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很出乎竺七月的意料,单就听昨天裘子墨的话,就足够清楚,他是多么鄙夷了。
他还是那样,俯视一切、藐视一切、永远站在高高的塔尖上,评判一切。
他是冷血的人,从不会在意,她的血泪、她的艰辛、她的努力,他不会珍惜当年她是如何心甘情愿追随他,为他怀了孩子,又被他无情勒令做掉孩子,默默的从二人世界抽离出来,变成一个眼巴巴瞅着的旁观者,从他的前妻变成殡仪馆的一具尸体。
此生唯有那一次,她违背了他,没有做掉孩子,从殡仪馆苏醒后,她去了国外,生下了孩子。为了养大孩子,她活得像条野狗,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心高气傲,锦衣玉食,而成了现在庸俗而俗气的样子。
过去的卿卿我我,现在已经毫不相干,比陌路还陌生,她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就当过去的自己已死,做了一场梦,所有梦中的繁华都成了虚妄,今天既然自己已经活到这个进度了,那就继续活下去,挣钱养活丁丁,还有那个生病了,才认自己这个女儿的母亲。
天亮了,把丁丁送去幼儿园,她转身走向了嘉年华,迎接下一个不可预知的风险。
七楼,嘉年华集团策划部。
竺七月名字里也有一个七,真是太巧合了,不知是福是祸?
刚进来没多久,部门经理罗曦就进来了,她穿着一套蓝色职业套装,高跟鞋在地面敲出节奏,她的唇色比较重,笔直站在桌前,用指关节敲敲桌子,威严地催促:“快点,开会了。”
大家站成一排,听她严厉地训话。
“最近大家的策划案很差,我不知道是你们跟我混熟了?还是你们的脑子长到猪身上了?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饭碗吗?你们糊弄谁呢?告诉你们,你们只能糊弄自己!因为嘉年华不会养这样的无用之人,好好想想吧,自己是干什么来了!”
罗曦的高跟鞋继续在地面上敲出节奏,她气场强大,似乎是很享受这样高高在上的感觉,手臂不停的挥动,声音尖锐而洪亮。
似乎策划部向来以女人居多,诺达的嘉年华策划部,二十多名员工,却有18名女人,每天都上演着八卦口水,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相互攀比、搔首弄姿。
站在策划部门口,外来人会被熏得找不到方向。
这次选调的基层员工,只有竺七月一个人进了策划部,作为一个大家心知肚明的,来了就是要被挑毛病,然后被辞退的人,竺七月对工作没有选择的余地,所有端茶倒水打扫卫生跑腿的杂活,都是她必须承担的任务。
会议刚刚开完,罗曦就指着竺七月:“那个谁,你……”
她故意不说竺七月的名字,装作记不得的样子,终于有人替她叫道:“竺七月。”她接口道:“哦,就是你,去总经办取文件。”
竺七月没有资格去纠正,主管经理对她的轻蔑,只能答应一声:“哦……”就跑出门去,然后又折返回来,她不知道总经办在哪。
总经办设在大厦顶层,与总裁办公室分设在楼层两侧。
朱七月是个路痴,出了门也是傻傻分不清楚,她不敢回头再问一遍,却又遇不到人可以请教。
终于有人从一扇门中走出,竺七月连忙上前请教,那男人估计事情很急,根本没听她说什么,随手指向身后的方向。
竺七月长吁一口气,直接奔了过去,在厚重的红木门上敲了几下,居然也没有看一下门牌,直接推门而入。
“你好,我是策划部的……”
里面正在进行签约,其中一位目光凌厉而凶狠,竺七月瞬间被吓到,精神恍惚退了出来,再三道歉、鞠躬谢罪,只希望不要破坏了一场天价合约。但是对方一直怒气难平,竟然电话给罗曦找了上来,让她来认领。
“竺七月,你智商欠费,难道眼睛也瞎吗?门上面的字都不认识吗?天啊,难道聚鸿的人都是这样大条的吗?”
竺七月脸上火烧火燎,却又没法为自己辩解,事实上自己的确太粗心了,这该死的方向感,她真的没有办法。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里面走出来几个气场强大的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裘子墨,他目不斜视,步伐刚劲,自信而坚定,对走廊里的情况视而不见。
倒是裘子墨的秘书马文超,扭过头来看了竺七月一眼,他感觉似乎在哪见过她,好像裘子墨的手机里有过。
看到裘子墨出现,罗曦似乎更加卖力:“竺七月!”她招呼她的名字很熟练:“告诉我,你的脑子是猪脑子?还是狗脑子?是我没交代清楚吗?”
竺七月心一下沉了下去,丢人丢到他跟前了。她的脑袋使劲低下去,但是眼角的余光,感受到了那团影子压迫过来,皮鞋有节奏地踏在地毯上,把她的尊严踏得粉碎,六年时间,他还是王者,而她卑微到尘埃里。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策划部的,呆呆地坐在那里,直到整个大厦只剩下她自己,才被闺蜜安然电话招呼出来,两个人在咖啡厅里相对无语。
“他竟然没认出你来?真是奇闻,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都想不起来,人怎么可以这么无情?”安然愤慨了。
竺七月摊摊手,做一个无奈的表情,当初他逼着她打掉孩子,她就知道了结局。
这几年,为了活命,她野蛮的生长,饭都吃不上,打扮也木有,再也没有天生丽质,认不出来也不稀奇。
安然是竺七月的闺蜜,她的事什么她都知道,只恨她傻。
“假如,重生一次,你知道了他心里装的人是你堂姐,你还会那么傻吗?”
“不知道。”竺七月不想说这些事,就换一个话题:“你给我联系的兼职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只看你的时间,周五就可以上岗。”
“真的?”竺七月开心了。
安然低头去喝一口咖啡,竺七月电话响了,是她的母亲,开口就很不高兴:“你个死妮子死了哪去了?不是早告诉你,今天相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