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县令在家中忐忑的等了几个时辰,自那小胖子官兵将蓝衣的话告诉他后,他的心就未宁静过,倒也不是怕蓝衣段琮再偷些什么东西,而是怕那名震于江湖的蓝衣大盗对他怎么样。
故他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官兵,甚至想从军营中借几个高手,只可惜军中的那位都护府大人并未借他什么人,还将他骂了一顿。
亥时刚过,外面打更声响起来了,所有人都有些困倦,甚至有几个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这时,门外响起来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有几分瘆人。
胖县令使了个眼色,离门最近的人凑得更近了,问了句谁。
“蓝衣段琮。”
这话褪去了大家的困意,都战战兢兢的携好手中的兵器,一步一步的逼近正门方向。胖县令有些后悔,他本想将外面也包围起来的,奈何将今日歇息的人都找了来,人手也不够,为保自身安全,他只好让人都在院子内候着。
胖县令不由得往屋中的方向躲了躲,死盯着正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在月光下照的发亮的地面。
“大人,蓝衣段琮一定是怕了这阵势,跑了。”壮起胆子去外面走了半圈的官兵说道,其实他也没有走多远,只是趴在门口左右看了看。
“是啊大人,我看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大人府上把守森严,他又怎敢前来呢。”
胖县令略微想了下,觉得他们说的并不无道理,于是让大家继续守着,自己也打了个哈欠,回了房中。
忙活了这么久,还未用饭,而下人们早已做好了饭,来来回回热了几次了,就等着他回去呢。他洗净了手,坐了下来,吩咐道在门外候着的人“叫夫人他们出来吧,段琮那小子不敢来了。”
“大人真是小瞧我段兄。”
胖县令吓得一个哆嗦,回头一看,是个麻衣少年,他心中有些怵怕,不过还是壮起胆子问道“你是谁,好...好大的胆子?”
“大人莫怕,我们不过是来蹭顿饭罢了。”祁原坐在了胖县令对面的位置,笑着看他。
“你们?”胖县令疑惑的瞥了眼门外,在他反应过来这青年的话时,门也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那个淡蓝色长褂的青年。
“不是告诉过大人,我今晚来见你。”段琮也是一脸笑意的看着胖县令。
屋内三人,只有胖县令笑不出来,他吓得要站起来喊人,就又被段琮按住了肩膀,迫使他坐了下来。段琮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两荤两素一汤,笑道“大人吃的不错啊。”说完挨着祁原坐了下来,二人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你们要做什么?”
“蹭饭。”
“你们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
这话惹得祁原一笑,他讲话依旧是风趣。两人吃的开心,只是那胖县令脸色难看,见一个是蓝衣段琮,一个是身体矫健的少年,不敢说些什么,他也想尝试下动筷,饿了一个下午,肚子咕咕的叫了,只是蓝衣段琮一个眼神儿,吓得他又缩回了胳膊儿。
“大人的饭吃的是真不错啊,不像城外的流民,连口干净的水都喝不上,可畏良官,良官。”
“我...我早已派人布棚施粥,招待流民了。”蓝衣段琮虽为江湖大盗,但被他戳穿政治之事,难免有些心虚。
只是那两人并不想听他这虚无的解释,段琮冷哼一声,拍着桌子骂道“屁话,你若真的做了善事,那些流民又怎会不远万里到大昌求生,还不是你们这些毫无作为的狗屁县令,拿着人钱不做人事。”
“你......”到底是胆小,被祁原气势一吓,坐不住镇了。
“哼,就你这胆魄,也配在这交界之地做县丞。”祁原冷哼一声,骂道“丢我大凉之脸。”
段琮这时也吃好了,淡淡道“你也不要害怕,我们来不过是想请你帮个忙。”见胖县令一脸疑惑的样子,段琮继续道拿出一张画像递给他,道“这个人,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胖县令仔细看了一眼画像中的少年,这人他觉得有些眼熟,只是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不要伤害他,将他带回来就好。”祁原嘱咐道。
胖县令看了一眼祁原的佩剑,不敢说不,只得乖乖点头。见段琮与祁原二人要走,他面露为难,这被段琮看出来了,他问道“有话要说?”
胖县令委屈道“能把你偷的东西还给我吗?”见祁原的剑已出鞘,胖县令讪讪道“不...不是我的,是...是那些百姓的。”
“我说过,不是我偷的。”段琮冷眼看着胖县令。
“可...可每户被偷的都留了一张字条,写着‘蓝衣大盗’。”那纸条还在他腰间别着,他拿出来递给段琮一看,只见段琮脸色微变,冷声回道“你明日放出消息,说你已捉住了蓝衣大盗。”
“啊?”胖县令不明段琮何意。
“明日早些起,我在县衙等你。”
十二月初二这日,玉门丞示众,已抓住蓝衣段琮,于午正时刻游街示众,段琮所偷钱财,皆在游街后归还失主。
未到午正时刻,街上已聚了许多人,各自站在自家门前,也不知从哪儿处捏了一团雪,冲着游街的蓝衣段琮砸去,街上那被铐着手脚披头散发的蓝衣男子,此刻因被砸的积雪过多,而湿透了衣衫。
“呸,没人性的东西。”
“呸,真该你不得好死。”
“不要脸,连老牛的钱都偷。”
“哈哈哈哈,快看,这就是蓝衣大盗,终于被捉住了,大家快用雪球砸死他,叫他偷钱,叫他为非作乱。”
冰冷的雪从衣领处渗入到身体里,令他一阵哆嗦,走路也慢了几分,身后的官兵押着他,骂道“快走。”
游街示众了一圈后,已快日落时分,蓝衣段琮被带回了府衙,而府衙内,早已排队等了二十几人,等着领回被段琮所盗取的钱财,拿了之后对胖县令又是一阵感谢之词,乐呵呵的回家去了。
胖县令为官七年都未曾有过这等风光时刻,所到之人对他皆不吝赞美之词,他的嘴角都要裂到耳边了,安慰道“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不让那蓝衣段琮祸害我玉门百姓,请大家放心,放心。”
而此刻紧闭的府衙大门内,身上湿透的蓝衣段琮骂道“亏也,亏也,早知做蓝衣大盗如此辛苦,任他给我几十两银子,我都不干。”
“行了,别废话了,拿了钱赶紧滚。”胖师爷骂道,将三两纹银扔给了脱去外衣的乞丐。
仔细看去,除去蓝衣段琮的衣裳,半点大盗的影子都没有。这人,并非段琮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