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觉得这结论靠谱么？”卡洛斯盯着地图，稍稍回忆一通后继续说道：“你没发现，除了在桐镇他们真的做了点什么外，他们每次出现就真的只是出现。黑松镇那次娜骆梅的袭击还因为伊利法修改历史而等于没有发生……”
“那是因为你没专门去调查过。”夏洛克从储物戒指里，找出了一沓照片和便签，丢给了他面前的卡洛斯。
“九月九号，坲犸芝在奥汀镇附近的平原上杀了十一个人，并用他们的灵魂碎片提炼出了一枚月夜魂晶。”
“等会，月夜魂晶不是只有四枚吗？”卡洛斯耳边，顿时淌下了一滴豆大的汗珠。
“通过百年重生直接诞生的完整的月夜魂晶的确只有四枚，但所有的人类灵魂，都包含着不同浓度的月夜魂晶。一些人少些，一些人多些，而且往往会富集在曾经经历过百年重生之人的后代身上。只要收集的够多，总能成为一颗月夜魂晶。”
说到这里时，夏洛克突然停住，有些同情的看向了卡洛斯。
“你知道么，虽然你们人类的寿命短到最多只能活两百七十多年，但拥有完整月夜魂晶的人类呀，经常会因为年岁增长无法承受月神的力量而早夭呢。大部分都没法活过三十五岁，真可怜，不是么？”
珞瑟妮嘟囔着嘴，疑惑的自问到：“三十五年到底能做什么呢？连生下孩子应该都做不到吧？”
的确，在他们的世界，尽管寿命要比我们世界的人类更长一些，但生命周期和成熟速度也更长一些。被珞瑟妮称之为早夭的三十五岁，基本上刚刚等于我们的十八岁。
但是这并不重要，我们也就此打住。
“所以正因如此，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神赐者，也就是曾拥有过完整月夜魂晶的人类基本上不会留下子嗣。再加上月夜魂晶的降临真的毫无规律可言，因此除开某些巧合降临于贵族中的，能存续下来的真的都是万幸之幸。”
“那些人包括你说的，在九月九号时被佛黎瑟杀死的人么。”
“他们都来自奥汀镇附近的一个村子，而且都有同一个姓氏，德尼伦达，翻译成通用语的话，就是来自月神。”
“我是在九月九号的下午被坲犸芝袭击的，也就是说，会坲犸芝刚刚收割完灵魂…等会，收割灵魂？也就是说，那只袭击黛娅的血蝶，是收割十一个高浓度月夜魂晶持有者后还在被动寻找猎物的东西。怪不得会是黛娅……”
“嗯，他们是靠血晶蝶寻找合适的灵魂，这个值得记下来啊。”说罢，夏洛克不知从何处翻出了一个记事本，记下了这一讯息。
“那之后十号在森林里遇到你又是怎么回事？同样在收集月夜魂晶？”
“当然。”冲卡洛斯竖起自己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夏洛克应答到：“你应该感觉的到，这里面有什么。”
体内有两颗完整月夜魂晶的卡洛斯，不可能不知道那戒指里隐隐传出的白光意味着什么。
“你居然从那家伙身上抢到了月夜魂晶？”
“嗯，而且是整整两枚。”收起了那份莫名而来的奇怪自豪感，夏洛克继续说道：“虽然在纯度和规模上基本只能说是掺杂着纯粹月神能量的石块，但只要把这种程度的东西交给一个精通提纯和炼化的元素师，基本上足够提纯成半个月夜魂晶了。而如果继续这么收集下去，真有那天能搞到完整的月夜魂晶也不是不可能。”
“嗯。基本上明白了。”卡洛斯终于结束了沉思之状，冲着夏洛克提出了两个疑问。
“第一，为什么他们不直接杀了我和黛安娜来取得完整月夜魂晶。第二，这和他们沿着千年圣战行进路线发起恐怖袭击是否有巧合以外的原因。”
“你有没有想过葬国会这个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想葬的是哪个国？”
“奥法莲帝国。因为曾经在奥法莲之土上有过信仰血神以弗所的，所谓的血族的故国。”卡洛斯将曾经由孟迦尼哪儿得来的情报，给夏洛克复述了一遍。
“所以说你有没有想过，收集月夜魂晶这件事只是次要的事情，反倒是收集月夜魂晶过程中类似毁灭桐镇那样的事情才会是意外。他们真正的目标，会不会有别的什么？”
“这样也能解释为何娜骆梅在黑松镇闹得那么大后被坲犸芝以修改世界的方式强行抹除了曾经在黑松镇出现过的事实咯？”
珞瑟妮接话到。
“那问题来了，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他们要像奥法莲帝国报仇，然后恢复泰蒙倪人的国。之前在和文沭轩审讯孟迦尼的时候，我们基本已经知道他们的目的了。”
“卡洛斯……这两年里你的智商貌似下降的有些厉害啊。”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夏洛克无奈的继续问道：“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啊，如果事情就这么简单，可能让你们从孟迦尼这样一个中低层干部嘴里问出来啊？就算他们真是为了向奥法莲报复，那方法呢？炸了奥法莲首都天滁城，屠光奥法莲的所有人类，然后和那三个比神弱不了多少的英联刚正面？”
眯着眼睛的卡洛斯有些不满的盯着夏洛克，却也一时回答不上来什么。他又抱怨般的看向了珞瑟妮，仿佛是在说封印那家伙不仅消耗了他的力量，还压制了他的智商。
似乎卡洛斯还未发现，他和夏洛克的相处方式在悄然间又回归了过去的模样。自夏洛克重新“见到”珞瑟妮的刹那，他就全然消去了对卡洛斯的仇恨——尽管他并不知道此刻只是在精神世界里见到了珞瑟妮的幻影。但他对于卡洛斯的仇恨，确实自始至终都只有他“杀了”珞瑟妮这一件。
仅仅两年之前，他们还是最最要好的朋友，要好到能够一同行于雅倪尔特首都的酒神大道，要好到能一起出席他兄长伊菲格的金阶猎人授勋仪式……要好到……
过去曾有多少次，卡洛斯吐槽着珞瑟妮的认真和无趣，珞瑟妮吐槽着夏洛克的花心与浪漫，夏洛克吐槽着卡洛斯的随性与冷漠，然后在这样不断的“谩骂”里去到世界各地。他们总是吵闹着经历各种奇妙的冒险，解决各种稀奇古怪的事件，如果可能，夏洛克多想能回到过去的日子。
也许对卡洛斯而言，那只是人生中一部分的乐趣，但对现在的他而言，那些美好的回忆就是他仍拥有的一切。在过去因为仇恨和愤怒而遗忘的美好，如今又因仇恨的遗忘，愤怒的淡去而重新浮现在心上。在久违而短暂的交谈里夏洛克的心正在逐渐打开，又或者说他的自我保护机制正在潜移默化的让他遗忘那些足以毁灭他生命的悲伤与恐惧。
“所以既然说我给的答案没个甚用，便由你说说，他们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报复奥法莲啊？”卡洛斯甚至没发现，他在和夏洛克的赌气中恢复了他遗忘许久的，真正的说话习惯。
“我倒也不是没头绪……”
“我都难寻结果之事，恁怎的有法子知道？莫在自家娘们前逞能！别的因你那谬误耽搁，倒叫那甚葬国会得逞。”
听到卡洛斯这番“叫骂”，一旁静听许久的珞瑟妮捂着嘴偷偷笑出了声。
“我若不说，不想，葬国会莫就不动了？”
“那便说，你有甚想法？”
“在这之前有件事必须得想办法确认。那就是：你和黛安娜的旅行路线与葬国会的行动路线如此接近，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义。”
说罢，夏洛克又从储物指环里取出一只灌注黑墨水的钢笔，将卡洛斯这几周在奥利安特大陆的行程也绘成了一条线。除开他和黛安娜没有刻意去到夏洛克遇到艾琳娜酒馆的那片森林外，两条线条几乎就是完全重合。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那孟迦尼为何要出现在术元都就是没法解释的事情。冉崇让那家伙虽然也是血族，但他现在不属于葬国会……”
“单纯为了解决叛徒？”珞瑟妮插嘴到。
“不太可能。”夏洛克立马否决了这一想法。“冉崇让二十年前都没打赢佛黎瑟，何况是现在？佛黎瑟没可能为了解决这样一个不构成威胁的叛徒就让自己的部下出现在术元都，更别提是伊利法这种最高级的大将出手。”
“可我今天遇到他的时候，他确实是说自己想除掉冉崇让，甚至都为此给我发了份组队委托。”恢复思考之时，卡洛斯的口音又变回了最标准的通用语。
“等会，血族真的出现在术元都了吗？”卡洛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扭头看向了暗中观察许久的帕米尔。
自从被珞瑟妮一拳打飞，他就一直躲在不远处偷听他们的谈话。
“喂，之前在术元都我问你的时候，你是说官方的报道口径是【激进派莫雷洛特份子对术元都发起的恐怖袭击】多吧？”
帕米尔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我们遭遇孟迦尼和伊利法，还有你遇到冉崇让这些事，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可以认为是没有发生过的？”
“你明白了？”夏洛克问。
“差不多……”卡洛斯干脆的回答。
“你终于明白了。”夏洛克擦了下额头的汗水，“你终于明白了，他们报复的对象的确是英联，至于方法？”
“就是让整个世界丢掉对英联，以及蔷薇协约的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