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楚栩吧。”
他看着眼前模样清瘦的少年,语气平静且确切。
“不是。”
被唤作楚栩的少年微微笑并没有如他想象那样否认。
……
“怎么说呢,他是那种满身都是少年气的男孩子。”
她写到这顿了顿,暖色的灯光摇曳着,支着头想了一会又添了一句,“大概也是我接近十八年的岁月里见过最干净的一个人了。”
“祺祺,牛奶给你放这儿了,趁热喝了早点睡觉。”
她装作不在意地翻过这一页,应了句,“嗯,妈妈晚安。”
……
然而,无论是在别人梦中否认自己身份的少年,又或者是女孩笔下的他,此时正面对着一张A4纸发呆,被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困扰着,空荡荡的纸面上只挂着一个笔触凌乱的圆圈。
面前的闹钟里分针缓缓地追逐着时针,一点点攀爬着,慢慢靠近,重合,然后分开。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不想再去试图理清脑海里杂乱无章的思绪。
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知道答案嘛,更何况绝大多数的事情也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得到解决,时间它本身就是最好也是最差的解答者。
只不过重生这档子事它确实有些无解啊……
楚栩也想过自己万一哪一天被一道闪电劈中,就响应穿越大军的召唤。
毕竟身处信息爆炸时代,各种小说衍生幻想层出不穷,他也是其中一些的忠实拥趸,都0202年了,谁还没个穿越梦呢?
只不过一旦梦想真正降临,一切就都截然不同了……
他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性格组成里惫懒的成分占得多一些,对于重生这种事一旦心里接受这种设定,其他的后果也就抛之脑后了。
人类都还没飞出太阳系呢,自己连广义相对论也就知道个名字,就别想什么时空问题了。
再说了,就算知道真相,知道有更高维度的存在故意恶作剧,准备看你出糗,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就活得精彩一点,让他们计划落空好了。
想到这他不禁叹了口气,我真是疯了,还和空气对上线了,在重生这种问题上找什么合理性……
这个世界和他原来的自己“略微”有些出入。
历史的车轮在某些人的“恶意”操纵下下驶向了另一条路。
几次战争也只在西边过家家般进行着,工业革命提前了,不过提前了又如何?
科技的发展与现实生活配合的不好照样又是陷入瓶颈,科技树现在也不过堪堪攀到上一世的地步。
一切都像一场春秋大梦,随着大明生命线的起伏殊途同归。
毕竟时空管理局说到底也不是一个多靠谱的组织,王八坨子那个管理处他早就觉得该整治一下了,那什么12345摸鱼都摸成那样了……
哦,什么?我们这块属于老树墩的行政区域?那没事了。
不过目前困扰楚栩的并不是什么重生的问题,也不是如何适应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而是——如何安稳地睡一觉。
实际上,这已经是他重生的第七天了。
起初他确实按照自己一贯的想法接受了这个设定,也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可是,从第二天开始,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每天晚上他都会做一个前世的梦,从出生到他二十八岁在浴缸中睡着之前,完完整整的人生。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加了一晚上的班之后,压不住困意就在浴缸里睡着了。
结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在高中寝室,耳边是萦绕了三年的呼噜声,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惊慌,只是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除此之外倒也没再记得什么。
如果只是浮光掠影地将以前的生活再经历一遍倒也没什么,也不是他不想睡,只是它这个梦,它确实太真实了啊,每天都在做各种各样的试卷写各种各样的文案谁受的了?
本来以为是粗壮的金手指,可是它真的太粗了啊。
“哒哒哒哒”
笔尖混着烦躁不规律地敲击着桌面,忽而急促忽而缓慢,最后楚栩深呼吸长叹一口气,把笔随手扔了出去,身体稍稍后仰躺在靠背上,摆出一个典型的放弃思考的姿势。
关关难过关关过,方法总比问题多。
再说了,除了做试卷抄报告这种事情想起来手酸一些,也没有真正影响到第二天的精神状态。
“我说啊,咱俩互相放过一下,行吗?”他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像是与另外一个自己商量着。
于此同时“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哥,我妈让我跟你说早点睡,今晚别再熬夜了。”
“知道了,你也早点睡。”
楚栩揉了揉眉心回了一句,身子往前一倾重新坐了回去。
和其他穿越人不同,他没有什么所谓的妹妹,只有一个调皮捣蛋货真价实的弟弟——楚凌。
楚凌这个名字还是有来历的,他小时候是个安安静静的小不点,楚父楚母见状怕他长大受欺负,一拍脑袋决定起了一个硬气一点的名字反冲一下。
结果就很显而易见了,楚凌越是长大越是古灵精怪。
从小到大但凡一群小孩子恶作剧,在背后出谋划策的总是这小子,他还学会了巧妙地把自己摘出去,所以在外面仍是一副乖巧懂事的瓷娃娃模样。
从邻居到老师见面都夸,你家楚凌真是又乖又好看,真是好福气呀。
深知其秉性的楚父楚母每次听着时都会微笑点头,脸上一副谦虚的神情,心里却思忖着这小子一肚子的鬼点子都是和谁学的?
当然同样和别人不一样的一点是,孤儿院效应失灵了。
楚父楚母均健在,不仅活蹦乱跳,而且没事还会一起出去探索哪儿好吃好玩。
在楚家最常见的现象是楚栩和楚凌在自己的房间看书写作业,楚父楚母却腻在一起嬉戏打闹,俩人的蜜月期像是从婚前一直持续到婚后十几年。
用楚父的话说就是,我每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喜欢你妈妈。
楚栩把这话拿到楚母那边,楚母展颜一笑,“你爸啊,都老夫老妻了,嘴还是这么贫。”
他那时候虽然小但还是觉得嘴里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