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段琮?”黑衣人看了他几眼才想起来他是谁。
“认得我啊。”段琮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吴歇也站了起来,跟在段琮身后。
“此事与你无关,不要插手。”黑衣人冷声道,他知道江湖人讲究个规矩,与自己无关的事向来不管。
段琮摇摇头,“是与我无关,不过我受人之托,要保这只臭‘螳螂’不死。”他努努脖子指着一旁的钱德德,也是因这句话,钱德德心里的恐惧落下了一半。
“那就怪不得我了。”黑衣人瞳孔微缩,杀意已起,他拔出刀挥向段琮,段琮面色不动,双脚轻轻一抬,便躲开了,尽管段琮手上并无刀剑利刃,依旧一招便将他拿下。
“知道我是谁还和我打,不是自讨苦吃吗?”段琮讥笑道。
突然,黑衣人想转身就逃,被眼疾手快的段琮拦了下来。“谁派你来的?”其实段琮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出此问不过是想让钱德德知道而已。
“江湖规矩你知道的。”
段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买凶杀人,买主儿不会透露自己的信息,卖主儿也不会透露自己的信息,目光犀利的看着他“可你并非江湖人,你是朝廷的人,方与正的人,你的鞋子出卖了你,那可是官靴。”
此话一出其余几个人皆是一惊,目光落到黑衣人的脚上,他果然穿着一双黑面白底儿的官靴,这鞋是方与正几年前送他的,已经旧了,不过靠那样式依旧能看出它与普通鞋不同。
黑衣人没想到因一时疏忽竟然被他发现了身份,钱德德和吴歇没想到此人竟是渝州刺史方与正派来的。
“大人为何要杀我?”钱德德质问道,心底的惊讶褪尽了他所有的恐惧。
黑衣人并不回答他,自知有蓝衣段琮在,事不会成功,欲咬舌自尽,不过被段琮看穿了心思,及时捏住了他的嘴巴,“为了一个出卖朝廷出卖百姓的人,值得吗?”
“......”
“好好活着不好吗?”
“......”
段琮松开手,也不能一直这样禁锢着他,他若成心死,谁又拦得住呢?
黑衣人看了段琮一眼,眼里有对他的谢意,也有一份坚决,高声道“士为知己者死。”说完便咬舌自尽了。
段琮看着他的尸首,摇头叹气,倒是个烈性子的人,可惜跟错了主儿。见钱德德上前踢了那黑衣人的尸首几脚,段琮怒问道“你干什么?”
“他刚才可是要杀我。”
“你刚才也要杀他。”他指了指一旁发型凌乱的吴歇,见钱德德讪讪的样子,他冷声道“与方与正的货单拿来。”
“什么.....什么货单?”
“方与正都要灭了你的口,你还维护他?”
“我.....我不知道他为何要杀我,我与他又没有关系。”钱德德看了他一眼,见他眼里的怒意,怕的躲开了视线。
“那你为何杀我啊?”吴歇无辜问道。
“我担心你和别人说漏了嘴。”钱德德讪讪道,连吴歇也不敢看了。
段琮冷笑一声,看着钱德德默默伸向柜前砚台的小胖手,淡淡道“你别想着杀我,你连他都杀不死,把和方与正货单给我,别再装傻,不许求饶,乖乖给我,我就不杀你。”
“我.....我真的和方大人没关系啊......”钱德德欲哭无泪,一张老脸布满了褶子,看起来的确无辜,不过段琮并不会信,他拾起黑衣人的那把弯刀,看着冷冽的刀锋,将它架在钱德德的脖子上。
“那还是让这把刀割了你的头吧。”
“我真不知道......”他自以为段琮不会杀他,眼里无半分恐惧。
“我不让他杀你只是想让你死的明白点儿,别最后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那多冤啊,对吧?”段琮眼神儿狠厉起来,握紧了刀柄,往回儿一收儿.....
“别.......别......”钱德德吓得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我.....我是真的没和方大人有接触。”见段琮那张冷淡的脸,他又接着道“是姚旺.....是姚管家......他......他来找我的。”
“他一个小小管家,又怎么做的了这主?看来是真不想活啊。”
“真的真的。”钱德德连连喊道,“货单.....货单就在我家里,是姚管家签的字。”
“家里哪个地方?”
“我....我房间的柜子里,有个小盒子,上面放着账本,下面是货单。”
“看好他。”段琮看着吴歇说道,见钱德德怯意的脸,他又转头说道“你要是敢跑,我卸了你腿儿。”他扔下弯刀在药铺里找了两圈,在药柜上面找出来一个书籍大的小盒子,小盒子用锁锁上了,他拿出一根铁丝轻松的撬开了,如钱德德所言,上面是账本,下面是货单。
“你眼前人可是蓝衣大盗,骗他你还嫩了点儿。”段琮跳下来拍拍钱掌柜的大肥脸,吃了多少油水,才长的这么胖。
像他这种一开始想着撒谎又不敢撒谎所以只好说一半的人,段鹤闲见的多了。他说自己房间的时候有些慌,不连贯,说明他说的是假话,但到了后面,不假思索的讲了出来,说明那是真话,除去他家,他最信任也能藏东西的地方,也就是他的药铺了。
“蓝...段大哥...掌柜的...怎么办?”吴歇看着段琮离开的身影,喊住他问道。
“堵上他的嘴巴,藏到没人的屋子,等我过两日来找他。”段琮将钱德德绑起来后,拽着他藏到了药铺的里屋,他看着吴歇道“你可千万别心软,不然,他准会又杀你。”
方与正派去抓江门弟子的人落了空,去乔氏商铺时除了乔氏夫妇二人外再无他人,姚旺在他耳旁回道“要不全城搜查?”
方与正摇摇头,那几个人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只要封锁好了城门,让他们出不了城,便无需在意。“安隽回来了吗?”
姚旺摇摇头。
方与正心里闪过一丝慌张,被姚旺看出来了,他安慰道“大人放心,安隽跟随大人多年,即便出了事,也不会说出去的。”
“恩。”安隽他还是信得过的,可能是因为最近几日总是做些奇怪的噩梦,多担忧了,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姚旺,“去一趟西园。”
姚旺跟着他去了黄淑宛所住的院子,去时秦砚也在她房中,陪着她一起对着戏曲。
“方大人。”见了方与正后两人纷纷起身,微微行礼。
黄淑宛淡淡道“大人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方与正干笑两声,直接问道“黄姑娘和那几个送货人是何关系,我听说,是姑娘带他们入渝州的。”
黄淑宛心里一惊,这事还是被他知道了。秦砚上前一步,即便方与正并非责怪的语调,他还是将自家小姐护在了身后“大人,我们在渝州外恰巧与祁姑娘同住一间暗店,祁姑娘有救过小姐,我想着不过是来渝州送个货,便自作主张帮了他们,还望大人责怪。”
“那昨日来府上呢,为何又谎称远房亲戚?”
“祁姑娘只是来和小姐借了根簪子,虽不知为何,但对恩人总不能太怠慢,不过碰巧见了管家,我也深知带她进渝州不对,故隐瞒了她的身份,不知这祁姑娘怎么了?”
“呵,他偷了大人重要的东西。”姚管家瞪眼道。
“这....此事实在怪我,轻信别人了,请大人怪我吧。”秦砚卑躬回道,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算了。”方与正摆摆手,他来不过是想来暗示他们,不要再帮着他们,并非是来找他们问罪的,因为那并无意义,且后日便是母亲的寿辰,也不想影响他们情绪,扰了母亲听戏的兴致,“好好备着曲目,让老夫人听开心了,这事我就不计较了。”
“是。”黄淑宛微微行礼道。
“多谢大人原谅。”秦砚见方与正转身离去,也行了个礼,虽是致谢,但他心里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