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微起,吹得场中花香四溢,但却难解这杜康湖两畔的躁意。
“周文?!他终究是官场中人,纵有些许事迹,也算不得风流,自不是名士!”
一个外地的文人开口,一脸不屑。
这个头一开,风向就变了,不少人想起了刚才中年书生对他们的侮辱,也开始阴阳怪气地开口。
“不错,绕是你们本地人将他吹得天花乱坠,什么清官、文武全才加在他身上,他也不过就是个六品官吏,哪里算得上真名士!”
“且,依我看,这周文明面上是个好官,暗地里可也说不准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要不然怎么能在一年之内连升三级,凭真本事我可不信!”
听得这些恶心的话,杨万里终于怒了。
他眉毛挤在一块,色变道:“周大人数次置身危局,以命相搏,挣来的功名,在尔等眼中居然是阴诡手段,当真可笑,周大人愿知行合一,而你们这些蛀虫,却也只能在这里做语言的巨人了!”
“说实话,我也曾与他有过隔阂和争论,但终被其傲世文才,一身正气所折服,这才放弃官身,以求突破自我。你们这些人也配议论他?”
杨万里话音一落,这些‘蛀虫’、‘语言的巨人’的词眼,比骂人的话更狠。
读书人也有三分气,兔子急了也咬人。
其中一个汉子语言上说不过杨万里,率先扑上去,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叫嚣道:“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行动的巨人,弟兄们,上!”
几个读书人一齐打了上去。
杨万里没学过半分武功,此刻脸色一白,小腹已不知挨了多少下黑拳。
不远处维护秩序的衙门捕快非但没有阻拦,此刻也颇有兴致地观望着。
就在这时,远处观看的周文突然走出了亭子,无奈道:“走吧,木头,他人因我挨打,咱怎么也得帮一把。”
话音刚落,李无极已经率先走了过去,如今他虽重伤未愈,但要制住几个柔弱的读书人还是很轻松的。
“啪”、“啪”、“啪”…
几声清脆的巴掌声,李无极将杨万里护在身后。
而反观围殴的四人,吃痛地捂着脸,低着头。
“万里兄,好久不见,小弟周极有礼了。”周文也走到了跟前,在‘周极’二字上加重了声音。
杨万里挨了黑拳,捂着腹部,诧异得抬头,然后脸上欣喜一闪而过。
“周…周极兄,好就不见。”
却在这时,一旁观看的范蝉衣寒声开口道:“阁下是何人,莫非要插手我们之间的私怨?”
周文淡笑道:“哎,适才阁下风流倜傥,随意成词一首,我本以为阁下是谦谦公子,没想到却是残疾之身,可敬同悲啊!”
残疾?!范蝉衣脸色再变,气呼呼地指着周文道:“你这厮为何辱骂于我,本公子身体硬朗地很,哪里来的残疾!”
周文眼睛眯成一条线,表情有些诧异道:“哦,原来范兄不是残疾呀,失礼失礼。我刚才自报家门,你却还问我是何人,故而以为范兄耳聋,没想到却是心聋!”
“哼!阁下倒是言辞锋利,可敢告知身份?!”范蝉衣此刻焉能听不出周文话语中的嘲讽之意,表情有些不善。
周文却再笑道:“我名周极,沛县村夫是也!”
沛县?村夫?
顿时,场中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周文身上。
“呵呵,我还想谁敢对一个狂妄之人示好,原来是沛县的,早就听闻周文原是沛县县令,看来你们这些乡野村夫倒受了他不少好处。”
有人冷嘲热讽。
周文眼中冷意一闪而过,比嘴炮他还没怕过谁。
“万里兄,句句真情实意,字字切中时弊,实在是国之栋梁,总比你们这些酒足饭饱思yin欲之辈,要高明许多。至于我这乡野村夫,春耕秋收,寒来暑往,收得点点汗果,也算干得实事,若没有我这等人汗滴禾下之苦,怎有你们这等人红尘买醉之快。如此想来,你们嘲讽我这恩人,实则鸡鸣狗盗、忘恩负义!”
“混账东西!”
范蝉衣怒喝道:“你侮辱我范蝉衣无所谓,可是你想侮辱我等西南翘楚,我等可不能答应!”
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话铿锵有力,颇有感染力。
场面愈演愈烈。香船之上的杜林运闻得动静,也出了船中香阁,开口道:“呵呵,我在南汐多年,也不曾见过如此狂妄的乡野村夫,今日倒是开了眼界。”
“诸兄不必介怀,这样的人多了,方能衬托出我等的高雅!”肖华年也开口,坐在船头饮一杯酒,紧紧盯着周文似想瞧出是否见过。
“诸位说我狂妄也好,无知也罢,自不会动摇我心,不过…今天的辩论既然是因真名士而起,诸位不妨说出心中所认可的真名士,也好让我这乡野村夫多些见识!”
周文淡淡摇头道。
周文此话一出,众人愕然,随后犹豫不决。
每个人心中的真名士自是不尽相同,若是说场中之人,难免会惹得其他才子脸上挂不住。若是说场外,除了十圣或其门徒,恐怕其他人还真没这种威望,况且一开始范蝉衣的话,就把这种可能断绝了。
两难之局。
范蝉衣率先反应过来,深知周文挖了个坑,妄图转移注意力,大声说道:“真名士,世人心中自有思量,总之不是你所敬重的周文便是。”
说完,范蝉衣颇为得意得看着周文,一脸我已看穿你伎俩的表情。
周文淡笑道:“谁说我敬重周文了?他自然不是真名士,也不过就是个凡夫俗子罢了。”
他这么一开口,顿时众人愣住了。
这家伙不是来帮周文撑场子的吗?
沛县之人,又和杨万里是故交,方才还嘲讽众人,怎么话锋一转,倒戈了?难道也是个随风摇摆的墙头草不成?
杨万里也怔住了,一脸不可置信道:“周,周极兄,你这是何意?我不是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