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
“我说夫人啊你梵梵长梵梵短的好一会儿了,口渴了吧,来喝口茶润润嗓。”曲方信无奈的放下书,倒了杯清茶,殷勤献上。
可曲夫人却是不领情,瞪着他道:“我说姓曲的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女儿的安危。”
“女儿入宫不过两天,也没有什么坏消息传出,我们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曲方信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夜长梦多吧,梵梵在宫里多留一日就多一分危险,我这心呀就一直悬着不能落地。”宋琼璃秀眉微颦,用手捂着胸口。
曲方信拿下夫人的手,轻轻握住,安抚道:“梵梵打小就随你是个鬼机灵,又习得武功不比那寻常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我相信她在宫中尚可自保。”
宋琼璃还是感到不安,总觉得会出事。
“说得轻巧,皇宫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梵梵是遗传了我的聪明,可她终归心性单纯,躲的了明枪能防得了暗箭吗?”宋琼璃咄咄逼问着。
此时门口匆匆小跑进一个管家装扮的花发老人,看着应当过了耳顺之年,他身材有些发福,饼大的圆脸上是一双小眼,很是喜庆,可带来的消息就不喜庆了。
他张口就道:“大将军,太后懿旨宣您入宫觐见,说是与您商讨有关小姐的事。”
曲方信低头微微沉吟,转而对上了宋琼璃焦迫的眼神。
他平静的开口:“夫人放心,我会把女儿平安接回家的。”
大堂之内如一潭死水般寂静,宫女们都被遣散出去,就留了几个今早的当事人在内。
太后正襟危坐,眉目肃然,语气中的严厉不隐:“哀家不是将你们二人分隔在两间屋吗,你们是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屋里,啊!”
曲舒梵跪在地上揉着昏涨的太阳穴,她昨晚喝过安神汤抄完经书就熄灯睡去了,怎么一睁眼就又是爬错了床,只是这次麻烦大了,她竟然和一个男子同床共枕了整晚。
曲舒梵辩解到:“我可能是夜游症又犯了,才会无意识的走到隔壁屋去。”
君盂也就是和她待了一晚的人,闻此语忙道:“皇祖母您也听见了,是她走错了屋和我无关吶。”
曲卉慈面色依旧不好,怒意不消:“可你二人终归是孤男寡女的共度整晚,长夜漫漫谁又能说准会发生什么,再者奴才们还有你的皇妹都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你们两人可是衣冠散乱的躺在一起,这若传了出去不仅你和舒梵清誉难保,就连皇室也会为之蒙羞。”
太后此番话明里暗里都意在表明她们二人有了肌肤之亲,既都是皇孙贵胄要轻易降罪自是难为,出了这样的事,可行之法就是让她们成亲,可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前世君懿就爱往宫外跑,像个牛皮糖似的粘着容与,并未来此抄录经文,压根不知道这档事,后来三皇子是有娶妻却不是这曲舒梵,中途到底生了什么变故?
曲舒梵不知道这位姑奶奶究竟想要他们如何,心里不免有些发慌,只得微微叩首:“太后娘娘我和三皇子是清白的,绝没有做什么苟且之事,请您明鉴。”
一直沉默的君懿开了口:“皇祖母,三皇兄绝对不会和表妹做出逾礼之事,毕竟三皇兄的心思从来都不在女子身上,你说是吗?三皇兄。”
君盂连连点头,他知道君懿含沙射影的在说什么,却只得顺杆爬:“是,是。孙儿的心中只有皇祖母交代的事,又怎么会对表妹动歪心思,更不敢欺负表妹。”
太后不理会君盂,却是对着君懿一番驳斥:“懿儿,你身为长公主,自小修的是雅正之学,读的是四书五经,素来以礼明己,如今见着了这败坏风俗的事,却是要予以偏袒吗?”
她这刚说了两句话就被训上了,君懿更加落实了心中的猜想,太后今早故意让她见到那副场景,是认定了依她的品行自然会与自个皇祖母站在一侧维护皇室威仪,力挺曲舒梵两人成亲,没想到她会倒戈阵营,这才生了怒。
君懿面上不改平和之色:“皇祖母,懿儿并未有偏袒之心,再者也不会是表妹夜半梦游去了三皇兄那处,我在得知表妹有梦游之症,就早先命矜匀备好了安神的汤药送去给她,您若不信传来矜匀和抓药的太医一问便知。”
曲卉慈没成想自家孙女胳膊肘往外拐,尽会拆台,心里的火蹭蹭的涨。
“眼下哀家要解决的是他们两人在一张床塌上醒来这件事,至于是谁到了谁的屋,为什么到了别的屋,哀家日后自会查明。”
“太后娘娘,人到了。”盛公公不紧不慢的走上大堂,微微躬身。
瞬间曲卉慈脸上的怒气消散,平心静气道:“你们两人先退去后厅,等着哀家的传唤,懿儿你也下去吧。”
君懿颔首:“诺。”
三人离去,曲卉慈才传曲大将军上殿。
“臣参见太后。”
“平身吧,曲大将军应当知晓了哀家找你来所为何事,那么哀家也就不和你兜圈子了。昨日哀家传了几位皇子公主进慈宁宫抄录经文,各人安排在不同房内,却不曾想今早让人看见令千金与三皇子衣衫不整的躺在一起。”
曲方信果然闻声色变,脸上发青,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握紧的双拳咯咯作响,压抑的愤怒和痛苦撕扯着他的心,他冷然出声:“小女在太后这儿出了此等事,太后是否该给臣个交待。”
太后眼中精光一闪,嘴角轻勾:“哀家命人看过舒梵的胳膊,守宫砂仍在,可她和三皇子孤男寡女的共度一夜,又被哀家宫里的奴才们看见了,为了舒梵好,哀家会为他们二人指婚,这样的交待曲大将军听着可还行?”
听到女儿没事曲方信这才渐渐熄了火,可他不愿女儿和皇家的人有纠葛,更不想女儿嫁给一个不爱之人,悔却终身幸福。
思及此,他沉声道:“守宫砂若在就证明小女依然是清白之身,便无需太后指婚。”
曲卉慈莞尔一笑:“曲大将军怕是没明白这其中的深浅吧,这奴才啊口多嘴杂,就没个把门的,到时候出去乱说一通,本是清白事也会不干不净吧。”
“奴才是太后宫里的奴才,您要他们封嘴还不易如反掌。”
太后直勾勾的盯着阶下人,朗声道:“说的对,哀家的人就只有哀家制得住,可哀家凭什么这样做?”
一语惊醒梦中人,曲方信明白了,这就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算计。
“太后娘娘想要什么不妨直言。”
曲卉慈就等着这一句话呢。
“哀家要……”
目的已经达到,曲卉慈就让人把曲舒梵等人带回来了大堂。
“爹!”曲舒梵看见那个熟悉的挺拔背影,喜上眉梢高声唤到,加紧了步子跑上前去拥住他。
“梵梵爹来带你回家了。”曲方信温柔的拍拍女儿的背,小心翼翼的问,“没吓着你吧。”
曲舒梵摇摇头,颇为自豪的说:“我爹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有您在,怕什么。”
哪位父亲不曾是女儿的盖世英雄,能被自家女儿如此信任,曲方信觉得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他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咳,今日这件事哀家权当是一场闹剧,自此算翻篇了,曲大将军可以带着令爱回家了。”曲卉慈又恢复了往日对待晚辈的和蔼可掬。
曲舒梵临走前,来到君懿面前,单手搭上她的肩膀,爽朗道:
“皇表姐我这个人有恩必报,你对我的情意我记这了,”曲舒梵指指自己的胸口,接着说,“这皇宫我可能不会常入了,但是你可以到曲府来找我玩。”
君懿微笑点头,有恩必报是个好习惯,去找你也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