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天最深处的天宫正殿,百万年神木之心制成的坛坐上,端坐着一个面白长须的中年男子,身着宝蓝镶金滚边道袍,头戴金冠,双目微闭。
正是这方宇宙中的最高神:天尊。仿佛过了无尽时,天尊张开双目低语:“落神渊的封印果然松动了。”掐动手指,半晌后,道:“元一。”
大殿正中突然闪现出一个身躯挺拔的青年男子,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剑眉入鬓,挺直的鼻梁,线条完美的脸型,气质清冷。
对着天尊躬身一揖道:“弟子在!”
天尊手抚长须:“元一呀,你的隐身术大有精进呀,为师竟然没有察觉你何时进入大殿!”
元一嘴角抽了抽:“师尊您忘记了吗?您是十日前就召弟子前来,只是师尊您一直在闭目凝神,弟子不敢打扰才隐身在一旁,等候师尊训下。”
“呵呵,这样啊,为师竟忘了为了何事召你前来。”天尊打了个哈哈,“不过正好此时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为师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元一早已经习惯了自家师尊的无厘头,脸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恭敬道:“请师尊训下。”
天尊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的小徒弟,满意地点点头。
这是他从天帝那里抢来的弟子,元一是天帝的第一个儿子,出生之时各界齐显祥瑞,天地元气涌动,连入定上万年的天尊都被惊醒过来。
原本天帝打算立刻封元一为自己的帝位继承人,却被天尊阻止,天尊毫不客气地抱着刚刚出生的元一对天帝道:“此子与本尊有缘,本尊收他为弟子。”天帝无奈,再不愿意也得愿意。
就这样,元一成为天尊最小的弟子,也是最让天尊喜爱的一个弟子。
元一果然不负出生日的祥瑞之兆,修炼天赋极高,根本不必天尊费心,他就能达到甚至超过天尊和预期。
只是,这小徒弟太安静了,仿佛没有什么事能调动起他多余的情绪,任何时候都从容不迫。
天尊甚至觉得元一才是那个与天同生,修炼无尽岁月的那个。
这都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从来没有在小徒弟一丝不苟的脸上看到过其他表情,哪怕修炼再苦再枯燥也没有让他出现过一丝痛苦或者沮丧的表情,更别说有什么高兴的情绪了。
即便是成就神位的时候,元一也只是对天尊投以感恩的眼神。
不知道这次让小徒弟去做的事情,会不会让他改改性子。
天尊温和说道:“涂山氏降生了一个小狐狸,你去看看吧!”
元一心里微微诧异,涂山的老狐狸生小狐狸关自己什么事?关师尊什么事?需要去看看。
虽然没有看到小徒弟的表情有什么变化,天尊早已知悉小徒弟心中应有疑问,开口道:“去吧,涂山那老狐狸会有求于你,到时你应下便是!”
元一不再做他想,躬身一揖应道:“谨遵师令,弟子去也!”说罢便退出大殿。
天尊看了看自己刚抬起来的手,手里有一个小葫芦,小徒弟这一去吉凶难辨,本想给他个法器,他竟走得如此急切果断。
天尊透过大殿看着小徒弟匆匆而去的身影,自语道:“罢了,一切自有天意。”
遂垂下双目,闭目凝神,再次恢复了仿佛万古不动的端坐。
涂山,狐王涂河焦灼不安地在王后的寝宫里走动着,看着王后怀中奄奄一息的小狐狸,他的第七个孩子,心都快碎了。
王后继第六子涂泽降生后,足足万年才有了这个孩子,夫妇俩倾注了大量的情感在还未出生的小七的身上。
前面六个孩子都是男孩,调皮捣蛋到处撒野,让夫妇俩着实头痛。
这次终于迎来了这个小公主。狐王夫妇别提多高兴了。
小七出生时竟以狐身临世,要知道自封神后,涂山氏的后代出生尽都是人身出世,修炼万年后才能显出真身。
而不知道为何,万年显示真身的狐狸最强的也只是八尾,以七尾居多,而根据各自的修行,最后化为九尾的也是寥寥可数。
就连狐王自己也是八尾修炼至九尾的。
而今生下的小七,一出生就是九尾真身,却是气息微弱,涂山氏族医则认为这个刚刚出生的小狐狸先天太弱,活不过三日。
这让狐王夫妇如何能够接受,当即差人去请太上老君前来救治。
“报,天尊之徒元一上神驾临!”
殿外传来亲卫的禀报声,狐王涂河一愣,这个时候天尊之徒来自己涂山干什么?却不敢怠慢,推开殿门道:“快请入正殿!”
元一淡淡然坐在涂山氏正殿客坐之首,幽雅地抬起手浅浅抿了口仙茶,味道不错。
刚刚放下茶盏,狐王涂河就大步走进大殿,对着他双手执礼道:“不知上神驾临,有失远迎,还望上神恕罪!”
元一起身还礼:“狐王多礼了,是元一不请自来,狐王何罪之有!”
涂河心忧幼女小七,此刻也无心情与元一寒暄,开门见山道:“不知上神此来涂山所为何事?”
元一淡然道:“元一遵师命前来,师尊说狐王您会有求于我。”
涂河一脸懵逼,自己有何事会求他?想到天尊他老人家的无边法力,算无遗策,心中一动,激动道:“天尊他老人家让上神前来可是为了小女?”
元一正要答是,就听到狐王下属来报,太上老君已经请到,便咽下嘴边的话来。
狐王顾不得礼数,急切道:“快快有请!”旋即疾步向王后寝殿而去。
元一也不见外,步伐稳定有力地跟在涂河身后,他想看看这老狐狸刚刚生下的小狐狸,连师尊都关注了,嗯,有点好奇。
狐王根本没有留意到元一竟然跟着自己入了王后寝宫。
他此刻焦急万分地等着太上老君的诊断,确切地说,这是决定小女儿命运的重要一刻,若是连太上老君都说没有办法,那他实在不知道求谁了。
王后止住了哭泣,红着双眼紧张巴巴地看着太上老君。
元一站在太上老君身侧,静静打量着他手上捧着的小狐狸。
才堪堪巴掌大一点,雪白的小小一团,九条尾巴将自己的身躯团成了一个圆,小脑袋露了出来,紧闭的眼皮能够清晰看到皮肤下浅浅淡淡的经络,尖尖的小嘴无力地搭在一截尾巴上,看起来可怜兮兮。
没来由的,元一的心顿时软糯成一片,也跟着紧张起来,生怕下一刻,这小狐狸就断了气息。这样的感觉让元一上神颇感新奇。
过了良久,太上老君轻轻将小狐狸递到狐王后怀里,回头看了看元一,双手执礼对着三十六天的方向一揖道:“元一上神,不知天尊有何谕示?”
元一道:“师尊让我来看看。”看了一眼紧张的狐王,“看看小狐狸。”
太上老君摸着自己的白胡子道:“老道也不兜圈子了,狐王您的女儿先天太弱,而神界乃至仙界的天地元气太盛,她无法吸收,如今仅靠娘胎里带来的一丝元气支撑,若能到凡界慢慢将养,循序渐进再入神界,尚有一线生机!”
狐王夫妇对视:“这,这该如何是好?”
太上老君退后一步,将元一让到狐王夫妇面前,“天尊他老人家已有安排。”
狐王一点而透,心情激动万分,天尊他老人家真是太仁慈了,算到自家女儿有难,居然派了他最看重最喜欢的小徒弟前来相助。
难怪元一上神说天尊告诉他自己会有求于他。
想到这里,狐王再顾不得身份,对着元一长揖到地:“涂河求上神救救小女,自此以后,我涂山氏对上神感激不尽,任凭差遣。”
狐王完全是被元一先前的话给带偏了,或者说,天尊既然说了自己要求元一帮忙,那就必须是要求的。
所以狐王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夫妇也可以带小女儿去凡界,这样一家人还不必分开,小七也能在一个完整的家庭成长。
元一坦然受了一礼,斜眼看了看小狐狸,总归是师尊派下的事,也不必矫情推脱了。点点头看向太上老君:“还请太上老君指点。”
太上老君想了想道:“三千小世界,符合条件的有不少,不过若是为了以后小七能顺利进入上界,就去我得道前的地界吧,那里如今已是末法时代,没有什么危险,凡间十六年后,上神将小七带到我当年留下的洞府,即可顺利进入上界。”
“好!”元一不再多话,从狐王后手中接过小小一团的小狐狸就要离去。
太上老君慌忙打出一个法诀,只见金光一闪,小狐狸化为一个小婴孩,狐王夫妇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元一抱着小狐狸的身影已经不见。
狐王:“……”
狐王后:“……”
太上老君:“……”我还没告诉他我洞府在哪里呢……想必天尊已有指点……吧?!
就这样,涂山氏数百万年来的第一个刚刚降生就是九尾的小狐狸还来不及拥有一个名字,就被带离了神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