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乍闻噩耗心绪涌
嗒嗒嗒……
脚步声响起,她却依然没有头绪,只能再次闭上眼睛,并没有看到安文已经吃过干饼的她,心中则在想着,现在能轮到我吃饭了吗?你一定要记得给我多留一点,不要全吃了。
安文皱着眉头回到山洞,衣服的下摆又湿透了,但他却毫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火柴的问题,雨下的太急也太大,南疆又都是矮木,而且十分稀疏,所以几乎找不到干的火柴。
现在也只能希望这些火柴这是外面淋了雨水,里面还没有湿透,不然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他的葫芦里最多也就为老马准备了些草料,干柴什么的,还真的没有一点存货。
取出干柴放在火堆四周,现在也只能希望将这些火柴上沾的水烤干后,里面还能用了。
“咦?这是哪位诚实可靠小郎君熬的粥呐,这种香味,真是让人垂涎三尺呐。”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自恋吗?从进山洞开始,简直一直都在自夸,什么‘未雨绸缪’‘妙手仁心小神医’‘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现在又是‘诚实可靠小郎君’熬个粥都要说是让人‘垂涎三尺’,都不带重样的。”
她心中不禁想道,说实话,以她经历见识,各种各样的人也算是见了个遍,但还真没见过有人这么自己夸自己的,最关键的是还夸的这直白、肤浅。
“嗯?怎么感觉不到有勺子?把我嘴巴掰开难道不是为了喂我吃饭吗?”
她刚才伸着舌头在嘴里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应该有勺子和粥,这让她情不自禁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但却看到一张渐渐放大的脸庞,直到……
咕嘟
不由自主的咽下口中的粥,这时的她突然脑海一片空白,慢慢的她睁开了眼睛,他就是这么喂我和吃饭的?那之前我没醒的时候他也一直都是这样……
而安文也没有注意到被自己喂饭的人已经醒了,他在想喂她吃多少比较合适,毕竟对方说不了话,既不能撑着,也不能半饱不饱的吊着,这个锅要比之前他自制的那个石锅要大一些,但其实也没多大,安文想着估计喂她吃一半应该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就自己吃了,毕竟他刚才可是没有吃饱呐。
一口又一口,知道第四口喂完,正要喂第五口的时候,安文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然后便看到了对方相比之前的苍白稍显红润的面庞,以及那双睁得大的不能再大的眼睛……
但安文嘴里含着粥,也没有多想,又继续喂了一口,直到喂完,要再去把粥往自己嘴里倒的时候,才渐渐反应过来……
“你醒了?”
“啊啊”
“嗯,别误会,之前你奄奄一息,喂你饭的时候,你吃不下去,也找不到合用的管子,所以就只能这样喂你吃饭,现在你醒了就好了,一会儿我给你做个勺子,以后就不用这样喂了。”
“啊”
“嗯?难道说不了话?哑巴?你放心,我会好好医治你的,不用担心,现在好好吃饭,不要想太多,其实你伤的也嗯……不是特别严重,都是可以治好的。”
安文看到对方没有再说话的意思,觉得应该是自己的安慰起了效果,便不再多想,继续喂饭。
“哑巴?不对,我怎么说不了话?难道我真的哑了?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变成……哑巴?!”
内功尽散,浑身是伤,现在有突然觉得自己以后可能会变成个哑巴,一时之间,心海翻腾不息,接连打击之下,竟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就连对方喂自己吃饭的方式,也难有余暇去计较了。
“你现在既然都醒了,其他的问题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不需要太过担心,至于说话问题嘛,我会帮忙想办法的,不过我之前看你喉部并没有受伤,估计是先天性的,这个可能有点难办,不过慢慢想,也总能想到办法的,不用急。”
安文自己喝完粥后,又喂她喝了些清水,送服了一些治疗内伤的丹药,然后看到外面的雨还在下个不停,也就直接跑到洞口,用锅接着雨水刷了刷,同时也是为了掩饰自己尴尬窘态,刚才他是真的被吓了一跳,直到现在心口都还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只不过在北国见惯了那些文人骚客面子上的功夫,这点场面还是勉强能应付的,所以安文并未看到听到他说的话之后,她又是怔了半晌之后才缓缓回神。
”正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点小场面,随随便便都能应付过去呐“
安文暗自心想着。
呼……
她暗暗呼了口气,平复心绪,觉得他说的很对,自己刚才实在是激动太过了,失了以往的心境,相比自己这半生所经历的事情,就算是变成哑巴也算不上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更何况是现在如此状况下的自己呢,实在是不该如此失态,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恢复功力才是真正需要在意的事情。
“我现在先帮你换药,因为我之前身上带的药也不多,所以之前只给你换过两次,不过这次我买的量很足,你身上的伤也会好的更快的,不过期间可能会有些冒犯,但你也不要太在意,毕竟我是医生,你是伤患,这些都是很正常的……”
安文说着话来到她的身旁,却只看到对方紧闭的双眼,缓缓颤动着的鼻翼,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恼怒……
“这……”
安文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对方有没有在听,也不知道她这个表情是同意还是拒绝,如果对方真的很介意的话,安文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到卧虎镇上雇个好心且口风紧的人来帮忙换药。
就在安文准备放弃的时候,却看到对方睁开了双眼,不知为何,看到了这双眼,安文竟觉得自己的心绪也平静了下来,只觉得自己刚才的尴尬窘迫实在是太过狭隘做作了。
“呐你是同意了?”
“嗯”
沙哑的声音响起,又恐怕对方听不清,她同时用眼神回应了安文的问题,而实际上她刚才在反省与调整自己的心态问题,所以安文说的话,她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只知道他要给自己换药,而稍一思索便明白了他为何小心翼翼的等待自己的回答。
毕竟以现在自己的这种状况,换药,便是要一丝不挂的“坦诚相对”,他也许是怕自己无法接受吧,这是个善解人意的少年呢。
她这样暗想着。
直到得到了对方明确而肯定的答复,安文才真正的松口气,说实话,要真是回卧虎城雇人的话,不说路途和暴雨的问题,就单是自己身上剩的这点钱,能不能雇到人都还不一定呢。
纱布一点点的揭开,并没有想象中的玉体横陈,入眼所见,只有一道道狰狞的伤疤,这样的景象,在之前的四天里,安文已经看过三四次了,毕竟虽然药不够,但必要的清洁还是要保持的,可是每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安文都还是会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呐,恢复情况目前来讲还是很不错的,尽管之前伤药不足,但很多比较小的伤口都已经结巴了,现在只要这些嗯……比较大的伤口愈合,再剩下的就是那些骨折和内伤,只要慢慢养着就总会好的,其实我的医术也不怎么样,能够好的这么快,主要是你的身体好,如果换个人的话,估计要在这里躺上个十年八年呐……”
安文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希望能够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同时自己手上的动作也更轻了些,好似这样就能够减轻些对方所承受的痛苦一样,而等安文看到对方安静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睛,不喊不叫,即便是一声疼痛的呻、吟都没有,若不是看她或是疼痛所致,或是因为害羞,苍白的面色涌现的一丝潮红,安文都以为她又再次昏睡过去了,看到她如此坚毅,安文心中不禁再次涌出一股敬佩,或许只有她微微颤动的鼻翼,以及额头不断沁出的汗水,才能证明,她,的确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真是像极了那些故事话本里的主人公,只是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造就她如此坚韧的意志,只希望她也能像故事话本里的那些主人公一样,虽然历经磨难与坎坷,但最后终能达成所愿,然后幸福余生。”
安文心中不禁这样想道。
“喜欢自夸的小子,也会说‘其实我的医术也不怎么样’这种话吗?看来也不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嘛。”
她也在不断地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毕竟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和人“坦诚相待”过,要说一点不介意是不可能的,此刻的她,是多么的希望自己在逃跑中丢失的那张面具,现在再次戴到自己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