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婉瑜妹妹,你不会这样做的对不对?”悬铃王后跪在地上向她祈求,“还记得先王在时,我们曾相处地那么愉快,就像亲姐妹一样无话不谈……”
花间婉瑜看着这对可怜兮兮的母子,她心里早已没了恨,只觉得悲哀。银弓王国不可一世的悬铃王后,竟如下人般跪地求饶毫无半点尊严,倾巢之下,任何人都只是阶下囚。
“放他们走吧,”这是她第一次对毒尾壶天正经说话,“他们对你已构不成威胁。”
这倒让毒尾壶天有些意外,但他既然把处置权力给了她,就必然会兑现,于是冲王后母子挥挥手:“你们最好跑快点,说不定一会我就会改变主意……”
悬铃王后立刻感恩戴德地向毒尾壶天行礼,然后带着银弓花钩弯腰鼠窜。还没跑多远,浅草无痕便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花间婉瑜冷笑了一下,丝毫不觉得意外。
倒是那些王公大臣们见悬铃王后被放走,似是在黑暗中看到曙光一般,卖力地磕头求饶。辅政大臣智足莫辛带头说道:“伟大的草原之王,北方大陆唯一的统治者,银弓王国因你的降临而光芒万丈,您推翻腐败的银弓王族乃是解救银弓子民于水火,您的恩泽将传颂千秋万代……”毒尾壶天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但这些溢美之辞听来倒是很受用,便饶有兴趣地任由他吹捧自己。
银弓掠风趁机接近宫殿,躲在一根石柱后,远远看到衣衫不整的母亲心如刀绞。他拿出路上寻来的箭矢,悄悄移动到视野开阔的位置,搭箭拉弓瞄准毒尾壶天,就像那天猎杀鬃毛熊,他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毙命。
毒尾壶天听智足莫辛说完,从无表情的脸上竟然露出戏谑地笑容:“我真得感谢你,辅政大臣,就是像你这样的人太多,银弓王国才会腐朽至此,一败涂地。我真该好好想想怎么赏你,要不就给你留个全尸吧……”
“咻——”银弓掠风在他说话之际将箭射出,摄魂神弓势大力沉的弓弦赋予这支箭前所未有的速度,它甚至因突破音障而发出一声响亮的音爆。
这本是任何人都不可能躲开的一箭,然而异化的不只有蛮牛,还有这个来自执鞭草原的征服者毒尾壶天。就在箭镞距离他的太阳穴仅有毫厘之时,毒尾壶天的手已抓住箭矢,即便银弓掠风如此专注也未看出他如何做到。
“太可惜了,”毒尾壶天稍一用力,箭矢断为两截,“猎熊者银弓掠风的出场似乎有点不光彩,不过你现在已不需要躲躲藏藏。”
银弓掠风从石柱后跳出,游牧者士兵立刻将他包围,花间婉瑜急切地起身看着陷入困境的儿子,左右手紧张地相互揉捏着。
“快走,你不是他的对手!”她冲儿子嘶喊道。
“都让开,”毒尾壶天一脸杀气地摆摆手,“这是我的猎物。”
士兵们随即散开,毒尾壶天站起身:“我真有点担心你不敢来,那我就得一直把你美丽的母亲留在身边,或许还可以让她继续做王妃。”
说完捏住花间婉瑜的下巴,恶狠狠亲了一口,凑到她耳朵边轻声说:“再好好看看儿子吧,一会就看不到了……”
“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你放了我母亲,我的命给你。”银弓掠风强忍对他轻薄母亲的愤怒,希望在最后时刻还能争取点什么。
“真是笑话,”毒尾壶天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抽出腰里的弯刀,走近银弓掠风,“一个要死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交易?而且,毒尾部落从不用子女之仇做交易!”
“我让你快走啊!”花间婉瑜嘶哑着嗓子向银弓掠风大喊,然后捡起地上的弯刀,决绝地割向自己的喉咙。
在她尚未完全丧失的意识里默念道:“我说过,你要来救我,我就死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听?!……”
“母亲!!!”银弓掠风的精神因花间婉瑜的自刎而崩溃,大脑里一声轰响!
他的瞳孔迅速扩散,意识遁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一团蓝色的火焰带着复仇的愤怒突然在黑暗中点燃,他的眼中跳动着两团象征死亡的幽冥之火,手中的摄魂神弓瞬间燃起熊熊烈焰,蓝色的火光直冲云宵。
一息尚存的柘木定西,看着王宫上空蓝色的光晕,安心地停止了心跳;谷村挺植在风栖谷地努力仰起头看着天空,似有所悟地捋着胡须;北风林地的拱卫军们更是群情激昂,独眼匡正拿起长剑带着两千弟兄冲向不银弓王都……
毒尾壶天已愣在那里,他曾在西部大陆感受过神迹,但与今日所见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已不是异化,而是真正的上古之神降临——银弓掠风已成为摄魂者!
然而这又不是银弓掠风,他已失去人类的情感,变成纯粹的死亡使者,冥火之矢毫不犹豫地穿过毒尾壶天的身体,摄取了他桀骜的灵魂。
“如此,更好……”雄心万丈的草原之王,慢慢倒在地上,结束了波澜壮阔的一生。
不懂恐惧的异化蛮牛纷纷冲上来,从天而降的冥火之矢,轻而易举便夺走了它们的生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它们咆哮的灵魂追随主人而去。
毒尾大军见状已胆裂魂飞,向着城门溃逃,后面的被冥火之矢命中,束缚的灵魂在蓝色的火焰中焚烧、煎熬。那些好不容易跑出城门的又迎上刚刚赶到的拱卫军,被斩杀得满地残肢断臂,惨不忍睹。
被愤怒控制的银弓掠风已大开杀戒,那些令他恶心的智足莫辛等王公大臣也未能幸免,全都成为弓下之魂。直到宫殿前已无生灵,他才渐渐冷静下来,走到母亲的遗体旁轻轻抱起她,心中充满悲伤,眼中却没有泪水。
无数灵魂在摄魂神弓火焰中发出痛苦地悲鸣,让他的思维一片混乱,但在脑海深处有个声音总在回荡:“我会等你回来,等你回来,等你回来……”谷村木槿的脸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他眼中的幽冥之火渐渐平熄,耳中的灵魂惨叫慢慢消失,拱卫军、十戒镇……记忆和知觉逐渐恢复,银弓掠风的自主意识终于回到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