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扶着的贺羽,无心原本空洞的双眼当中,闪过一丝羡慕,随机消失不见。
“无心。”净天轻声道。
“师父。”
无心双手合十,微笑的看着净天。
“这就是缘,谁也解不开,为师知道你也想要达到化境,而就差最后那一重瓶颈,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帮到你。”
“师父,武道修为,一切在于自身,达不到化境,是弟子自身修为不够罢了。”
净天捋了捋胡须,长叹一声。
“华夏武道风云变幻,江湖宗门百家争鸣,对于此子,为师还是存了私心...”
“师父一心为了少林,何来私心?”
净天仰天叹息,随后上了三炷香,虔诚的跪拜了下去。
“佛祖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看了一眼净天苍老而虔诚的背影,仿佛在做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又苍老了几岁。
...
房中,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体时冷时热,时而麻痹又时而痛楚的知觉,贺羽咬着牙,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时而毛孔张开,体内燥热无比,犹如有一股热能喷发一般,而在下一瞬间,却跌入冰窖一般,毛孔收缩,四肢冰凉,再下一瞬,犹如万虫噬心一般,身体每一分每一寸都在分崩离析,再到下一瞬,而感觉不到肉体的存在,包括精神全都是恍惚...
房门外,无尘无念师兄弟默默地守候着。
疼痛中艰难的睡去,贺羽已经没有多余的一丝力气去支撑起自己羸弱的身体。
...
脑海当中残存的一丝意识支撑着自己,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星海市第一中学,一个面容俊郎而个子瘦削的男孩儿被一群男生围到墙角,那个男孩儿正是贺羽。
看着面前的自己,贺羽走了过去,想要保护那个被凌辱的男孩儿。
可当扑过去拥抱时,眼前的一切化为一片泡影。
而回头一看,自己站在教室门口,站在讲台上的那个男孩儿手里捧着一张奖状,他笑的多么开心,多么灿烂。
下一瞬,所有的人在一个眨眼间化为了星星点点的光华消失不见。
而抬眼一看,一个男孩坐在天台上看着星星,旁边坐着一个老人,手里拿着蒲扇,老人笑着,孩子笑着,伸手抚摸老人的脸时老人忽然消失不见,而孩子向远处奔跑而去。
自己的脚下变成了宽阔的马路,马路边,一道白衣倩影手里拿着糖果和巧克力正对着自己笑,那是风雅。贺羽招了招手,对着风雅笑,而风雅却转身离去,俏脸上的笑容就那样定格在自己的记忆当中...
抬眼看着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一丝寒冷让贺羽缩了缩手,而面前是星海大学的图书馆。
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图书馆门口焦急的等待着,而美眸当中略显焦急之色,仿佛在等待着谁。
想要张口说话,而自己仿佛失去了声音,在无垠的梦境当中激不起一丝波澜。
图书馆门口,出现一道帅气而笔直的身影,而那道身影正是大学年代的贺羽。
他打着伞,她甜甜一笑,两人挽着手,在大雨滂沱中消失不见...
...
“师弟!师弟!”
朦胧而陌生的声音回荡在贺羽的脑海中,而所有美好和难忘回忆所产生的梦境轰然倒塌。
感觉到脑海一阵眩晕和刺痛,贺羽听到耳边焦急的叫喊。
缓缓睁开眼,几个光秃秃的脑门儿就在自己面前晃悠。
挣扎的想要坐直身子,而四肢百骸中传来的无力和酸痛疼的贺羽龇牙咧嘴。
“阿弥陀佛,你总算醒了...”
无尘摸了摸鼻子,两道如墨般的一字眉终于舒展。
旁边,是三个小和尚,呆呆的看着贺羽。
“大师弟你总算醒了,你已经整整睡了三天了,再不醒来我们就要把你抬到山上去了!”
“出去练功去,小心罚你抄《金刚经》!”
无尘一跺脚,三个小和尚赶紧从门外溜了出去。
鼻尖嗅到香喷喷的饭菜,贺羽勉强坐起来,看着无尘。
“无尘师兄,我睡了多久?”
“整整睡了三天,叫也叫不醒来,刚才一直叫一个什么女孩儿的名字,哎,话说该不是你的老婆吧?”
无尘嘿嘿一笑,贺羽苍白的脸上涌现一抹尴尬。
“没有的事儿,只是梦到了之前的一些事儿...”
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和中气尽失的丹田,贺羽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趁热喝了疙瘩汤,恢复一下体力,喝完了去师父的房间,他老人家找你问一些事情。”
站到地上时,忽而感觉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对了,无心师兄最大,我是老二,以后叫我二师兄,无念老三,是三师兄,无痕最小,是四师兄,我们几个是少林的内门弟子,按理来说,你应该排行老五,可是你初入少林等日后修为精进了,再提升也不迟。”
说罢无尘大步出门而去。
看了一眼桌上的疙瘩汤,口水早就不自觉的淌了下来。
香喷喷的疙瘩汤一饮而尽,舔了舔碗底,满足的打了个嗝,不自觉的嘴角微微上扬。
而几天没有进食,还是有些乏力。
回想着无尘对自己说的话,净天还在等着自己过去见他。
移步那一处别苑当中,净天端坐在房中,放着两盏茶。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套崭新的黑色粗布衣。
“感觉身体如何?”
净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贺羽行了合掌礼,坐在一旁。
“师父,我已经昏迷三天了?”
净天微笑点头,默然不语。
“那您找我,所为何事?”
净天没有说话,从墙上拿下来一张黑白的照片,照片上面有六个人,而最左边站着一个光头小伙子,咧着嘴开怀大笑。
看到面前的这一张照片,贺羽眼中一丝惊奇闪烁。
“您,和我外公认识?”
“不只是认识,而且是非常好的朋友,几十年杳无音讯,很多朋友现在已经完全没了音讯,因此看到你的第一眼,为师便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那您也认识皇惊天前辈,笑面佛前辈?”
净天微笑的点着头,老眼当中颇有一些怀缅。
“五十年之前,华夏建国不久,我们在江湖闯荡,而在武道大会上和他们几个人相识,而今光阴不在,早已物是人非。”
将相框重新挂在墙上,贺羽便将面前的净天法师和自己的外公联系在了一起。
七十多岁还能灌篮,传到米国怕是得花重金聘请这些老家伙去打职业比赛。
“原来如此,怪不得您肯接纳我,这样我就放心了...”
“是阿龙阿虎告诉为师的,为师这才决定见一见你,毕竟痴迷于武道的后辈已经很多年不见了,而看到你手中的《易筋经》,为师便决定将你留下来了。”
拉开桌上的抽屉,抽屉当中便是那一本《易筋经》。
净天双手捧着《易筋经》放在了贺羽的面前。
“这本就是少林的物品,既然完璧归赵,又怎能...?”
“你既然已经是少林弟子,为师给你,也不算给了别人吧?”
看着手中的易筋经,贺羽不禁有些动容。
“师父,这《易筋经》终究还是属于少林的东西,我只会修行。并不会带走。”
净天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
“你有很多问题问为师,同样为师也有很多问题问你。”净天说着,轻轻抿了一口茶。
“师父请问。”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决定孤身一人前来少林,恐怕不仅仅是武道大会这么简单吧?”
深邃而沧桑的老眼当中,闪烁着难得的精明。
“我...”
虽说刚到少林,而见面的第一天就给自己下了守宫砂,而这其中的一切没有搞清楚之前,贺羽并不想将太多的底细让更多人知道。
“师父,我只是为了寻求武道真谛,为了武道大会能够让贺家五行拳成为唯一的正派宗门,这是我唯一想做的。”
贺羽说着,摸了摸鼻子,双手自然的放在腿上。
“五十年前,为师和一众少林弟子下山参加武道大会,我只不过是其中资质极其普通的一个,而少林高手辈出,但是在为师的坚持之下,在上一代少林掌门要求下,为师参与进了那一场席卷天下宗门的武道大会。”
“武道大会何其热闹,少林,武当,峨眉,八极拳派,五行拳派,大江南北大大小小几十个门派经过角逐,终于在最后的决战中排出名字,而第一当属我少林,第二则是皇家八极拳,第三宗门则是南派少林。”
净天说着,静静地看着贺羽。
贺羽听的出神,脑海中仿佛回到了五十年前的武道大会。
“我同鹰王皇惊天,笑面佛太玄子,石敢当贺正云,疯子风易子,以及玉面修罗千胜寒六人在大会中轮流比试,大会后结为好友相约十年一聚,而后则再无音讯。”
听到这里,贺羽便能将笑面佛和贺正云手中的照片联系在一起了。
“师父,皇惊天前辈现在已经是皇家八极拳的宗主,也是皇家家主,我外公是贺家五行拳宗主,也是贺家家主,至于笑面佛前辈,我仅仅只有几面之缘。”
话没说完,贺羽忽而想到了净天说的线索。
十年一见面。
而上次在海滨大酒店当中,皇惊天,贺正云,笑面佛三人却是结伴出席,而风易子应当是有要是在身不便出席。
关于玉面修罗千胜寒的名字,几个老前辈似乎从来没有谁主动提起过。
而唯独净天独处少林,若是在五十年之前交通的确是不太便利。贺正云,皇惊天,风易子一直在星海市,笑面佛则是小隐隐于山,依然醉心拳场,在星海市最大的黑拳场做着生意,而并没有主动和其余几人取得联系。
而这一切之间的联系,似乎由贺羽紧紧的联系在一起,究竟是巧合,还是一切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