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有些不够真切。
暖色调的灯光在这十米见方的空间里像是被禁锢在头顶的太阳，橘黄色的灯光透过镜子照到她的脸上。
苏月揉了揉自己被风吹的有些僵的脸颊，几分钟前还有着温热的绯红。
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容易情绪化，分明是些平时觉得并没什么的话，今天怎么会情不自禁笑出声……许是病了，一定是！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他早就应该回到寝室了吧？
或许现在已经睡着了，听说男孩子会说梦话，他呢？
苏月想到这儿嘴角微微上扬，学着楚栩的语气，那种淡淡的像吹过树梢的微风，“楚栩同学，晚安”。
……
吃过早饭后，楚栩打着哈欠回到自己座位上。
“早上好天哥。”
林天正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连一句回应都欠奉。
昨晚没睡好？楚栩倒是没接着问，给他一点安静的时间和空间。
半醒不醒时，无论什么话听起来都格外刺耳，不过早餐时间的教室也确实算不上一个安静的地方，聊天的喧闹声、吃东西的窸窸窣窣声、含混不清的读书声混在一起，光是听着就让人凭空生出些许烦躁。
褚祺吃着东西和何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苏月随手把眼镜放到一旁，又把脸凑到单词书上，江东初的位置空着早饭还没吃完，林天还在努力尝试着补觉，大概这就是自己能接触到的人了。
楚栩环顾四周这样想着，轻轻地把凳子往后挪了挪坐了上去，翻开课本默默地开始了一天的早读。
一大清早的语文课上，武敏正以一种类似于咆哮的姿态在强调着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这次期末考试就是一次摸底，看看你到底怎么样！看看你到底学了多少！是真学还是假学！什么是一模？我告诉你，这就是一模！好了，把‘核按钮’拿出来，我们上次讲到哪儿了？”
前半句面向对象自然是全班级，后半句则完全是在问两个语文课代表了，另一位语文课代表伊清在一边小声提醒道：“到古诗词部分了，132页。”
是的，语文进度并非掌握在武敏手里，而是完全掌握在伊清手里，当然她手里掌握的或许不仅仅是语文进度，大概还有另一位语文课代表。
楚栩后来和她熟了就经常怂恿她，让她报点别的页数，当然每次都毫无疑问被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楚栩听武敏的语文课完全是奔着段子去的，以至于当武敏认真讲起课来就没了兴趣。
他转头看向林天，发现他正在A4纸上列着一堆格子，用尺子打得工工整整，“你在……干嘛？”
林天皱着眉头说：“栩哥，我发现一件挺严重的事儿。”
“你说。”
他拿出笔从第一排开始逐个打叉，又圈了几个格子出来，叹了口气说：“我们就只剩一节音乐课了，包括下学期。”
“没事，下学期还有半个学期的体育课。”
这事儿楚栩知道也觉得合理，剩下的半年肯定会把无关紧要的课清出来给考试科目让路，体育课还是校方怕学生学傻做的让步。
其实也不是，主要是怕学生压力太大心理出问题做出一些不利于管理的事来。
“栩哥，你就没点感觉？”
“没有，我麻木不仁。”
林天以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抱着头趴到桌子上。
“林天，干嘛呢！趴在桌子上不舒服？”
武敏正讲着课见状不禁出声喝道，他本来正慷慨激昂地讲着课，瞥了一眼林天之后直接变成慷慨激昂，整个人都不连贯了。
“没没，这题太难了，不会做……”
林天连忙坐正身体，讪讪笑着。
一旁楚栩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想起了袁华。
……
周五下午按例是每个班级的大扫除时间，大扫除之后的检查也是每周一清晨宣布卫生评比最重要的考量之一。
楚栩已经连续三年蝉联“班级阳台管理人”这个荣誉头衔了，每年劳动委员分配打扫任务的样子他还历历在目。
每次进去还没超过一分钟，就会反身回到教室找到楚栩，语重心长地说道：“栩哥，你阳台那堆书你收拾一下吧，你这样兄弟很难办啊。”
每每这个时候楚栩都会连连道歉，“真是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阳台就交给我打扫吧，你到时候看看合不合格，不行我再打扫一遍。书我看看能不能找个时间带回去。”
所以又是一个在阳台上度过的周五下午，楚栩坐在阳台的桌子上倚着窗户，晒着午后四五点没有温度的太阳。
学校装在每个教室中的喇叭放着悠闲的音乐，多是纯音乐，时下流行的歌也偶尔会出现，就比如现在的这首。
“这种慵懒风真是适合现在的氛围啊，就是不知道歌手是谁。”
楚栩自言自语道。
“我知道！”
背后的窗户“唰”的一声被拉开，楚栩猛地从桌子跳了下去，直奔到阳台另一侧。
窗户后的林天不解地挠了挠头，“怎么了？没必要那么激动吧。”
“wdm…”
“你现在怎么净往外蹦一些莫名其妙的词...”林天的目光追着他的身影，“对了，那个歌手叫洛婉。”
“滚！”
“啧，狗咬吕洞宾，走了。”说罢又“唰”的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楚栩做了几次深呼吸试图平复被惊吓后的心跳。
这人怎么来去无踪的？
还有我说话这么小声他怎么都能听到？
我不会跟他有心电感应吧？
“呸！”楚栩觉得有些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抄过一旁的拖把加入大扫除的队伍。
“这是什么？”
阳台一侧角落里散乱着些明信片，楚栩把它们收拢到一起，正面是各种风景星空图，反面是……看字迹像是苏月的东西。
“鸢尾，风信子，百合，仙人掌。”
“啊啊啊啊，KD太帅了吧！！！”
“有生之年一定要去看一次CB的演唱会！！！”
“啊啊啊啊，为什么去魔都啊，球球你们来苏城开演唱吧！！！”
……
楚栩觉得自己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少女波澜壮阔的内心，他没再往后看，排列整齐之后就拿到了教室里面。
苏月正保持自己低头做卷子的状态，楚栩用手指轻轻扣了扣桌子，她才缓缓抬头，眼睛因为近视的缘故微微眯起，目光里有些疑惑，不明白楚栩所来的目的。
楚栩轻咳开口说道：“嗯，我打扫阳台时发现一些明信片，看字迹像是你的，所以我过来问一下。就是这些。”
说完将明信片背面朝上放在她面前。
苏月拿过来凑到眼前，脸上渐渐有些绯红，说：“都是以前随手写的，你帮我扔了吧。”
“好。”楚栩应了一声，又问道：“对了，KD是谁？”
“一个南岛国的明星。”苏月又低下头凑到了试卷上，让人看不清表情。
“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