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敲门声响起，陈平也听到了门外人的问话：“陈平哥哥睡了么？”
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陈平立马就认出，这是陈怜月的声音。
陈平有些不解，现在天色已晚，虽然还不算太晚，可也完全黑了下来。虽说大部分弟子不会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入睡，但男女弟子的住宿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不知陈怜月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能明天再说，非得晚上前来？
“没睡呢！”他回了一声，然后趿拉上鞋子三两步小跑过去开了门。
不出所料门外正是陈怜月，她笑意盎然，双目中都像是闪着光，月光把她的小脸映照得通红。
所谓喜上眉梢，不外如是。
陈平见她这个样子也是一愣。虽说陈怜月平日里都是一副没心没肺整天乐呵呵的样子……但此时的模样绝对是真遇上了喜事，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他说道。
“哥哥猜猜看，有什么好事？”陈怜月本来就没觉得能瞒过陈平，索性丝毫不掩藏自己的喜悦之情。只是还不太坦诚，非得卖个关子。
陈平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破境了？”
直到陈怜月在他的注视下似是略有些生气地嘟着嘴点了点头，陈平才反应过来。
他也就随口猜的，没想到竟然真的猜中了！
陈怜月也对此很不满意，一次就猜中了，多没意思！
“恭喜！那以后你可就是练气前辈了！”一边说着，陈平的手下意识地摸在陈怜月头上，然后被后者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掉。
他的打趣倒是无妨，她纯粹是因为不想被摸脑袋……
陈平讪讪地缩回手，对她头上的两个小揪揪还有些难言的留恋，它们一弹一弹的，摸起来很舒服。
明明小时候怎么摸都没事的……
“那我也有一件好事情，你来猜一猜？”陈平轻笑道。
陈怜月闻言一愣，却不想自己难掩喜悦之情前来告知于他，竟能恰好赶上好事成双。
她的陈平哥哥又有什么好事情？
“你……大圆满了？”
“哈哈，咱俩都是一猜就准！”
陈怜月的笑容绽开得更是灿烂：“既如此，那就方便了。”
“什么方便了？”陈平疑惑道。
陈怜月犹豫了一会，才试探着说道：“我已经到了练气阶段，按照宗门的规定，已经有资格去……申请外出历练的机会……”
“怎么？你想现在就申请外出历练？”陈平追问。
在雪罗宗陈府，到达凝练境练气阶段或是某些战力超绝的凝气阶段弟子，可以向宗门申请外出历练，也就是在雪罗国境内自由闯荡，甚至可以游览遍二十四个府域，只不过禁止出国而已。
在很久之前，一达到标准就马上申请外出历练是陈府弟子中的潮流，只不过在几起意外事故发生后，渐渐就没有多少弟子愿意外出历练了。
外出历练本来也不是强制进行的，就算一位弟子一直在宗门内苦修，哪怕是一直修到了气神境都不曾进行过历练也属正常。在陈平这一代弟子中，愿意进行外出历练的弟子屈指可数。
陈怜月确实以前就表达过要进行外出历练的想法，她就是那屈指可数的几人之一。今日陈怜月已经破境，有资格去进行申请了。
“对，申请所需的材料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明……不，后天，我想后天就向宗门提交申请。”
陈怜月话声落下，陈平也没有言语，一时之内场间只有寂静。
陈怜月的心思他又如何不知？如今他已是大圆满，和练气阶段一样拥有申请外出历练的资格，陈怜月如此说，不过就是想要他也向宗门提交申请，到时候两人一同下山罢了。
只是就陈平本心而言，他从未想过要进行外出历练。
当年把身为弃婴的陈平抱回宗门的那位陈氏弟子，就是在一次外出历练的过程中意外身亡的。
“陈平哥哥，咱们二人都是从小在陈府山上长大的，别的弟子好歹逢年过节可以回家，可我们连下山的机会都没有。我知道你性子喜静，也知道可能是那位前辈的关系让你无心下山历练。但我还是觉得应该去亲眼看一看人间真正的样子，去看一看那些书中有过的风景，去看一看这座山以外的地方……”
陈平默然，山上山下，便是两方天地，隔绝着清净福地与喧嚣人间。既然人间从不属于他，他又有何必要非得去涉足？
“虽然很想和哥哥同路历练，但终究还是要哥哥自己来拿主意。不论如何，后天我就去提交申请。”说完，陈怜月勾出一抹浅浅的微笑，然后干脆利落得转身而去，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陈平一言不发，也是转身回到屋中。
不知这一夜的他心中究竟想了些什么，又做出了怎样的决定……
转眼时间，已到了第三日。
办事处前，陈怜月把捏在手上的申请资料递交给外门白衣执事，她回首望去，入目的只有空荡荡的道路。
没能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不禁有些感到失望。
原来有的路，终究只能一个人走。
所有的程序都走完后，在白衣执事不易察觉的带着揶揄之意的目光注视下，陈怜月拿着下山历练的通行证件转身离去。
今日之后，她就可以走出这座十余年来从未离开过的陈府之山，甚至于离开陈府府域。雪罗国之大，处处皆可容身！
这曾是她朝思暮想的一日，可当这一日真正到来，为何还有些除高兴与兴奋之外的情绪徘徊心间久不能散去？
是对未知的未来生活的惶恐和茫然？还是某些难以言说的情愫所带来的失望与落寞？
一只手从背后搭上了她的肩头。
陈怜月身形一震，停下了脚步，猛地回转过身来。
在她身后，陈平拿着和她手中一模一样的一份通行证件，朝她做了个鬼脸。
笑意同时在两人脸上绽放开。
不加压抑的笑声从少年身后传来，是办理证件的那位白衣执事，他朝着二人打了个说不清什么意思的颜色。陈平还没来得及回应，便被身边的那个女孩蛮横地拉走。
这一日，陈府之山上，有两名弟子结伴下山。
这一日，雪罗国中多了两位身份神秘行踪不定的游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