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安排好之后,陈阳就开始想办法去看望牢里的姬旬,只是关在东刑院地牢里的都是犯了天大罪的人,他虽身为虎贲中郎将也是见不到的。
于是他想到了大伯陈健,大伯这次也参与了审讯之列,如若借着他的名头,应该混可以进去,不过事先得和大伯打个招呼。
这天傍晚,陈阳正纠结着刚才与大伯见面时的不愉。
大伯在知道陈阳想救姬旬的事后,吓了一跳,平时极爱护他的大伯,此时竟大声喝斥他做事不知轻重,那些犯了死罪之人,可是轻易不得接触的,更不用说去救了。
在大伯那儿碰了壁,陈阳情绪有些低落,独自行走在街头,他有点怕见到李锦失望的眼神。
就这样不知不觉中进了一酒家,独自饮了半天的闷酒,他以手撑额,细细思量着。
突然一连串呼喊惊醒了他“抓住他,抓住他.....”
抬头向门外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嗖地一下窜了进来,原来是个七八岁左右的稚子,后面不远处追来一个壮汉。
那稚子衣着破烂,面黄肌瘦,唯有一双眼睛非常灵动,他四下扫了一遍,最后竟向陈阳走了过来,扑通一下就跪倒在陈阳的脚边“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陈阳还来不及将他扯起来,那后面追来的壮汉已然进来了,走近前来,伸出一双手就要去捉那稚子。
陈阳伸手一把将那汉子的手扫开“请问兄台,捉拿一个稚子,这是为何?”
“这是个小贼,让我捉了他送官。”汉子气喘吁吁地道:“他偷东西也不是一两次了,前几次我还放了他,如今越发放肆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他送官了。”
原来这壮汉是个屠夫,这小子有时趁他生意忙时,偷些肉食,前几次,倒只是教训他,这次有些过火了,他偷了一块大的,彻底激怒了汉子。
陈阳看着面前这个瘦小的稚子,询问道:“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嗯,今天我是偷了一块大的,不过他抢回去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放过我吧!”稚子转首又向汉子拜倒。
“我可不再上你的当了,上次你不也是说不偷了么?今儿又是一样,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再放过你了!”汉子不依不饶,再度伸手向稚子抓去。
稚子慌忙向陈阳后面滚去,险险地避过了汉子的手,他一把拽着陈阳的衣袖求道:“公子,求您,求您,救救我,我真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看着他这模样,陈阳生出一股怜悯之心,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串钱株递给了汉子“兄弟,这些钱株你收着,这个稚子就交给我处理,怎么样?”
那汉子见陈阳执意如此,知道今天不放人也不行,只得点头同意,但他却不接钱株,临走前丢了一句话“这小子鬼精得很,你要放在身边可得小心点,他可是惯偷了。”
陈阳也没想到自己无意间救下的稚子真如那汉子所说的对于偷盗小东小西的还真在行。
于是他脑路回转,想带着稚子去将伯父的腰牌偷了来,这样可以进入牢里了。
他伯父自然也没有防备他们,腰牌就被陈阳轻易拿到手了。
为了避免被伯父发现,所以当天他就去了东刑院的地牢。
一辆黑色的马车向东刑院而去,至目地地,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穿绛纱袍,青年英俊的青年,此人正是陈阳,身后紧跟着两名带刀侍卫。
陈阳行至守卫面前,把从伯父那儿偷来的腰牌亮了亮,守卫接过仔细看过之后,很是恭敬地递了回去,退后一步,给他们让路。
如此这般竟然过了三层关卡,可见看管得非常之严,这还只是陈阳借着腰牌来审问,如果是提人的话,估计没有今上的手御,只怕没得可能放人。
牢门被打开,里面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油灯每隔几丈远映照着四周。
穿过刑室,面前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两边就是关押的犯人囚室,隐约可看到角落边或躺或蹲着一些带着脚镣的犯人,因看不太清楚,只是从他们那蓬头垢面的情形和那时时散发出来的一股恶臭,可以猜测到他们的日子过很不好过。
囚室里的人乍看到有人进来,俱都睁开了双眼,看到似乎是审查的官员,有些神情激动起来,不停地用手敲打着牢柱,口中直喊“冤枉......”。
牢头一顿喝斥之下,他们才渐渐安静下来,眼睁睁地看着陈阳从身边走过。
在牢头的带领下,陈阳走近左拐的一间囚室,这间算是他看到的最为干净的囚室了,里面竟然还有个简单的木板床,什么人竟然能有这种待遇?
因为他开先说的要审问的是姬旬,牢头将他带到了这间囚室,不用说这间囚室里呆的人就是姬旬了。
要说姬旬为何会有此待遇,这得归功于王幕了,姬旬救了他儿子,以往送的东西十有八九都被姬旬退了回去,他一直记在心里,总想着要回报。
幸得王幕求助王导,这才给姬旬单独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囚室,又打点了牢头,自然姬旬在这里就不会再受到殴打了。
本来在这个节骨眼上,王导是绝对不会出手相助姬旬的,一来他与今上关系日益紧张,他也不想因此影响自己的前程,二来姬族之人犯的是叛国之罪,谁人不想与之撇开关系,哪里还会伸手相助!只是经不住王幕硬磨软求,这才勉强答应帮一帮,不过也只是帮到这个程度而已,若要相救,那是再无可能的。
牢头将锁链打开,恭敬地退立一边,陈阳停顿一下,示意侍卫掏出一个钱袋放入他的手里,牢头讶然,陈阳又向他做了个揖,牢头立马明白,遂不动声色地退走了。
走进囚室,地面一片潮湿,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到一个身穿白色囚衣之人就那样无声地坐在板床边,静静地望着他们。
“姬旬?可是你?”陈阳越走越近,轻声问道,因没听到回应,只得再走近些,声音也大了些“姬家五郎?”
姬旬早就看出进来之人是陈阳,他不明白陈阳这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阳也看清了姬旬,只见他面色苍白,身形削瘦,脚上带着脚镣,往日那潇洒风流的气氲早已不复存在,这个自己一直视为心底最不可说的情敌,如今落到如此下场,按理他心里应该高兴,只此时他却提不起一点兴奋的感觉。
因为是偷偷进来的,陈阳也怕呆久了被发现,只能长话短说,把李锦找他的事也一一告诉了他。
姬旬神一动,询问道:“她过得还好吗?意儿又如何了?”
“你放心,他们一切都好,现就住我的府上,我定会护他们周全的。”陈阳坚定地说。
“唉,她真傻,我这样负了她,她就不怪我吗?我如今不但生死未知定数,而且就算有什么转机,如今也是废人一个了,唉!”姬旬抚了抚自己的左手。
姬旬被关在牢里这几月来,受尽了摧残与凌辱,左手也伤了筋骨,时日一久又得不到治疗,如今也算是废了,陈阳这才发现,姬旬的左手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姬旬复又淡淡地笑了下,说:“我乃将死之人,他们母子以后就只能托付与你了......”说完深深一躬到底,颇有种安排后事之感。
陈阳本来与姬旬就无多话,加之自己也没有能力救他,见他这种境况,心中五味陈杂,自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对姬旬所托之事一一答应下来。
过了会,问他带了纸笔没有,陈阳不明所以,但好在这些东西自己早先就准备好了的,立马就让侍卫奉上前去。
等陈阳拿到那未干的墨纸时,那上面赫然是一封休书。
陈阳想问个清楚,“你?我听阿锦说你失忆了,难道你恢复了?这休书又是什么意思?”陈阳不懂姬旬的意思,就想问个明白。
“我想过了,你叫她以后不要再想我了,若她想另外找人就随她自己罢,不能因为我的原因拘着她!”姬旬说完不再搭理他,闭上眼睛又静静地坐在那儿。
因时间有限,牢头已过来催促过一次了,陈阳只得离开囚室。
才回到家,就见到大伯已然在家等着他了,他自知有错,立马将腰牌递给大伯,低头等着受训。
陈健本来一肚子的火气,如今见陈阳态度恭谨,火气也就消了一半,语重心长地教训了一通,然后又是一番叮嘱,叫他不可再做出此类之事,叛国之罪是天大的事,千万不可惹祸上身,搞得不好,全家族都会受到牵连。
陈阳自知自己做法有失谨慎,但他并不后悔,一边听大伯教诲一边心里却有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