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确切医好君懿的把握前,还不宜惊扰到他人,所以这名男子便直接被引见到毓湘宫,而君淮此刻早已等候在内。
君淮打量了那男子几眼,长身玉立一席白衣,容貌可观:
“先生怎么称呼?”
“综音。”男子不曾拱手只是唇齿间溢出二字,用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视着君淮。
君淮心中默然,只道此人恃才傲物,并不计较他的不敬,而是开门见山道:
“综音先生可有确切把握医好皇姐?”
综音:“自然。”
得到的答复暂时让君淮有了丝安慰,于是他便带着综音匆匆去寻了君懿。
君淮扣了扣门,朝着屋内道:“皇姐你的瘟疫有救了,有位神医揭了告示,现在我带他进来为你看诊可好?”
里面迟迟不见回应,君淮开始心神不宁,掀开了门,疾步跨入内室。
他音色带着些担忧,轻声唤着:“皇姐,你还好吗?”
仍是一片静谧,君淮三步并作两步,急忙去到床前,只见一女子三千青丝散乱,一只手垂下床沿,仰面趴在床上,已然是陷入了昏厥之中。
君淮神色愈显慌张,急忙扶君懿躺正,他右手覆上君懿的脸庞喃喃着:“皇姐你醒醒,皇姐……”
“嘘,”身后的综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现在这样倒好,待会还能少受点疼。”
君淮茫然转过头看向综音。
只见他从袖间取出一枚简约的墨色圆玉盒,打开盖子露出里面两个黄豆般大小还在缓缓蠕动的物什,这两个东西通体白透与墨盒形成鲜明的比对。
君淮走进细细瞧了几许,认出了它们,浅问:“这是蛊虫,你不是中原人士?”
综音下巴微抬,眉毛上挑道:“不是又如何,我们南疆的医术可不比你们中原人的差。”
君淮:“本皇子并未否定过你的医术。好了,还请综音先生告知这蛊虫有何作用?”
“这是双生情蛊,有雄雌两蛊虫虫,雌蛊种在患有瘟疫的人的身上,雄蛊则种在身体无所损耗人的体内,之后催动两蛊虫分别在他们的体内游走,雌蛊会将吸取的毒素全然转嫁到雄蛊体内如此那患病之人自然就会再度安乐康健。”
知晓了这蛊的用法,君淮便道:“我这就去寻人。”
他刚要转身,就被唤住了:
“慢着,普通人可不够。”
“先生请讲。”
“我要一个男子。”综音伸出一根手指示意。
“什么样的男子?”
“该男子要有较为深厚的内力,还有坚韧的意念,最重要的是此人得是心甘情愿的将双生情蛊的雄蛊引入体内。”
前两种要求君淮都可明了,却不解为何定要是心甘情愿才可以。
他说出了自己的迷惑:“倘若不是心甘情愿的又当如何?”
综音轻描淡写的做以解释:“那雄蛊便种不成功,双生情蛊不仅会失了用处,还极可能让二人殒了命。”
君淮闻言望着昏迷不醒的君懿,深沉如水的眸子里有着挣扎,最终都化成了万般柔情的爱意汇入心间,他坚定道:“我愿意将雄蛊种入体内,还请先生立即救治皇姐。”
综音错愕:“你愿意?话别说的太急,我还没告诉你那种了雄蛊的人结果吧,雄蛊承接了所有毒素会变成一只不受施蛊人掌控的毒虫,最终将寄生在你的心头,每至月末便开始歇斯底里的啃咬心间肉,而你将饱受着噬心之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终其一生。”
“我愿意。”字字坚定。
“你当真不害怕吗?”
“心之所向,无以为惧。”
入耳答复不改,综音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君懿再转向君淮,眼里划过抹玩味的笑意,说出的话更是意味深长:
“五皇子对长公主真是情深意厚,倒不似那寻常姐弟,就只怕长公主不领情啊。”
君淮不想去深究他话外之意,只是冷了三分语气:“综音先生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其余就不牢您挂心了。”
“是。”综音唇角微勾。
他分别在君淮二人的食指划开一道裂口,然后将血滴入玉盒,眨眼的功夫两只蛊虫就将融汇的血吸吮的干净,而它们的身体也在以肉眼可以见的速度变为艳红色,很是诡异。
“把有伤的手指放进去。”
君淮闻言照做,把手指探入其间,那只雄蛊虫便顺势爬上,他看见蛊虫从伤口处钻入皮肤,便不再动作,好似蛰伏了起来,在等待什么号令。
如同前者君懿被种入雌蛊。
继而综音取出一粒药丸道:“把这个吃了。”
君淮毫无迟疑的接过,一口吞下。
“你们二人对面而坐掌心相对,在我催动蛊虫时你就开始运功,切记中途绝不可中断。”
“先生放心,我定当谨记。”
君淮依言把君懿扶正坐在床上,最后也上了床榻与她对面而坐。
一切就绪,屋内响起缕缕笛音,蛊虫闻声而动,君淮气沉丹田,开始运功。
蛊虫伴随着笛音游走在二人皮肤之下,所过之处皆如银针穿入筋骨细细刁钻之痛。
君懿好看的眉头开始皱起,鼻翼一张一翕,粗重的*着,一波又一波*的痛感接踵袭来,她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碎发黏在上面,即便处于半梦半醒中,却也是被这彻骨的痛折磨的生不如死。
而她所受的痛君淮也半分不减的受着。
综音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君淮,明明身体已经不堪重负,却还能靠一股意念支撑着,他还这般年幼,便有如此顽强心性,若留他活下来,不能为其所用,最终就会养虎为患。
雌蛊已经吸尽毒素,此时已经到了转移毒素的最后关头。
君淮心口骤感剧痛,好似有数根尖刃刺入,他额上青筋隐约浮现,腥甜味涌入喉咙,君淮猛然转过头身子前倾,在地上喷出一口黑血,他顾不得自己的身体,转而又要重新运功。
“不必了。”综音放下笛子,阻止了他。
综音上前为君懿把了把脉,道:“祛除疫病的过程很顺利,她已然无碍。”
听到君懿安康,君淮心中的石头终是落了地。
他拿起丝帕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虚弱的缓慢移步下床。
“咳咳,烦请先生替我传人进来。”
综音点点头,打开门唤进两位宫女。
君淮倚靠在木椅上,除却脸色有些惨白,其余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他吩咐宫女们将还处在昏迷中的君懿安置好,然后清理了血迹,便去把长公主病愈的消息禀告给太后,皇上。
君淮:“我希望先生不要将我身有蛊虫之事像外人道去,尤其是不能让皇姐知晓。”
“在下自然愿意为五皇子守口如瓶。”
君淮轻言致谢:“多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