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瑞卿不可置信:“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九皇子今年还未满十四岁,脾气又是那般古怪,怎可······”
顾鹤卿轻声冷笑:“别忘了,李祁明坐上太子之位时才刚满八岁,靠的无非也只是他的嫡子身份罢了。如今皇后失宠、贵妃独宠后宫之事谁人不知?李祁明这个太子看上去虽然做的勤勤勉勉,可这些年一直没有什么功绩,顾家也没想帮扶他,而九皇子当年······而且他的外祖父家也是京中名门望族,一直对他很关照,既然如此,换一个太子对咱们的陛下而言又有何妨?”
“罢了,别说这些了,回府之后跟你爹提一提今日之事,让他想法子就是。你们两个记得一会用饭时别在婉婉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烦。”顾老爷子对这些夺嫡争储之事已经到了一听就要头疼的地步,眼看着顾鹤卿顾瑞卿越聊越来劲,他赶紧截断了话头。
顾鹤卿应了一声。
到了用午饭的时辰,顾老爷子特意命厨房做了一桌子顾昭卿平日里最喜欢的饭菜满满地摆了一大桌子,他自己则亲自去后院的桂花树下头挖出了一坛好酒跟三个孙子对饮。吃到一半,管家娘子笑盈盈地按照惯例端了一碗长寿面上来,雪白的银丝面,翠绿的青菜,还有一个黄澄澄的鸡蛋,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这碗面以浓浓的鸡汤为底,味道更是香气扑鼻,平素最是挑食的顾昭卿一口气吃了大半碗。
用过午膳后不久四人便起身告辞回府,回府路上顾鹤卿还给顾昭卿买了一包桂花糕,顾瑞卿给她买了一个精致的泥人,顾扬卿则不甘示弱地给妹妹买了一个巨大的蝴蝶风筝。此时分明已是秋天,万物凋零的季节哪里适合放风筝呢?但看着自家三哥认真又期待的神色,顾昭卿还是哭笑不得地接了,四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结果刚进门,却见顾巍夫妇双双冷着脸坐在屋里。
“爹,娘?”顾昭卿察觉到了空气中紧张的氛围,因此说话也变得轻声细语。
看到顾昭卿,江氏赶紧换上了温柔的笑容,站起身来:“婉婉回来了,方才宋家的人遣人送了东西过来,娘陪你去看。”宋府的二小姐是顾昭卿的好友,每年都会给她送礼物过来。江氏说着便拉起顾昭卿的手不容分说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时顺便使了个眼色示意顾鹤卿三人进去。
顾鹤卿会意,三人便进屋各自找地方坐了,江氏和顾昭卿一走,屋里的气氛更是诡异,偏偏几个人还都一句话不说,此情此景吓得送茶的丫鬟都不敢多待顺便像往常那般偷看三位少爷,赶紧匆匆关门离开。喝了几口茶又看了一眼顾巍难看的脸色,顾瑞卿先开口打破了诡异又沉默的气氛:“爹娘这般生气,可是李祁明来过的缘故?”
顾瑞卿话音刚落,顾巍就抄起桌上的茶盏用力朝着门掷了过去:“真是混账!”混着茶叶和碎瓷片的茶水飞溅,坐得最靠近门口的顾扬卿不幸被殃及,可他却不敢在此时开口讨伐自家老爹,只得默默闭了嘴接了顾瑞卿迎面丢过来的帕子自己擦。
“今日他也去了祖父那里,我们都见到他了。”顾鹤卿淡定地端了自己的茶盏喝茶。
顾巍铁青着脸问:“你在朝中时日已不算短,朝中如今的局势你也看的清,那李祁明如此急着要与婉婉定亲不就是为了稳固他的太子之位?若到时候皇位到手,谁知道他会如此对婉婉?”
“他今日来已经说要与婉婉定亲了?”顾瑞卿有些惊讶。
“说了好些,无非都是些赌咒发誓的话,说倾慕婉婉许久,又说婉婉知书达理,又许了婉婉正妃之位。”顾巍冷哼“用得着他来许?我的婉婉嫁给谁都得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这是理所当然,李祁明竟还觉得给婉婉正妃之位这是天大的恩典?莫非他当是谁都稀罕太子妃么?”
顾鹤卿道:“爹也莫气了,如尽快想个法子才是要紧。”
顾巍道:“我已同你娘商量过了,想尽快给婉婉定下一门亲事,我们也不求什么家世,但至少那人要人品好,需得一心一意对婉婉,大不了我们多给些嫁妆就是了,总不会饿着了婉婉。”
“婉婉才十二岁······”擦了半天衣裳的顾扬卿终于忍不住开口。
顾巍又道:“因此只是先定下来,断了那两人的心思,等婉婉长大再过门就是。”
顾瑞卿常在京中参加各种花会诗会,最是知道京中名门子弟的情况,思索片刻,他说:“如今京中尚未婚娶的名门子弟也并不算多,爹娘还是要早做打算。”
“鹤卿,如今朝中形势纷杂,李祁明如今求娶婉婉,明眼人都看得出夺嫡之事要开始了。”顾家如今只有顾鹤卿一人正经在朝中做官,顾家同皇后太子的关系不言而喻,但顾家似乎并没有支持太子的意思,因此自然会有人来拉拢代表了平南候和顾老爷子的顾鹤卿“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会过问你支持哪位皇子,只是你自己心里有数,小心一些就是。”
“儿子明白。”顾鹤卿心底有些惊讶,他自己以为已经隐藏的很好,没想到爹还是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
“瑞卿也不要日日不务正业,最近京中暗流涌动,你也稍微留意一点。”顾巍一看顾瑞卿就头疼,明明也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的,才学一点也不逊于顾鹤卿,这倒霉二儿子怎么就没有半分要科举入仕报效国家的意思?
顾瑞卿只是笑着应了。
“扬卿往后也不要在京中给我惹事,好好跟着你师傅习武知道没有?”顾巍又叮嘱道。
顾扬卿大呼冤枉:“我何时在京中惹事了?”
“好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顾巍掐了掐眉心,心里开始暗暗盘算往后的事。
待三人前后出去后,顾巍眼里滑过了一丝暗芒,李祁明,顾眉,既是你们不仁,那就休怪我们顾家无义了。
门外长廊的拐角处,一抹鹅黄的影子悄然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