在还在享受着早起的后遗症，划掉，余韵。
无论是零上还是零下，都阻止不了他趴在桌子上补觉的脚步，这就是人类吗？
在目标面前，什么挫折都可以克服？所以楚栩把手举到一半又放下了，早上打招呼这件事得改。
褚祺和何夕还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何夕今天也是一反常态一脸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听着褚祺的自说自话偶尔插一两句嘴，大部分都是“嗯”“嗯”以及拖长音的“嗯”。
女孩子一般话都是这么多吗？
还是说少部分？
还是……看人？
楚栩想不明白也懒得去管，闭着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前面的苏月突然转过身，带着满眼的惊奇，有点不像平时的她，女孩子一般都……“组长！今天零下七度诶~”
“嗯。”
楚栩努力把嘴角往上提，露出微笑。
“好厉害！”苏月看起来更激动了，女孩子一般都……
“好像是苏城这些年来的最低温了！”
“嗯？”
这楚栩确实不知道，他对季节一直秉承最直观的的概念：春天又冷又暖和，夏天热，秋天最舒服，冬天冷。
很少在意温度这种量化的东西，毕竟就连穿多还是穿少他一般都是先出去走一圈回来再决定。
“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嗯……”
“组长你今天怎么不说话了？”
楚栩脸上挂的微笑突然勉强起来，指了指自己的嘴，刚打算开口想了想还是算了，抽了张纸写到：“烫到了。”然后竖给她看。
楚栩一直觉得苏月很容易读懂，就好像从小就在一直安逸环境长大的，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虽然平时怕见到生人所以低着头走路，然而在面对面时你可以很分明地看到她的心情，包括现在，她脸上的担心。
“其实也没什么，别担心，缓一缓就好了没事的。”他又添了几句。
“嗯。”她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去了。
今天看起来会是不错的一天，楚栩笑了笑也低头看起了书。
“哒哒哒”一阵笔端轻扣桌面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份纸条落下。
“emmm……组长要照顾好自己呀！（简笔画的发怒表情）
今天好冷呀~我出门的时候妈妈给我塞了几个暖宝宝，我用不掉，给你几个吧~”
有时候那些最纷繁复杂的情绪反而容易表达，你因为内心困顿谁也不想理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呆着，你可以说自己烦躁压抑苦闷。
而有时候那种越是纯粹的情绪越难说出口，就比如楚栩觉得自己被一种柔软的情绪打动了，难以言说却直抵心底。
“不用了呀。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楚栩有意模仿着苏月的语气。
苏月看着他递过来的纸条，虽然是自己的语气，却还是轻柔的拒绝掉了，心里有了些难言的失落，她低头看了看拿在手上的暖宝宝又默默塞回了书包里。
她知道今天很冷，早上起床时还听到妈妈在抱怨，天冷的估计水管都要冻住供水都要有问题，她悄悄地把八个暖宝宝装进书包，想着住校生多半不会有，带着心虚又带着些期待来到了教室想交给他，没想到还是被拒绝了。
她撕开其中一个的包装袋，揉了揉试了试温度，轻轻地笑着，“真暖和呀。”
褚祺自然也注意到他们俩之间的互动，嘴上的话停了停，有些好奇地看着，虽然挺想问问楚栩他们聊的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哪有平白无故的打探别人隐私的道理。
像是想起什么，她招呼了楚栩一声：“对了，给你个东西，我妈让我带给你的。”
“阿姨又让你带什么了？”
楚栩有些好奇，虽然和褚妈妈仅仅见过几次的面，还都是在家长会上，但褚妈妈对他莫名其妙攒了许多好感，他回去还问过照如婳是不是她帮忙在褚妈妈面前刷了那么多好感，照如婳则是摸了摸他的头，“我家儿子那么优秀肯定有很多人喜欢啊。”
“……妈，你说的好对，我竟然无法反驳。”
“当当当当~暖宝宝开不开心？”
是不是就因为自己今天早上抱怨了一句，接下来每个人都要给我送我暖宝宝？
武敏上课前不会每个人先发一个这玩意儿吧？
“给你。”褚祺随手扔到他的桌上。
“对了，也给你一个。”褚祺又把一个放到何夕桌上。
“谢了，我刚好没带。”何夕仍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
楚栩看着手里的“原电池”，又扔了回去，“帮我谢谢阿姨啦，我让别人帮我带了，多的用不掉也麻烦。”
褚祺看了他良久，还是觉得有些不明所以，于是摊了摊手说道：“行吧，不勉强你。”
楚栩歉意地冲她笑了一下，抽了张纸开始写，“刚才说的还算数吗？”递到了前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