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看了看许久都再没动一下的弗雷迦，夏洛克皱了皱眉，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遗憾。
“不…主人，他扛过来了。”
难以置信的话，经有从不说谎的珞瑟妮口中吐了出来。
“六十年了，人家居然见到有第二个人类能抗住这种毫无中和与支援的酷刑。”无比难得的，珞瑟妮绝安对夏洛克之外的人类展露出了温柔和认同的表情，大概这位霜裔是真的很佩服弗雷迦的毅力与心智罢。
“我，我居然还活着吗…”
“那不然呢？”夏洛克从袖口抽出一根银白色的长条，他几步上去扒开弗雷迦的嘴巴，将这长条塞了进去。
“不用咀嚼，直接往下咽。”
弗雷迦听从了夏洛克的命令，果然：那看上去无比坚硬，还有金属光泽的棒棒在接触到唾液的刹那就开始融化，变成一顾药水从他的嗓子滑了下去。
几次吞咽之后，弗雷迦苍白的皮肤终于重新显出血色，他的眼睛也再度能够睁开，整个人勉强恢复了意识。
“呼！”
弗雷迦的双臂与脖颈处，忽然燃起了一圈黑青色的火焰。那火焰浓稠的仿佛有着实体，摇曳的形状就像是位起舞的飞天。
“这种颜色的火……”见到这番情形的夏洛克，表现出了很大的疑惑。他见过青色的火焰，也见过黑色的火焰，但现在他眼前的这种火焰毫无过渡色，看不出何为焰心何为外焰，甚至感觉不到半点温度——无论热还是冷。作为火焰之国雅倪尔特的皇子，他从小到大见过的火焰没有万种也有七八千种，而现在他居然在一个好像没有半点高贵血统的普通人身上见到了一种自己没有丝毫印象的火焰，甚至一时想不出有何与其有相似性的火焰种类。
“珞瑟妮…”
“人家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不是么？”
“连你都不认识这是什么火吗？”
“很遗憾，但确实。”珞瑟妮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到：“既没有热也感不到冷，那就是既不向外释放能量也不会从周围掠夺能量，也就是说元素粒子根本没有发生流动。这种元素根本没有存在的可能，更别提还能产生如此接近物质的形态了。”
“喂”夏洛克的呼唤让弗雷迦从惊讶里恢复，并让他抬头看向了夏洛克。
“这就是属于我的火焰吗？”弗雷迦的惊喜与激动，貌似混合成为了一种过度的难以置信。
“在你滚蛋之前，要是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用你手上的火焰给我一拳？”
拍了拍胸口刚刚愈合的血洞，夏洛克敞开了双臂。
的确，比起去毫无线索的思考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还是用自己的身体感受一下更能够帮助理解。如果那既不放热也不吸热的火焰只是因为没有达到触发条件才是那模样的话，还有什么比揍人更能加速元素粒子的流动呢？
“您是认真的吗？虽然我也不知为何，但我现在有切实的感觉，我只需要一拳就能送您去世。”
在他俩旁边的珞瑟妮踱到了夏洛克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瞬间便给其全身附着了一层厚实的玄律真冰。
“现在还感觉的到？”
“弱了不少，但依然可以。”
站起身后，弗雷迦那傲慢的自信并不像是在装蒜。
“少废话，要真有本事那就打死我，动口舌这事何人不会？”
弗雷迦往前一步，一阵深呼吸，身上暴涨的青黑之火忽然被压了下去。那火焰仿佛是真的变为实体，向他手臂上半与肩膀开始了蔓延。与此同时，一颗雕铸铭文的圆球在他的胸口，即醒核与心脏之间形成，并向他身体的各个方向辐射出青黑色的线条。其中四根左右对称的漫到了他肩膀的前侧，与上行的火焰交汇，凝成了水晶般的固体。
只要不眼瞎，任何一个元素师都不可能认不出，弗雷迦这是在进行元素化铠，更别提是夏洛克。
但问题是，他一分钟前不才刚刚激发醒核吗？即便是夏洛克的兄长伊菲格那样前无古人的天才，从唤核到化铠也是花了四个多月，一般人更是需要几年，甚至半辈子才可能走完的路，他弗雷迦就只用了一分钟？
等等，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唤核的方式，导致了他的异常？
“喂，先别打了，我问你几个问题。”夏洛克摆了摆手，弗雷迦也很配合的停止了出拳的动作。
“元火击的施法令咒是什么？”
“Pahong kika。”
“火焰冲击？”
“Shoh！”
“炎魔手呢？”
“Mopah pato lama？”
“最后一个问题，仇火劫四式法都分别是什么？”
弗雷迦冲夏洛克竖起了自己的四根手指。“煌火冥咒、灭寂炎瀑、贺雅炎舞、华炎天蹴。”没说出一招，他便将一根手指放下。全部回答之后，弗雷迦自信的反问到：“需要我给您都表演一遍吗？”
“怪不得…怪不得传说中的古人一个个的都有那么惊骇的力量；怪不得圣书里把醒核觉醒称之为改变命运的恩赐……”
夏洛克搓了搓下巴，向珞瑟妮问道：“你说你上次见到能抗住那种折腾的人是六十年前，那也就是说你六十年前也给人类用古法激发过醒核。那家伙也像这样在觉醒后自带整套御火术的基础么？”
“谁知道呢，也许有，也许没有，都过去那么久了，我要是能记得才奇怪不是么？”珞瑟妮笑了笑，将这个问题敷衍了过去。
“好了，既然您已经满足了我的要求…我也当然没什么理由继续在这儿麻烦您了。”弗雷迦冲夏洛克鞠了一躬，扭头就冲窗户做出了一个冲刺的预备动作。
“等等！等等，等等，你先别走，再让我好好研究研究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的夏洛克早就忘记了自己和自己的别墅这事，重新恢复理性与人格的他同样也恢复了他旧有的，属于“学者”的好奇心。
他根本不可能放弃眼前这个如此神奇的研究对象。
“你听说过阑珊古火么？”
许多年前，在夏洛克人生中第三次光临艾琳娜的酒馆时，那位有着粉紫色长碎与银青色猫眼的姑娘在于他调情时问出了这个问题。
就如夏洛克就如每次回答她问题时的固定答案，那会儿的夏洛克也回答了“不知道”三个字，并假装兴致勃勃的等待艾琳娜讲解。
“我也是最近才从书上看来的。那火焰就如它的名字那样，冰冷至极。当然，这里的冰冷不是说它是种冷火，而是说…”
“而是说，那是种已经失去存在意义的将熄之炎？已经衰落到快被世人遗忘？”
惊讶过后，艾琳娜微笑着表示，夏洛克猜对了。
在许多我们熟悉的故事里，“古老”都代表着神秘与强大。我们睿智的古人似乎总能鼓捣出一些失传的秘术，那些秘术包含着我们无法理解、难以置信的力量，一经重现，就能让自大的现代人感到自己的渺小。
但在这个世界，就如古这个字本该代表的含义一样，能被冠以古字的东西，往往是被淘汰的，有缺陷的；是早已被如今更好的选择取代的没有丝毫存在必要的劣质之物。
沧蓝古火，比之热火不够热，比之冷火不够冷，无论将其修炼到何等强大的程度，哪怕是四翼的御沧蓝古火火师来使用，都只能达到感人的一百九十三度。用来做菜尚可，用来战斗？根本毫无意义。
暮沭古月，乃是伊瑟沐恩神最初传授之恩赐，却无法以任何方式进行储存，单单是让醒核成为一个接受器，从沭月吮吸少的可怜的能量。若天无沭月，则这种光芒与没有无疑。
艾琳娜所说的阑珊古火，应该也是属于这种无用的古玩的一员吧？
是，但也不是。
“在被蔑称为阑珊古火之前，这种火焰的正名其实是暗青神火，是同暮沭古月同样古老的，最初的神赐之物。不过比起伊瑟沐恩这种恶作剧之神的所谓恩赐，伊凯罗萨神显然要靠谱的多。阑珊古火是一种很罕见的具备全能性的火焰，会自动根据对抗敌人的不同转变性质：如冰霜般寒冷的冻凝火，如发狂般耀眼的闪光火，如钢铁般结实的构筑火，还有像是治愈火、毒素火之类的偏门小众，那东西几乎是无所不能。”
“那为什么，这种火焰会是已经失去存在意义，已经被淘汰的落后东西呢？”夏洛克摇了摇酒杯，这代表着他对这个故事并不十分满意。
“还能因为什么呢……”艾琳娜递给了她一叠培根卷，又说道：“当然是因为那种火焰被限制了可能性呗。全能性、极快的成长的速度、天赐的诸多技能，这种元素被任何人使用都不会有任何坏处，除非，他们不会满足于此生只能抵达三翼中阶。”
人类的可能性是没有极限的，任何所谓的阈值都在过去的千余年中被不断突破。化铠、化翼、双翼、三翼、四翼、四翼完全，还有整整三千年都被认为是可能性尽头的四翼极限，都被人类的欲望与努力所战胜，完美的超越掉了。
但似乎，这份无限的可能性并不属于所有种类的元素。
很没道理的，一些种类的元素天然的就被锁死了上限，觉醒了那些种类元素的醒核一旦达到那防堵设定好的极限，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扩张了。而这样的性质作为人类最初得到的力量，阑珊古火之上，其包含的意思似乎立刻跃然纸上了。
此时此刻正在仔仔细细观察弗雷迦全身上下每寸火苗的夏洛克，到底什么时候能想起艾琳娜给他讲的这个故事呢？
而此时此刻，艾琳娜又在做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