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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南鸢离梦(下)

“沈栀染!“司徒晗昱惊然,疾步上前,几滴冰凉迎落在他脸上,很显然,不是雨。

“你干什么?!”司徒晗昱朝她吼道。

璀璨的烟火自顾地绽放,无数烟火霓虹闪烁,和沈栀染一起映在他的眼里。

“别去,洛惜。”夏目南奋力将她拉了回来,锥心的反噬仍未消止。

“我干什么?”沈栀染怅然地笑了笑。夜色迷离,晚风拂去她眼角的泪。掌心相握,却再也不是那时的温度了。

“放手吧。“她不再看向司徒晗昱,映入眼帘的仿佛唯有无底的深渊和那倾情绽落的花火,隔着朦胧,仿佛映成了黎明。

司徒晗昱微微一滞,无以言表的感觉像是滔天巨浪,在此刻将他淹没。

自己也曾为一个人拼过命吗?回忆像默片一样在脑海里匆匆闪过,回答他的,只有漫天的烟火和阵阵的晚风而已。

“司徒晗昱,以后再遇见喜欢的人,就别对别的女孩子笑了,还有,别再遇见我这样的了。”

烟火与灯闪烁,泪水从她的眼眶里落出来,她笑着合上双眸,脱开他的手向下坠去……

“沈栀染!!”司徒晗昱猛的一惊,慌忙向前,如丝的衣袂从掌中抽离而去。他奋力向前想要抓住,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就差了一点。

差一点,我们就不会遇见;差一点,我们就在时光之旅中走散;差一点,我们就可以成为彼此的陪伴,哪怕只是一起坐船看花行一程;差一点,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差一点,就是永远……

回不来的永远回不来,得不到的,也永远得不到——

“啊!!”洛惜挣开夏目南鸢扑向护栏。

黑色的披风像一只翩飞的蝶,从高高的天台自由下落。

“司徒晗昱!!沈栀柒---”洛惜朝下大声喊。晚风四起,眼看就要因惯性跌下浅沿。无尽的繁华与空旷在视界里发生冲撞,洛惜大脑一片空白……

深夜的云木依旧繁华不减,车水马龙。时间碾过季末,人们行色匆匆。

几个焦急的身影在人流中寻找呼喊,依旧杳无音讯。

“他俩会去哪?电话都打不通”!白远再次点击通话,“您好,您所拔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

“洛惜的呢?还是吗?”顾子卿转过头。

“连营业语音也不稳定......“夏安安都快哭出来了。

“安安先别急,一定有办法。”白远柔声停在她身边,“顾,你仔细想想,我们里不是还有一个地方没去?”白远看着顾子卿,眼神中交流着什么。

“快。”顾子卿眸光一定,循着近路朝大厦跑去,几个身影从林荫下穿过,月光倾洒了一地斑驳。

高高的天台上,洛惜被夏目南鸢拉回在怀里,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她看着眼前的烟火楼阁,淌在嘴里的的确是苦涩。

月夜的风如同冰冷的寒刃,深深刺在夏目南鸢的身上。

“答应我洛惜,别去,别去了……”他紧紧地拥着这个女孩,她是那么无力羸弱,像一只无数次受伤却还扑向明火的蛾。

“冷静下来,洛惜,他不值得了,别再去犯傻……你明白吗……“夏目南鸢紧紧抓着她低声说道。

他看到,那个樱状的花痕在隐隐消散,值得庆幸的是,惘忆之门在吸去自己的鲜血后并未再继续铺展。

此刻,它终是受控于唯一的筑梦师——夏目南鸢。

洛惜忽然想到了什么,推开他往天台边沿跑,那里有沈栀染落下的手机!她知道不会有信号,但她要试一试。

“回来。”夏目南鸢一下拉过她,一只手转身按在榻上,一旁的手机显示着无信号标识。“别再执迷不悟。”他俯下身,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留下半边清影。

“可他们跳下去了!”洛惜再次被现实击中,一阵阵酸楚爬上心头。连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难过,无声的泪水涌出眼眶,在白皙的面容上划出晶莹。

夏目南鸢忽的一滞,缓缓把手松开……看着月夜中的萤色,他恍然明了——何为惆忆。

不管是司徒晗昱还是沈栀染,都只是人类而已……

绕过穿流不息的街道,各具特色的商铺依旧灯火通明,好像从不打烊。

再往前,就是那座群楼突兀的中央大厦了。地势优越,天台视野开阔,却很少有人去到这大厦的顶层,就连中间靠上的位置也是灯火愈稀,像一幅从低纬到高纬的植被图。

“这是最后可能在的地方了。”几人微微喘着气,抬头向上看去,游云稀薄,但因光线问题,可见度远不如白日,只有不知何处燃起的烟火将光映在明净的玻璃上。

大厦的另一边。

晚风从披风离落的那刻起就如同愈加锋利的刀刃,无形地刮在司徒晗昱的脸上。

“你会遇见更好的人!”他朝沈栀染喊道。清凉的气流直扑向喉,吹得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沈栀柒微微睁开眼睛,乌黑的长发分隔了视线,她好像看到司徒晗昱在说什么,可耳边满是风声。

“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高高的天台上,夏目南鸢说了一句令洛惜刹时冷静的话。

是的,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她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现在,却反问自己:“是吗?”

璀璨的烟火绽放天际,绚丽的流尾划落长空,照亮下坠的身影,平行在明净的玻璃上,一层、一层——

“当然。只要你信。”高高的天台上,夏目南鸢松开洛惜,尽力绽出一个笑容,就好像在回答她世界上有没有神明一样。

“洛惜,相信我。”夏目南鸢最后一次摸了摸她的头,记忆里,他一直都小心翼翼,他知道,也一切都明白。

“闭上眼睛,数到七。”夏目南鸢将手轻轻覆在她的双眸,起身望向那轮圆月和惘忆。

月盈则亏,水满则益……

洛惜沉默着在心里倒数……

薄帷轻垂,长风抚襟。

他沉默,他回眸,他转身,他没有回头……

一抹白影纵下,淡淡的光像明灭的萤火从夏目南鸢手中流向司徒晗昱……

灯光昏暗的楼道里,好像有什么耀眼的东西从顾子卿的余光中划过,他下意识地回头,窗外是漫天的花火,在夜色中升起、划落。

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赶紧寻找白远和夏安安一起通往天台。

“5、4、3……”

清凉的晚风吹过她紧蹙的眉,内心的不安和惶恐随着楼道的敲门声彻底爆发。

“有人吗?!”

“咚咚!!咚!咚!!“通住天台的铁门被拍的砰砰直响。

“就是这里了,南鸢他一定在。”顾子卿后退几步,异样的光从铁门的缝隙中散出来。他知道,那一定是惘忆。

“打不开啊。”夏安安扔下手里的长棒。

“让我来!“白远后退几步,加速向前一脚踢在门上,“啊~”

顾子卿上前扶住他,生锈的铁门开了一个大缝,“还是我来吧。”他看着白远,微微道。

“爷可以!”白远后退几步猛地向前,“呀啊!——”

“哐当!”随着一声呐喊,破旧的铁门倒在天台,荡起一地灰尘,直呛入呼吸里。

“你真行,咳咳……”顾子卿扶住白远,抬眸间露出欣喜——

“洛惜!咳咳咳……”夏安安挥散开眼前的尘埃。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悬着的心终手放了下来,百米冲刺般朝她跑去,“啊啊啊!——”洛惜还未来得及站好,便再次跌回榻上。

“终于找到你了!不接电话都要担心死了!”夏安安紧紧地抱住她。

“见到你真好。”洛惜再次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哽咽。

“你受伤了!?夏目南鸢呢?是不是他没保护好你?看我不揍扁这个拱白菜的!”

“安安....不是的……洛惜拉住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夏安安疑惑,抬头看见空中的荧色。

“鸢!“顾子卿和白远一齐喊出来,“夏目南鸢!!”

洛惜顺着他们的视线回过头——

轻薄的帘幔拂过眼前,她的目光定在一个捂着脑口的白衣人身上。他低着头,地板上滴着血……

“夏目南鸢……”洛惜看着他抬起眸,欣喜旋即红了眼眶。

他受伤了,旁边躺着司徒晗昱和昏迷的沈栀染。

“别过来……”

清凉的晚风吹在夏目南鸢身上,也吹在几个人的心里。

“夏目南鸢!”夏安安气冲冲地喊,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脚像是钉在了地上似的,怎么也迈不开,“搞什么啊!”她再次看向夏目南鸢,蓦地愣住了,“你……怎么,了……”

月光流照,他的面庞毫无血色,白得像是墙粉。

“鸢!!”顾子卿定定地看着他,修秀的长骨紧紧凝起,”你不是知道后果吗?!为么还这样做?夏目南鸢你疯了吗?!”

“南鸢,你冷静点!冷静点!”白远严肃地看着他,想要过去,却也抬不起脚……

“你……”洛惜抬起手,有好多疑问滞于心口。

“抱歉了.....”夏目南鸢缓缓站起身,朝他们微微一笑,“你们还是来了,我想说的还有好多呢……”他尽力保持着笑容,假装自然地看着他们,“如果还有机会再见,我们还是挚交……抱歉了……”一抹淡谈的光随衣袂散开,几人还未来得开口便相继跌在地上,像沈栀染那般昏睡过去…“谢谢你们……”

洛惜赶紧扶住夏安安,发现自己可以动了……

“洛惜……”夏目南鸢敛过眸。盛世烟火灿烈绽放,司徒晗昱捂着头从地上缓缓站起来。看到地上倒着的人,又看到面色苍白的夏目南鸢和一个白色长裙女孩,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头疼欲裂……风拂起她的长发,她正看着自己,大大的眼睛里像有星星。

“洛惜。”夏目南鸢缓缓开口。

“洛惜……”司徒晗昱看着两人,不知道说什么,“嗯……洛惜,好名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越念越熟悉,就好像有段时间经常挂在嘴边一样。

可那段时间,早就过去了。

而他,也不会再记得……

美丽的烟火绽放长空,发出耀眼的光,照映在云木的大小楼阁。

司徒晗昱看了看夏目南鸢,尴尬地朝洛惜笑了笑。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偏过头。烟火映在他的脸上,他的笑是那样明朗、清澈,像是春日的暖阳——

他不记得自己了吗?洛惜看着他,就像刚遇到时那般,可是鼻子酸酸的,她说上不上来。

“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并没有。”夏目南鸢走上前,覆袖拉过洛惜,微微侧下头,“他已经忘记你了。“

“不……”她抬头对上夏目南鸢那双温蓝的眼眸,鼻子一酸,旋即瞥过头。

夜空的圆月皎如玉盘,一场大雨再次瓢泼在她沉阴的天空。

她紧紧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对不起,洛惜。”夏目南鸢揽过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在心里默默念道。温蓝的眸中淌着些许落寞,“他都忘了你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烟火弥落,拥堵的车道已渐渐通畅。

司徒晗昱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个人,顿时只觉尴尬,他记得自己放学后是和同学约去湖边的……不知道怎么就在这里了,抬起手却发现没有戴表,于是再次看了看洛惜,朝她礼貌性地笑了一下,而后朝出口走去——

洛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的雨仿佛滞在了空中,“怎么能忘了呢……”

人来人往的街道边,司徒晗昱看到了马路对的站牌,绿灯亮起,他被人潮推挤着向前,在路中央与一个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孩擦肩而过。

司徒晗昱乘上等到的公交车,扶着拉环看向窗外,热闹的街道边有穿各种服饰的人们,他们说说笑笑地走在一起,忽然,他看到一个长衣轻展的姑娘,正笑着看向手中的花火,脑海中不禁浮过那个与他擦肩的白衣女孩……

车辆转弯,司徒晗昱微微踉跄,窗外的建筑随车的行驶向后移动,看着视野中划过的大厦,司徒晗昱丝毫记不起发生了什么。

白衣女孩在人群中回望一眼,浅风拂动她的面纱,这一次,她也没有再看见他。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

通往终点的列车上,有人来,也会有人离开,即使再不舍,也应该笑着挥手说再见,只是,把他还回人海,仅此。

有一天,他们重逢在喧器的马路上,互不相识,可这是最好的安排。

高高的天台上,洛惜怔怔地望着天空。

这盛世烟火,从来不乏落寞。

晚风吹起她的衣袂,莫名的寒意袭上心头,或许是抽啜的缘故,洛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夏目南鸢将外衣解下,披在洛惜肩上。

“你以为放不下的,或许早就遗落了。听的人会记得,说的人,早忘了……”夏目南鸢背过身,唇角的鲜血滴染在衣襟上,他了无声息地拂过手,凝眉间,鲜红的血迹很快消失了……

“洛惜……”夏目南鸢顿了顿,“我不会让你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但我想,一定是被珍视过,才会这么难过,伤心。”

洛惜沉默着抬起头,对上夏目南鸢温和的笑,他的眸光里淌着温柔,像是七月的海。

“一起去个地方吧。”夏目南鸢伸手抚了抚她蹙起的眉,抬头看向惘忆。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时间不多了。就当是,最后能做的事吧……

“洛惜乖乖闭上眼睛哦,等我叫你的时候再睁开。”夏目南鸢拂袖遮住她的双眸。

嘈杀的街道上,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举着手里的糖葫芦,晃着妈妈的衣角:“妈妈妈妈,你快看!天上亮了一下!是神仙吗?”

“傻孩子,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仙,那是烟花。”一个衣着朴素的妇女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天好像快要下雨了。”她在包里找了找,却只翻出一个长方形的塑料袋。

“对不起眠眠,妈妈忘记带伞了.……”

“妈妈不要说对不起哦!没关系的!“小女孩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把它两角重合戴在头上。

“妈妈你看!”小女孩伸开手臂围她转着,“喔喔!飞咯!飞咯~”妇女停下脚步,欣慰地看着这个可爱的孩子。

烟火升落,高高的天台上,只有昏去的几个人。

淡香弥漫,似是有抹强光映在跟前。洛惜闭着双眼,手臂上的花痕显现出来,散着微微的光。

夏目南鸢紧紧地蹙起长眉,致命的反噬堪比巨浪将最后一点支撑彻底冲垮,一口血溢出了薄唇。

深空行星异列,云下是散落的月光。

“洛惜不能乱动哦……”夏目南鸢轻声说道。她偏了偏头,想要感知夏目南鸢的脉搏,却被他巧妙地躲开了,刚才碰到的一刹那,他的手甚是冰凉。

“夏目南鸢.....”洛惜轻声一唤,然而并没有回答。

“我们到了,洛惜。”良久,夏目南鸢才再次开口。

宽大的衣袂拂过眼前,豁然间明朗起来。

和风悠悠,洛惜缓缓睁开双眸。

没有了夜的漆黑,楼的高耸和噪杂的人群,映入眼帘的是湛蓝的天空、绵绵的白云、柔和的阳光和温暖的风。清浅的小溪携着落樱淌向远方,风起枝拽,花飞如雪.....

洛惜再次沉醉了。

纤指轻起,彩蝶倾落。眸中,是远离了世俗和人间烟火的清澈。一切,都美得像梦一样……

夏目南鸢看着她的身影微微一笑,若是当初没再让她入梦,如果当时将她收在兰舍,现在的一切,又将如何呢?他转过身,向对岸的花林走去,锥心的反噬直若夺命,他恍惚地看向前,任鲜血滴落浸染衣袂……都好像不太重要了,他浅浅一笑。一阵松软跌在地上,沾血的细草微微枯黄。

“夏目南鸢!“洛惜转过眸赶紧向他跑来,浅淡的双眉再次蹙起,“你怎么了?”

“别过来!”夏目南鸢缓缓撑起身,喰心的反噬愈来愈烈,抵不住的鲜血溢出唇角,滴落在草地上,他赶紧拂过手想要使用什么力量,掌中的萤色却愈来愈淡,看着渐渐枯黄的细草,苍白的脸上变得毫无血色,就连垂下的睫毛也开始渐渐变白……

“夏目南鸢!”洛惜见状慌忙朝他跑去,“你到底怎么了?……”

“别再往前。“夏目南鸢头也不抬地低声说道,他的血是不能沾到花草的,他也不想伤害到她……心中的噬痛猛烈袭来,满腔鲜血涌出薄唇,滴落在草地上,落英缩卷,细草凄萎。

洛惜闻声停下脚步,眼眶早已泛红……

夏目南鸢拂过袖试图将她定住,掌中的萤色却更加浅淡了。"夏目南鸢!“洛惜不顾一切地朝他跑去,再次想要感知他的脉搏,却被他反手按住了,透彻的冰冷从手腕传来,仿佛要将血夜凝结成冰……

"说了让你别过来了……”夏目南鸢似是和她开着玩笑,“你若想学医术,有机会——当然教你。”他松开手,微微一滞,他的血并没有伤害到她。以前,他的血总能使鲜活的花草枯萎,甚至包括生命,每每想起,心里总是难过的,他忘不了那只温顺的良犬和林雾里受伤的麋鹿……想要帮助却予以了伤害……

他变得越来越坚毅,他感知自己有某种使命,他逐渐习惯了孤身一人,仿佛与万物疏离……

“洛惜……”夏目南鸢看着眼眶通红的女孩,“想哭就哭出来吧,在我这里,没头系.....“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指尖恍若清水,在阳光下白得几近透明。一抹淡淡的萤色像细碎的浅蓝色星子,从指间缓缓流向洛惜颈上的伤口,鲜红的血痕渐渐消退……

“南鸢,”洛惜终于感觉到了什么,抓住他冰凉的手,能够感知的脉搏越来越微弱……“你……夏目南鸢你快停下来……”她已经知道,他是在消耗他的生命。

“不值得!“洛惜抓着他冰冷的手,内心的种种涌上眼眶,她不知道这是感动还是什么,他太善良了。

夏目南鸢缓缓睁开双眸,白羽般的长睫下依旧那样温蓝,“答应我……洛惜。”他朝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不,你告诉我怎样你才能好起来!你告诉我,拜托你……"夏目南鸢慢慢一笑,他看到她紧张又担心的的样子。

“洛惜乖,要听话,好好地活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想成为的人……”他拿过长笛,想要再次控制,却没了声音,夏目南鸢无奈地笑了笑,抬手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变得透明,“洛惜啊……”

“我在……”少女赶忙应声,涟涟的晶莹从脸颊滑落,枯黄的细草慢慢返绿,渐渐有了生机。

“世界会有不堪,但我相信洛惜会有面带微笑,拥抱生活的勇气……”

繁樱如雪,夏目南鸢微微抬起手,暮光映在修长的指上,像是不来纤尘的玉。

“还有啊,“夏目南凝眉一顿,微微笑着看向她,“洛惜要好好学习哦,以后……以后就没法再和你说晚安了……”他顿了顿,看着满眼泪水的洛惜,想要帮她拭去眼角的泪。

“就祝洛惜前程似锦,早中晚都安,我会在梦里,找到洛惜的……”

“不……南鸢,我不要只和你遇见在梦里,我不要……"

落樱飞舞,他的身体渐渐透明……

洛惜慌忙握住他的手,却如握空虚,“夏目南鸢……你不要消失……不要……”

夕的光阳照在她的侧脸,无数晶莹涌出眼眶,像涟涟的珠子,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洛惜乖……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你需要我……剩下的路要自己走了……”繁樱离落,金色的阳光洒在眉间,耀眼得让人想哭。

他抬起手缓缓一笑,指间幻化成无数细碎的光点,像淡蓝色的星子……在晚风中缓缓消散……

“不!南鸢!夏目南鸢!”洛惜慌忙张开手想要拥住,却扑在地上……

“不要离开我......南鸢……”肆虐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胡乱地抹着,却止不住它不停地涌落出来,打湿着衣襟和草地……

耀眼的夕光携来暮色,无数浅辰拉上夜幕,行星异列,流茧起舞。

洛惜埋起头蜷在一起,行行的泪水沾湿了衣袂,青色的折扇发出微微的光。

“轻烟云水佚长安,盛世烟火遗梦间——”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洛惜缓缓抬起头,桑和的晚风拂起鬓发,无尽的星子缀满夜空。重樱飘落,远处的天边留着一抹耀眼的橘红。

一个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缓缓走来,轻轻拾起那支长笛,朱唇轻启,一曲悠扬仿佛穿过了云,天边的光散落过来,恍惚间照亮了整片大地。

“你到底是谁?”洛惜看向白衣人,她的面容在如翼的面纱下若隐若现,让人捉摸不透。

白衣人闻声缓缓放下长笛,转过身笑着看向她:“我就是你呀。”

“不可能!”洛惜站起身看着她,“我就是我,怎么会有第二个。”

白衣人拂起手接住飘落的花瓣轻轻一笑:“这是我的梦。”

面纱拂落,她朝她微微一笑。

“你……”洛惜看着她刹时一滞,“怎么可能……”

白衣人只是一笑,轻开手里的折扇,“你知道什么是真实存在吗?”

洛惜沉默地看着她,垂眸,自己身上也有一把,只是扇柄与颜色稍异……

绵绵的长风拂过山谷,远处的天边留着一抹撼人的光晖。

“千里莠樱光影暮,影也深深,忆也深深,犹思夜放花千树。纷纷洒洒皆似雪……落君路……”白衣人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轻展,一瓣重樱即将飘落……

落惜看着眼前的一幕,神情有些涣散,相同的场景、相似的动作、漫天的落樱……和不同的人……她捂着头,一些杂乱的片段在脑海中浮现……

“它叫与沐归……与沐归……沐归……”温和的声音在脑海重叠响起……洛惜紧紧地捂着头,只觉脑海里一片混乱……

“你记起了吗?你遗忘了吗?”白衣人缓缓走上前,将两把扇子合在一起,蓝兴微烁,在耀眼的夕光中幻化成无数泡影……

“为什么……为什么……”洛惜紧紧地捂着头蹲下来,夕阳淌在她的脸上,肆虐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奔涌出来……

重樱飘落,一些记记被重新拾起……

是否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就不会有全然错误的错过……

清凉的晚风拂起片片落樱,萤火飞舞,漫天的星河静静流淌,如梦,披上了浅色霓裳。

白衣人缓缓蹲下身,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

"洛惜不哭,不难过了,有些以离开了,但会以别的方式陪伴在你身边。”

“可是……”洛惜静静地望着夜空,几颗淡蓝色的星星一闪一闪的……视野模糊,两行清泪再次划到耳边。

“终究不过是,大梦一场吗……”

“……”白衣人抚着她的背微微一滞,继而笑道:“就算是梦,但只要它存在我们的记忆里,并产生影响,就是真实存在。”

“他会忘记我吗……”洛惜垂下头,她知道,可是她不愿知道……

“被唯一记得你的人忘记,整个银河系便不再与你有关——”她看着洛惜微微笑着,轻轻抚去她脸上的泪水。

“可是啊洛惜,亲爱的你,曾经发生的事不可能忘记,只是想不起来而已。在这已知的岁月里,繁樱故木、海棠潮汐,星河大海……世间还有很多温柔,未来也一直期……”

落樱漫漫,她一袭白衣胜雪。

“再见了——我的洛惜。”洛惜静静闭上双眼,流萤四起,她们相拥在一起,无限星辰撒满了整个夜空,繁樱轻落,在晚风中纷飞、飘向天际……

“再见了——亲爱的你。”

清浅的小溪欢愉地流向远方,樱木茂盛,白衣人缓缓睁开双眸,莺燕叮咛,明媚的阳光透过花林洒下来,有些耀眼。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微风拂面,嫩绿的草地显现出浅蓝淡紫色的小花,美丽极了。

“你醒了。”一个温和如玉的声音从旁侧传来,像冷冷的清风。

“陆七溟!”她欣然侧过头,如水的月光里,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立在溪边,只不过披了一个深玄色的斗篷,长长的遮住白色衣袂。

“你知道吗?我在梦里遇见以前的自己了,她竟和我对话了!”她撑起身慢慢从草地上站起来,跑到他的身边,“只是可惜有点傻……”说着,兀自笑了起来。

“是吗。”夏目南鸢忍不住一笑,“我也这么觉得呢……”

“哈?”白衣人转过身看向那棵茂盛的重樱,无数樱瓣随风飘落,淋沐在明媚的柔光里。

“没什么。“夏目南鸢微微仰起头,明媚的阳光映在他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

“可解开了?”

“嗯。”她缓缓张开手,轻薄的樱瓣乘着远风落在她的指间。

“以后,便释怀那过往,奔向新的开始吧。”那男子转过身去,微微一笑,“给你的生活套上马鞍,看看它会变成什么样子。”说着,朝木屋走去。

和风如沐,夏目南鸢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

晚风拂起她耳边的长发,几缕银丝从夏目南鸢宽大的玄色帽沿里散落出来。飞散的重樱划落眉间。

白衣人停下脚步,深深地望着他。遮住眼部的面具在夕阳下映着古铜色,却怎么也看不清面容。

“世人浅薄,多爱容色。尔亦如此?”夏目南鸢微微开口,脸上浮着若隐若现的笑。

“非也……”白衣人恍了恍神,“只是不清楚,梦里的人为何总看不清长相……”

“这啊,”夏目南鸢轻轻笑了,“怕你当真了吧。”

“这样吗……”白衣人陷入了沉默,夏目南鸢转过身,微微垂下眸……

“对了陆七溟!”白夜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跟上他跑在了前面。

她再次拦住了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姑娘还有什么事吗?”夏目南鸢沉默着,良久。才缓缓开口。

“哦,那个……”白衣人躲过他的目光,“我记得你好像说过类似收留我的话,现在梦也解了,我也不确定去哪,不如就兑现你说过的吧?……”

夏目南鸢再次沉默了。

他不是因为洛惜才创造了许多梦,但是因为洛惜,觉得不虚此行。

这天数梦境里,有一个关于你。

有幸参与,与有荣焉。

“陆七溟?”白衣人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轻音如铃,这场景又是如何相似……只是,纵然玄衣不腐,也难阻挡神魄涣散.....

“抱歉……”夏目南鸢淡淡一笑。繁盛的重樱在风中摇了摇枝丫。

“吾已收徒,不便再留姑娘了。”说着,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向他跑了过来:“师尊!我们该回去啦!”少年高挑,声音清澈悦耳。

白衣人凝过眸,少年的眼睛里像有一片温蓝的海。

“好。“夏目南鸢看着他应声道。

“那我不打扰了,先有不受,多多海涵。”白衣人微微道,声音却极为平静。她看了那双蓝眸好久,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惆怅,淡淡的,却又绵长。

她说得自己改走了,转过身,迈出的脚步一顿。

“姑娘且慢,我这里有一样来东西。”夏目南鸢说着,从玄色的斗篷里取出一支长笛,选给了她,“姑娘此后,多多保重。”

白衣人线缓接过长笛,阳光拂在他的手上,白的近乎透明。光滑的长笛上,刻着“南鸢”二字。

她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记不起来了,有一种让人想哭的丧失感。

“那……”她抬起头露出一个豁然的笑,“这次多亏了你帮忙。山长水阔,后会有期——”言过几旬,莲步无尘。她笑着挥了挥手,转身淋沐在漫天的花雨里,她隐约记得,即使再不舍,也该笑着挥手说再见。

她做到了。

夏目南鸢走进熏香的木屋,将古铜色的面具摘下放在本案上。

屋里的物品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开始异动起来。一旁的少年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原来是砚边的一支清莲。

“梦主,您能不能不要离开我们。我们可以用生命献祭玄衣来维持您!”

夏目南鸢笑着摇了摇头。

“可是您走了,谁来掌管这筑梦阁和屋外的重樱啊……还有这么多的兄弟姐妹们……”层内的物品发出低微的抽泣声……

夏目南鸢缓缓放下宽大的衣帽,如丝的白发垂落在深色的玄衣上。

“梦主……”屋内的物品哽咽起来……他看着散开的白发,不禁笑了笑,“真是朝如青丝,暮成雪啊……”

窗外重樱弥落,柔和的像幅画。

“荷笙……”夏目南鸢缓缓起一只手,阳光倾落在掌心,映出耀眼的光。

“梦主……”研边的清莲微微应声。

“她素爱莲,我将一缕神识化成了字,刻在那支笛上。前路迢迢,尔代我,常开在她必经的路旁吧……”

屋外温风万里,长风扶苏,落樱如沐。

夏目南鸢推开阁门,漫天的重樱落在脚下。

“万物有道,众各事之——”

他缓缓仰起头,如翼的落樱拂在眉间……

“这下,你总算安心释怀了吧,在将来的某个时空里偶然忆起,也只觉像梦一般,终会忘记,如此,便好……”

他看着重樱微微一笑,往前,便是阳光万里——

玄衣落地,无数樱瓣随风而起,慢慢漫向天际,他笑着走在温柔的光里,身后的木屋幻成樱雨....

至此,世间再无引人入梦的筑梦者,所有的相遇别离都在时光的轮盘上循环往复,演绎在不同人的生命中。

人生海海,很多相惜的人,已经见过彼此的最后一面了。但我相信,他们会以另一种方式,在未知的时间里重逢——

嘈杂的窗外车水马龙,洛惜放下那本不知所名的书,静静地走向阳台。漆黑的夜空繁星闪烁,一轮圆月镶嵌其中。夜阑风起,流云尽散。盛开的樱瓣顺着帘布飘落进来,清澈的月光透过窗户,静静的淌在那本翻开的书上,页随风动,显现出最后一片紫色落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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