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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10.粮库

大婶带我来到了她大昭城的家中,世界上的贫穷贵贱都是不可避免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走的路。有的人权倾朝野,但终日与谋术为伍,稍有不慎,就能走向死亡;有的人两袖清风,骨节高直,却为生计发愁;而有的人看似风光体面,却终日被围墙所困,飞不出府邸。但是我竟不知,这繁华的大昭城里竟然还会存在这么这么破旧的房子,寻常贫穷人家,至少还有张床可躺,尚且还有陋衣可遮,但这个大婶家里正当可称得上是家徒四壁,屋子里零七八落的摆放着各种杂物,没有油盐,地上随便搭着一些草垫,一块破布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地老人,吧嗒着嘴像是没有什么生机,我方寸大乱,惊了,指着老人,“这个老奶奶是不是......”

大婶看到我看到这番风景,错愕了起来不由得又伤心了一下,“母亲常年身体不好,又患有重病,大夫说治不了,现在就靠半口药吊着。”

我的心里突然被潮水涌满了难过,我想到了我的祖母了。

母亲是寒门出身,还有个弟弟要供着上学堂,父亲年轻时高中状元,祖母开心得不得了,喜笑颜来,各家也是来纷纷祝贺,巴结祖母父亲日后必定飞腾图达,到时候可苟富贵无相忘。祖母笑着应承那些人,忙着招待客人,父亲是一个读书人,不喜这些浮于表面的场合,便跑到酒楼后庭的校园躲清静,便看到有一女在被店家声色厉急地责罚,眼泪掉落下来却一直隐忍不肯坑一点声音,母亲长得极为清秀,这一眼,便误了终身。仍然是个痴情的故事,父亲把母亲带回家,祖母气的摔了杯子,父亲前途不可限量,怎可取一贫贱女子拖了自己的后路,莫不是自毁前程。故事也总是千篇一律,父亲以死相逼,最终祖母才堪堪答应。

可是母亲嫁过门来,祖母却不待见她,反而是动不动就找她茬,爱妻心切的父亲久而久之也和祖母产生了嫌隙。自我出生以后,关系才有点慢慢好转的。祖母是一个严肃的人,不苟言笑,却喜爱我喜得紧,我记得小时候她总是把我抱在怀中,轻轻摇着我,慈祥又怜爱地给我当地的童谣,“月亮粑粑,肚里坐个爹爹,爹爹出来买菜,豆里坐个奶奶,奶奶出来绣花,绣扎糍粑,糍粑跌得井里,变扎蛤蟆,蛤蟆伸脚,变扎喜鹊。”小时候总是觉得岁月很长,怎么长也长不大,时间它一点也不走,可是总是趁着时间一不注意就慢慢长大了,祖母已经是满头白发,已经和母亲吵不起了,也无力再给我唱童谣,祖母院子里有一棵梧桐树,春来暑往,都是直挺挺地屹立在那里,有一日,我贪玩回来的玩,那是的天空灰蒙蒙的,云朵沉重地挂在天空上,黯淡无光,我哼着小曲儿,我原先还有些害怕爹爹阿娘会责罚我,可是母亲见到我并没有如意料中的责罚我,反而是悲痛的看着我,“快去看一下你祖母吧。”我觉得好生奇怪,无端的为什么要去看一下祖母,我心里惴惴不安,像有一块大石头堵在我的心尖儿上,冥冥之中我仿佛想到了什么又不愿相信,我脸色惨白地跑到院子里去,一步一步是这么的沉重。

待我跑到院子里时,大家都在哭,连平时膳房里脸最臭的那个胖子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跑到祖母的房里,父亲也是忍不住留下了眼泪,我没有哭出来,我只是觉得难过,难过得紧,喉咙像是被狠狠的掐着,发不出声来,天塌下来也没有这么难过,再也没有人给我唱歌谣了,没有人在爹爹阿娘打我的时候像个老鹰护雏一样护着我了,我再也吃不到祖母给我做的藕粉桂花糕了,祖母很安详得躺在床上,姿势也如这般我现在看到的这个场景一样,状态神情如出一辙,母亲后来还说我很薄情,都没有哭。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的亲历亲人的离去,可是我不才不会哭,祖母最讨厌我哭了,嘉哥哥说,死亡并不可怕,遗忘才是最终的告别。所以我特别喜欢去吃醉香楼家的藕粉桂花糕,阿柔陪我都吃的咂舌,太腻了,可我还是不厌烦,反而融融其乐,我坚信祖母定会在天堂默默看着我,保佑我一辈子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

现在的我站在这里仿佛又回到了那灰蒙蒙的一天,心里也抽的难受,我晃了晃神,翻出了刚才她诓我的荷包,里面的银子也够她们能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了。“姐姐,你们暂且先拿着这些银两,不够的话日后再找我。”

她一脸难以置信,她很可怜,又泪眼汪汪给我磕头了,我特别讨厌别人给我磕头,我觉得我万万是受不起这样的大力的,我连忙把她搀扶起来,她感恩戴德道,“谢谢太子妃,你真是大大的好人,刚才我如此对你,你还不计前嫌,慷慨解禳,帮助我们一家老小,人美心善,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话落,我觉得我很惭愧,我觉得自己背不上这样的芳名,要是平日里,我是万万不会这样吃亏还发善心的,只是,眼前的老人像极了那日的祖母,我不忍,这个婶婶为了维持生计,做了这些傻事。

“我.....你以后可来东宫找我,就报上我的名号就行了,但是你日后一定不要再做这些欺骗别人的事情了。”我严肃地说。

“一定不会了,一定不会了。”

临走前,她给了我一串手链,像是和我方才看上的那珠钗是一对的,但是她的这手链看起来有些时日了,我把她戴在了手上,心里突然愉悦了起来,做好事的感觉真的太棒了!我刚才看她家里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想了一会儿,我决心好人做到底,再买点日常吃的。可是我身上现在身无分文,别说帮助她们了,我就是连一个包子也吃不起。

唉,看来只能这样了。我十一十二岁时,大昭曾经闹过饥荒,真的是一粒米值千金啊。可是当时正在打仗,前线的士兵是绝对不能断了粮草的,民间的大米大多都集中在达官贵族身上,国难期间赚黑心钱惹得民生抱怨连连,皇家只能开国库里的粮食运往前线,民间只能处于水深火热当中。爹爹虽然贵为宰相,为一方父母,但是平直也从未说准备着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家中一家人还有这么多的下人,已经是咬的很紧了,实在是无力分身,我亲眼见着这样的饥荒下有人活生生的饿死,甚至有些人家竟然把家里的女儿卖给别人才换来一顿的粮食,皇帝大怒,父亲也是真真地生气极了,我也是如此生气,难道那些同龄的女孩子就是如此卑贱吗,她们不是母亲十月怀胎剩下来的吗,竟然忍得下心把自己的亲生骨肉给卖出去,区区换得一袋粮食,世态炎凉。自饥荒恢复以后,父亲就一直有个习惯,随时随地都要母亲筹备着准备好足够的粮食,每月还要出去分发义粥。

家中的粮库就离这儿不远处,我决定前去拿那么一点,父亲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我迅速跑去家中的粮店,那里的粮仓是最多的了,跑在路上,还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那人骂我,“你走路不长眼啊。”我现在可没心情下来和他争论我到底有没有长眼睛了,我一心为粮!

我气喘嘘嘘的赶到了家中的粮店,今日生意还不错,来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排队在等待拿到大米。

“小姐,你怎么来了。”朝我说话的是小张,他看到我楞了一下,还有些热泪盈眶,立马就叫他旁边的人给他照看一下,向我走来,以前我还没嫁到东宫的时候他还没来这里当差,爹爹让他和阿柔一道看着我,我却总是央着他和阿柔陪我到处去玩儿,听说书先生了,捉蛐蛐,还有逛闹市,想到阿柔,我便咬牙切齿了起来,这个小丫头,一上街就乱跑,一会就见不找人影了。

许久没见着看,我也很想念他,但是面上儿却没表现出来,悠悠地说,“小张,怕是这么久你都忘了小姐我吧。”

他急忙摆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姐不在了,院子都冷清了许多,我都有点不习惯了呜呜呜,安静地我晚上一闭眼就天亮了呢。”

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我黑线了,感情我在的时候吵到他睡觉了!!啊啊啊真的没良心啊,我一个暴栗,他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的接了一个,委屈巴巴的。

“小张,亏我平时对你这么好!!原是我一走你就睡得好了,没良心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可能,小姐!只可惜我不是女生,不能陪你陪嫁过去!!我们大家伙都很想你啊!天地可鉴。”

我道,“别贫嘴啦,快帮我装满一车大米,我有用。”

他诧异道,“什么用呀,小姐。”我将我来时在街上遇到的事情,和看到那个老妇人的事情完完整整地朝他讲述了一遍,小张是一个心软善良又有点害羞的男孩,他听了显示为我感到激愤又有些黯然。

“小姐,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现在库里面实在是没有存货,有的就是你面上看到的这点了。”他漏出为难之色。

我气得翘脚,“大哥!你真的是说谎话不打草稿!这里是我家最大的粮仓,你跟我说就这么点,你骗我呢吧你!”

“真真不是,小姐,这里的粮食很早之前便被老爷一点一点搬空了,只是你以前从来都不过问这些事儿的,自然不知道,现在寻不着的。”

我又问:“爹?那你可知道爹爹把这些粮食运到哪里了吗?”

他说,“我也不知道,大人只吩咐我准备好,这件事儿一直是大人叫我秘密做的,无他人知道,其他的一字未提过。”

爹?爹需要这么多粮食干嘛?还秘密行事?我从来没有听爹爹说过这件事情。但是现在不是问这件事的时候,那大婶家里没有油盐,估计撑不了多久。

“小张,你还有其他方式可以弄到这一车粮食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焦急问道。

“小姐实在是没办法了,不仅是这里,我们名下所属的东西南北的各家粮仓,都秘密运走了呢,要不我现在拿这里现存的一些送去,先救救急吧。”

“好好你快些去办吧,记得买些其他的一些必备用品一同带去。”

小庄闻言,马上就吆喝着人去收拾大米。我既然答应了那个大婶,便一定要做到。只是我实在是不解,爹爹一时间要这么多大米干嘛,还叫小张秘密行事,一字未提,真的好生奇怪。现在最要紧的事便是去找爹爹,同他借一些粮食,现在爹爹一定在府中,我得快点,不然晚了就得回宫了。

“小张,去帮我备一辆车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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