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洞的恐吓和苍白的演技,并不能够长时间压制住敢于抢劫害命的歹徒,即使是短暂的压制,也是勉强的,而且后果可能会更可怕。
韩烟不知道甘霖是抱着什么想法带着这样的武器出门的。
她现在笨拙地暂时压制着身下体态微丰的男人,毫不客气地用拇指捅他的眼珠,其实她很早就想这么做,但作为一个少女的仁慈和柔弱让她觉得这样很残忍。
可是再想想,如果她不是身负魔将血咒的……人,那么那天晚上会变成怎样的噩梦,她不知道。如果这么看的话,光是戳爆他的眼珠甚至太轻微了。
韩烟这一刻的毫不犹豫,让她及时抢占了先机,以至于当那个人吃痛地把她甩开时,左眼已经成了一个血洞,破损垂落的眼珠格外狰狞。这是因为韩烟用力过猛手指稍微偏移了一下,因而介入了眼珠和眼眶之间的空隙,她相当于是把眼珠挖了出来,但同时又粗暴地伤害了眼珠。
此刻那颗眼珠吊在温厚脸的脸上,无法克制地流出一些血液和不明液体的混合物。韩烟的手上也不能幸免地沾上些许,黏腻恶心。
甘霖看得目瞪口呆,不止是她,还有温厚脸的同伙,都差点忘记了袭击。
不过对他们来说,三个惯犯对付两个小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的。不管其中一个是如何残暴地抠出了同伴的眼球。
这时候,谁能先反应过来,谁就占得先机。
且不说温厚脸被激怒以后要如何报复,反正韩烟是心一横,夺过甘霖手中的枪,想都不想就往温厚脸的脸上砸去。
这一击并没有达到最好的成效,小姑娘到底是心软的,她没有利用它做出更容易制胜的事情。不过仅仅是狠狠一抡,那异于常人的力量还是把温厚脸直接砸晕过去,被打断的两颗牙飞到呆住的两个歹徒脚边。
这忽然成了她一个人的表演。
韩烟惊魂未定地微喘着,她握着枪可手指却在颤抖,她看着眼前的两个敌人可神情里却带着恐惧,她的目光里几乎没有焦距。
脖颈在血腥味的催动下钝痛着,隐隐发烫。
韩烟下意识去舔了舔手掌的血,但想到那上面还混合着什么别的,况且是自己厌恨的人的体液,她就反胃地收回手。
“如果你们想找我们麻烦,我随时可以奉陪。”
她说着俯身捡起了一块石头。
如果韩烟站在上帝视角,她会发现在不经意的瞬间她的气势和陌渚有些相近,都带着背水一战的决绝和冷意,触发她的当然是真实情景,但她表露出来的是否是原本具备的那就说不清了。唯一可知的是,两种情况对于韩烟的心境而言都没有好处。
两个人都被她一时的恐怖给吓住了,他们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放下没什么意义的狠话,拖拽着温厚脸悻悻离开。
到底是些借着夜色作恶的小角色。韩烟心里冷冷地想,她瞄准了那个拿着兽牙匕的人,用石头把他击倒在地。
“武器留下。”
韩烟没来由烦躁,不管怎么样还是损失了三块金子。
好处是拿回了兽牙匕,这可是鸢流送她的礼物,但坏处是韩烟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被血咒同化到更进一步的层次了。
连甘霖看自己的目光都变得古怪起来。
天知道韩烟花费多大力气才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又没有恶意。
甘霖和她一起走到车站,韩烟本来想掏钱买票,却被她拦住了,少女示好地笑笑:“我帮你付吧……你别担心,我那只是一下子没接受,其实你这样没什么不好的,我其实也没太排斥。”
我好想错过了一些内心戏?韩烟心道,不过有人肯付钱自然是极好,而且甘霖现在没有投靠的目标,她或许是希望跟自己走。
光神殿位于塔塔西亚北境,但并不处于极北地区,据说地址非常隐秘——所以鸢流要确保韩烟和“?”断了联系以后才把详细地址告诉他。那个地方并不是交通工具所能及的,所以长途火车顶多坐到离光神殿最近的偏僻城市。
韩烟选择了最短的路程,预计要花一个月多两天的时间在路上,这么算来时间勉强足够。
湖蓝据点。
陌渚跑了出来。
他用了一些诡计,因为原先的前科,“?”对他的防范非常严密,但偶尔神智还算清醒的时候,他会观察其中的漏洞。让他高兴的是,没了那个讨厌的浑身漆黑的男人,这些人对魔族的许多小地方都不甚了解,而鸦夜也不是会全部用笔记录下来的人。
再加上是新环境,新设备,所以最开始总会有所纰漏。尤其是最近听说北境顼脉那里出了点事情,青菏花在魔族身上的时间显著减少,这更是对他有利的方面。
陌渚把被自己扭断脖子的看守丢在地上,舔掉了唇角溅到的血液,对耳边的警报声置若罔闻,一步步走近关押魔头和银鹤的牢笼前。
被折磨得脱了形的魔头没想到陌渚居然还是有办法逃出来,这次可不同于上次借助三年来极有耐心的麻痹和出其不意,而是长久观察以来寻找的漏洞,在承载了巨大精神压力下,不得不说陌渚不愧是魔族天才了。
他猩红的眼眸在周围打量一番,准确地找到了控制开关,然后把两只穿透了锁骨束缚在尖锐上动弹不得的魔扯出来。
魔头有些动容地看着陌渚,要知道在他都快要绝望的时候,陌渚却依然在坚持,光是这一点他就不后悔因为来营救他而被关在这里受苦。
陌渚觉察到他的目光,龇牙笑了笑,划破了自己手腕上的脉搏,让自己的血液流出。
不需要任何话语,魔头接受了陌渚的帮助,他吸食了同族的血液。
这对血魔来说虽然是一件违背原则的事情,但是在这种人不人魔不魔的鬼地方还有什么原则可言。
很快恢复了力量的魔头和银鹤跟随着陌渚一路杀出,很幸运,今天青菏又一次不在据点。
有了上次的教训,陌渚不敢恋战,再说他留恋的东西也不在这里,因而毫不拖泥带水地逃了出来。
一路上吸食的血液过多,让他看上去充满了暴戾气息,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昔日那个让魔族骄傲的希望又回来了。
“没有看到青菏,总觉得太简单了。”银鹤多疑地皱眉,“那个小女孩也一点声音也没有吗?”
“银鹤,我们都是魔将级别的血魔,区区几个普通人奈何不了我们。”魔头颇得意地说道,但是想到自己另一个部下惨死,他的情绪又变得不稳定起来。
陌渚此刻比他沉得住气多了,他按住魔头的肩膀,这个举动有一定压迫感,但魔头只是稍显抗拒。世上最年轻的魔将眯起他猩红骇人的双眸,唇角微扯:“以后……会更艰难。”
他不是在杀魔头的威风,锁灵石目前还没有投入使用——而且也不可能成为普遍的装备——大多数都封存着没有使用。他们可以这么轻易逃出来,也是因为锁灵石目前还没有得到可以使用的许可,而能接触到现有锁灵石的人又在他们做出举动前就被杀死了。
如果到了以后,锁灵石的使用变得成熟起来,魔族就会被这些没有任何神道秘术的普通人死死克制。
现在他们逃出生天,肯定还会遭到追杀,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和己方会合,然后迅速对人族锁灵石的项目做出打击。
但是在这之前,陌渚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
青菏很快就从属下那里得到了魔族又一次逃走的消息。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把它撕碎丢掉了。
现在又更重要的事情,如果成功,那比抓住十只魔族都要有意义得多。
或者说——魔将级别?
毕竟……
青菏走进那个矿道,在诸多下属的跟随下来到尽头,手中的灯高高提起,照亮了顼脉中的人影。
……这只魔的级别,要比魔将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