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小雅你原来在这里啊,怪不得俺跑遍了京师教坊也找不到你人影。”那只犼大踏步走进来,直接无视掉白梦麟和路家那姐妹,递给铁匠一个大包裹,“店家麻烦给俺打个手甲。”
“好嘞,客官您稍等。”铁匠接过包裹打开,里面全是已经锻好的钨钢。铁匠皱了皱眉,这个东西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锻造的,煅烧炉的温度少说都得能烧化了铂金。平日里用来锻造普通铁器的炉子肯定用不了,估计要换成大号的炼钢高炉。单手小锤也难以使用,必须换用双手大锤。
铁匠在一边锻造,白梦麟和那只犼就在另一边开始相互看不顺眼。路家姐妹对这陌生的大块头很是害怕,一见面就忙躲到白梦麟身后。
“你吓着孩子了。”白梦麟一脸冷峻,忙把路家姐妹护住,“这俩孩子怕生面孔。”
犼没好气地说:“切,我又没做什么……”不过很快他又换了一副温和的面孔,对白梦麟身后两个孩子笑着说:“哥哥不是坏人,不用怕。想吃糖果吗?”说完,用他那尚能看出是人形的右手抓一把糖,递给那俩姐妹。她们见了糖果,非但没有兴高采烈地去要,反而躲得更厉害了。整个身子都藏在了他身后,还紧紧抓着他的大腿。
白梦麟着实有些无从下手,只好说了一句:“恕我无礼,大侠这长相,着实不怎么面善。”
犼有些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没事,习惯了就行。哎,小雅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玹清雅掩口轻笑:“还不错,梵云姐家里的吃食还是很好的,有时间也请你去吃一顿。”
犼听了这句话,心中不由得大喜。只是脸上还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那在下改日登门造访,有劳小主了。”
铁匠在一边对着犼喊了一句:“钨钢太硬,客官您这手甲估计要明天才能出货了!”
那只犼明显不满地向他说:“那为什么这位公子的剑就可以这么快打好呢?”
铁匠一刻不停地挥舞着铁锤和汗水:“先前那公子的剑是龙钢和阴铁,韧性好熔点低,虽说量多了些,不过对炉子和炭火要求没那么高,能烧熔了铜块就差不多了;客官您的手甲却用的是钨钢,要是想要打好,那得用焦煤,炉子的火要连铂金都能化掉。我这里没有这么好的炉子和焦煤,明天我去找个有好炉子和好煤的地方再给您好好打。”
犼算是泄了气,没好气地说:“那我就明天再来取吧。告辞。”
目送着壮实的背影走出门口,白梦麟松了一口气,路家姐妹也从他的身后探出头来,手里却还是抓着他的大腿不放。
“店家,改日再给你介绍几个贵客。再会。”四个人走出店面,却迎面撞上了巡警和捕快。
“不知各位捕头警官前来敝店有何贵干?”铁匠心惊胆战地行礼问道。
那些巡警捕快没有理会他,反而转向白梦麟和玹清雅:“是白梦麟和玹清雅吧?”
两个人点了点头,为首一位身穿飞鱼服腰挎唐横刀的跟她们说:“大理寺卿金鸣阁下传话给二位,希望能够帮他破一个案子。”
白梦麟做出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哦……什么案子?”
飞鱼服捕快跟他们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白梦麟听了完全不知道所以然,玹清雅却立刻羞红了脸。
事情发生在三天前,花街柳巷之中出了几桩怪事。不少达官贵人在寻欢作乐时不明不白就猝死过去。洗冤和捕快接到报案立刻赶往现场勘察,却没有一个严谨的结果。临时得出的结论是……牝牡之事干多了,导致阳气全部泄掉,最终猝死。
“多大岁数了还这么折腾……那是得多……”玹清雅捂着红彤彤的脸,跟着官府的捕快一处一处调查。
白梦麟还是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这个所谓的“牝牡之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路家那姐妹也问玹清雅,得来的却是她红着脸没好气的一句呵斥:“怎么?这种听了就害臊的事情还要我给你解释解释啊?找白梦麟,让他给你们示范示范。”
白梦麟也急了眼分辩道:“我也不明白这说的到底是怎样如此这般,你就是真让我去示范我也不会啊!”
飞鱼服捕快投过来一丝含着诧异的目光。玹清雅忙解释:“这三个孩子还没长大,不识牝牡,您别见怪。”
也难怪,路家那对双胞胎姐妹看上去也就是豆蔻年华,白梦麟从制造出来到现在也不过几年光景,从心理年龄上来算他们都算未成年,与玹清雅这个一百多岁的精灵相比简直不是一个数量级。
到了案发现场,白梦麟也根本不知道出的具体是什么事情,却见到两个中年妇女走了上来问他们四个:“四位美女可是来买卖生意的?”
白梦麟虽然不知道这个“买卖生意”是何方神圣,不过毕竟现在正在破解案子,那个飞鱼服捕快还是摘下腰牌亮给两个老妇:“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不得惊扰,回避!”
两个中年妇女一见腰牌,知道眼前这几个人不好惹。于是又跟那个飞鱼服捕快说:“原来是办案子来的。是为了今早上那事情吗?”
飞鱼服捕快点了点头:“正是。不知道当事人还在不在这里?”
中年妇女摇了摇头:“日落时候传唤到大理寺分在锦川的衙门去了。还有逝者遗体,也在大理寺衙门暂存。”飞鱼服捕快点了点头,对身后一众手下和白梦麟等四人招呼一声,接着开向锦川衙门。
见到整整齐齐摆在停尸房里尚未装殓的受害人遗体,白梦麟并未产生何种排斥。毕竟在战场上他经常制造比这还惨不忍睹的东西。只是那三个女孩见到印堂发青面目狰狞的死者遗体,登时吓没了魂。
“先把三个女孩请出去歇息歇息吧,这种场合真不是谁都能看的。”白梦麟要来一副缠尸手套、解剖刀、镊子等等法医工具,戴好防尘面纱,开始自己的工作。正准备下刀,只听得旁边一声断喝:“不可!”
白梦麟却是没听见一般继续下刀,还不忘回复一句:“看外面是这个样,看里面不免又是另一个样,不切开看看哪里知道是什么样?切开的再缝回去罢了。不影响遗容。”
那个人立刻不做声了。白梦麟则接着自己的解剖工作。手术刀切开遗体的腹腔,白梦麟立刻察觉了不对劲。几个洗冤也凑上来看看情况,瞬间就白了脸。只见死者腹腔里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咬得血肉模糊,连脏器最基本的形状都看不出来,甚至有严重的错位。
“你看这个,肝脏的血管都给断掉了,肝脏掉到盲肠的位置又被咬烂掉。”白梦麟用镊子夹起一块血肉模糊的暗紫色东西,在里面翻找着,却什么也没找到。腹腔里不见了脾脏、肾脏,肝脏也被吃得只剩一个胆囊,
开了胸,肺叶也稀巴烂,而且不是单纯的“烂”而是里面被吃出来一条迷宫一般的通路,心脏整个被吃掉,渣都不剩。而且这虫子十分挑剔,根本不吃血管等等其余杂物,只吃内脏组织。
最后是开颅。打开脑壳,发现这人的脑子被吃了个干干净净,在本来应该是脑干和脊髓连接处却有一个蠕动着的红色突起。那个突起活动了活动,发出一声怪叫,把在场的各位洗冤惊了一跳。
“就是这个!”白梦麟丝毫不惧镊子夹住突起用力一拽,扯出来一条和这个人脊柱差不多长的虫子,指头粗细,通体红色,背部覆盖着黑色的硬质甲壳,好象一条放大了的千足虫。白梦麟右手揪出这条虫子的同时,左手掌上黑光一闪,用黑炎给这条虫子过了一遍火,这条虫子的生命瞬间烧了个精光,变成了一条死虫。白梦麟把这虫子往桌子上一摔,对旁边的人说:“蒸汽清洁。”
一个助手拿来佩丹进口的蒸汽喷枪,对准那条虫子一按喷射开关。酒精蒸气喷出来,在这条虫子身上过了一遍。
用同样的方法,其余几人身上的虫子也都被揪出来,整整齐齐码在停尸台上。
按照安全要求,白梦麟也被酒精蒸气从头到尾喷了一遍。飞鱼服捕快过来检查了一番,点点头,对手下说:“报告给刑部锦川司,就说这件事与那些妓女无关。”顿了顿,又说:“这些女子本就可怜,再让无妄之灾加身,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白梦麟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些虫子,发现它们的确会吸人阳气,吸干了阳气再四处游走吃掉内脏。那问题来了,如果它们真的能在人体内四处游走,从外面看应该能看出来;但第一次验尸却除了吸干阳气一个结果之外什么都没发现,就草草做出了结论。这后面恐怕有蹊跷。
于是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也许会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