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行的世界你不能修行,便好比是一堆鸟蛋,同样的洁白完整,别人都逐渐的破壳而出了,有的甚至都开始生长出美丽的羽毛,展翅飞翔了;却只有你一个始终毫无变化,只能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下渐渐的废弃、破碎、腐烂。
“你去吃吧,我不饿。”凌云对白芷倩说道,他的心情不好,哪里还吃的下去饭,况且饭菜并不好吃,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好吧,那我去了……”白芷倩欲言又止,但还是说道:“凌云,别灰心!我相信你可以的!修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你一定会比我们这些人都要强的。”
“嗯。谢谢你,多谢。”凌云感激的一点头,虽然不知道李瑞有没有告诉她自己的身体情况,可这一番鼓励的话语还是让凌云心中暖烘烘的。
回到房间里歇了歇,凌云便往赤霞峰去了。
这一下午在赤霞峰上不间断的修了两个多时辰的山路,出了好大一身臭汗,有些沉重的心情才缓解了好多。
回到了青华峰,从房间里拿上了自己的洗漱用具,准备去水房好好的洗个澡,刚一出门,一转身手中的木盆就碰在一个人的身上。
“你娘的,走路不长眼睛啊!”其中一个声音随口骂出。
凌云听了这话心中不悦,但因为是自己的过错,还是道歉道:“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看到……”
俯身拾起了木盆和手巾,一抬头却看到了一张十分熟悉却又十分厌恶的脸庞。
那人一张过于白皙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轻蔑笑意:“哎呀,我没看错吧?凌云凌少爷?想不到在这里也能见到你。”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清源城时打伤了凌云的李章杰。
李章杰的身边还同行着两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凌云仔细一看,想了起来,他俩不正是那日入门试炼时,看管鉴灵石的那两个弟子么。
他俩一唱一和收受钱财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刚才骂凌云走路不长眼的便是其中这个胖子。
凌云奇怪道:“怎么是你?”
李章杰笑哈哈说道:“呵,这话说的就奇怪了吧,我已入派三载多了,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你怎么也来咱玉华派了?”
凌云不想理他,转身欲走,却被那俩贪财的弟子给拦下了。
李章杰笑呵呵的说道:“你着什么急啊,撞痛了我,什么也不说就想走?”
“我不是跟你道过谦了吗?你还想怎样?”凌云就不想搭理他,不愿看见李章杰的那张令人讨厌的脸。
“哟呵,你这是什么口气?跟师兄们就这样说话的?”高瘦的那个弟子说着拍了一下凌云的后脑勺。
被人打了后脑勺,凌云一下子就怒了,往旁边闪了一下,压着火说道:“别动手动脚的。”
李章杰顿时就开始哈哈大笑:“你们快看他这副样子,哎哟,委屈的就像个小媳妇,哈哈。”
其他俩人也跟着哈哈大笑,看凌云的乐子。
“咣当”一声,凌云把木盆摔在了地上,睁大了眼睛,怒视李章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哪里惹着你了,你这样三番五次的,总是跟我过不去!你是不是骨子里就贱的厉害,一天不找点事,就浑身闲的难受!”
白天凌云刚被那个黄立找了茬,晚上又遇到了李章杰,真是倒霉透顶,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
凌云不知道的是,在清源城乾元街,李章杰打伤他的那次,其妹妹李倩然来看他时带来的那个小玉瓶,其实是李章杰放在房间,留着给自己练功培元的灵药。
李章杰出去了一趟,回来发现药瓶不见了,追问之下才知道是李倩然去过他的房间,拿去送给凌云治疗伤了。本来李章杰就十分的痛恨凌云,以为他死心不改的勾引自己妹妹,眼下更是把这笔账算在了凌云的头上。
李章杰明显的一愣,想不到一直忍气吞声的凌云居然敢这样的咒骂他,气急反笑道:“哈哈,想不到你这给废物还有血性的一天!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了,你又能怎样?”
凌云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李章杰,丝毫不惧和他对视!拳头握的咯吱响,虽然知道以自己的修为根本不是李章杰的对手,可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呀呵!你这个臭小子,你还敢对同门师兄动手不成?”李章杰身边的那俩弟子助威的说道。
可能是因为门派中规矩太多,每天除了睡觉吃饭修炼,便是睡觉吃饭修炼,不准饮酒,不准赌博,不准男女弟子私自来往,没有丁点其他的娱乐活动,霎时间便有好多人围了过来,来看热闹。
正当凌云和李章杰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喂,喂,你们那边聚成一团,是做什么呢?这大晚上的不在自己的房间待着!”
是管理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在勤德居居住事宜的大弟子宿关的声音。
矮胖和高瘦的弟子一看宿关来了,怕他去跟王大海打报告,便笑呵呵的说道:“没事,没事。原来是宿师兄啊,就是碰到熟人了,打个招呼,打个招呼。”
拉了拉李章杰意欲开溜,李章杰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免得惊动了王大海。在经过凌云时,狠狠的说了一句:“你给我等着!”
李章杰随着那俩弟子走远了,矮胖的弟子问道:“李师弟啊,刚才那个小子怎么得罪你了啊,你跟我说,师兄们替你做主。”
“这是上一辈留下的恩怨了,其中的过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反正还请两位师兄多关照关照那小子。”李章杰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来,分给他二人。
这俩人顿时喜笑开颜,乐开了花,纷纷应承道:“哈哈,哈哈,好说,好说。师弟呀,你可太客气了,这事就包在我们身上了。”
李章杰点头道:“嗯。不过两位师兄,师弟我每次回来都给你们带不少的钱,您两位倒是省着点花啊,那么多的钱,总是花的那么快。”
这俩人顿时开始叫苦道:“哎呀,师弟你家大业大的,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我们也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儿的人啊。总不能说我们加入门派求仙问道了,就不顾他们的死活了吧。你说我们常年四季的待在山上,不吃不喝的倒也无所谓,可一大家子的那么多人总不能去喝西北风啊。这人情世故,迎来送往的,那花销可是很大啊。”
李章杰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那您二位师兄前来求仙问道,那可才是真正的旱地行船、水中跑马。屈才啦,屈才啦。”
两人挠头道:“什么意思?”
李章杰摆摆手,笑道:“我们那里一句夸奖人的话。好了,赶快带我去见周师兄吧。”
凌云去水房洗完澡以后,拿着木盆手巾回到了房间内,自从李瑞搬走后,他们这个房间就剩下了九人居住。
凌云本就是睡在最边上的,可不知今天怎么了,那些人离他入睡的地方隔了好远,让出来足够两三个人躺下的空。
凌云并未发现什么不妥,脱了鞋子便往被窝里钻,可刚一趟进去,便感到一股湿漉漉的水意,继而一股十分浓烈的尿骚气传到鼻端。
凌云惊呼一声,快速的跳下了床铺,掀开的被褥下面不知被谁撒了好大一泡人尿!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凌云都要被气炸了,大吼道:“这他吗的是谁干的!快给老子站出来!”
满屋子的人都装作睡着了,无一人回应凌云。
“你他吗的是不是男人!敢作不敢当?有种的给老子站出来!”凌云又吼了一遍。
房间内一个脾气比较大的反怼凌云道:“你在这鬼叫什么!给老子闭嘴,能不能别打扰大爷我睡觉!”
“你叫什么!是不是你干的?!”凌云质问他道。
可那人并不承认:“是狗吗你!就乱咬人!能睡睡,不能睡给老子滚出去!”
黄立笑嘻嘻的看着窘迫的凌云,淡淡说道:“是啊,是啊,这么晚了,你不睡我们还要睡呢,能不能安静些。”
凌云看到黄立这副笑嘻嘻的鬼样子,就想冲上去扇他的臭嘴脸。
可他一旦先动手了,无论是什么事情,到了王大海那里也得先挨上二十鞭子。
终于有一人刚要开口说道:“凌云……”只吐出了两个字,便被黄立几人狠狠的瞪了一眼,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下房间内噤若寒蝉,再无一人肯为了没有修为的凌云,而去得罪黄立等人。
无人承认,凌云也没有证据,因为不确定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到底是黄立干的还是李章杰干的,虽然胸中怒不可遏,但还是转身离去了。
出了勤德居,凌云强憋着一口怒气无法发泄,他火冒三丈,红着眼睛,感觉自己想要杀人!
来到了青华峰的东侧,这里挖出了一个很大的圆形深坑,上面漂浮着一块可以活动的圆形石板,刻满了五行符文,看样子好像是什么阵法。
凌云走了上去,脚下的石板丝毫不晃,其外围没有围栏,向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站在悬崖边,望着远处无尽的黑夜,一股凉风吹来,却难凉心中的热血。
无论是黄立还是李章杰,自己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若真的去挑战,去自讨苦吃还是自取其辱?
就算能杀得了他们,身在门派中,规矩森严,自己也活不了了。
来到门派中这么久了,其他弟子几乎都已完成了第一层境界的修炼,而自己还只能算个新人。
其他人好比砖石盖楼,每天能拔高一点是一点;凌云却如同黄沙建陵,风一吹风便散了。
在这世上,没有修为,其他人便会随意欺凌你,压迫你,你还还不了手,只能打落门牙肚里吞。
“天底下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是我不能修行!为什么?为什么!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纵然凌云心中有着许多的愤怒和不甘,却也只能无能为力。
从小到大,文不成武不就!这么多年来,一个大男子汉,依靠着一个老头和一个柔弱女子养活着自己,而自己却根本无法做到出人头地,简直愧对他们。
从小到大,失去父母,无权无势无钱财的凌云已遭受了太多了磨砺和苦难,在清源城时还有陈香儿和张谦两个人能陪伴陪伴他,可他心中到底是不甘愿就此平凡一生的。
本以为来到了玉华派便能改变自己的人生,可谁成想到头来,自己还是别人眼中的软柿子,谁都可以走过来捏上一把。
活得便好像一个笑话一样。
凌云不愿回房去,因为他无法面对内心那脆弱的尊严。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山下的枫林溪。
走进溪水躺了下去,任由冰凉的溪水冲刷着自己的头顶和身体,灼烧着的血脉和神经,才稍微痛快了一点点。
流动的溪水“咕咚咕咚”的声音,不断的冲击着耳朵。
看着苍穹高处的那片璀璨星河,凌云不知道是否在那里面也存在着一个世界,一个没有攀比比较、没有高下分别、没有压迫欺凌,到处充满了温馨和睦的世界,人人平等,欢笑喜乐。
可远处的星汉明灭,根本给不了他答案。
第二日凌云来到盘龙广场上时,好像大家都知道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又由于他是个修行废物的缘故,便没人把他当回事。
黄立第一个嘻嘻哈哈的拿凌云开起了玩笑,“哎哟,凌云昨夜你尿床了吗?褥子上湿了那么大一片,熏得我一夜没睡好啊。”便有第二个第三个跟着起哄的。
有的女弟子也开始在背后悄悄的议论他,掩嘴轻笑。
“呵,笑就笑吧。”凌云心中冷漠的看着这些无聊的人。
“能不能闭嘴!看你们一个个的,能有一点修行者的样子?”白芷倩大喊了一声,可无济于事,她心想若是李瑞还在外门的话,凭他的修为站出来,可能这些人就没有这么嚣张了。
“师父来了,师父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好了,都不要说话了,开始准备上早课。”王大海一句话,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齐声行礼道:“弟子见过师父。”
算了吧,算了……
或许是时候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梦了……
还是回家去娶了媳妇,做个小生意,安安心心的当个小商人好了。凌云心下黯然道。
凌云虽然觉得王大海也是那种只凭实力论高下的人,无法公平的做到对每一个弟子的理解和尊重;平时男弟子犯了错便抽鞭子,女弟子犯了错只是斥责几句;甚至默许他们这些弟子之间的互相轻视和比较,想以此来激发他们学习的劲头和修炼的斗志。
或许王大海是位好师父,这样做也有他的思量和益处,但严格意义上说,他算不得一位真正的师父。
但还是走到王大海的面前,深深的弯腰行了个大礼。
“弟子凌云谢过您这些时日以来的教导,我明白我终究不是修行的这块料,故请求师父准许我辞离门派。”
在场弟子还有许多不明白情况的纷纷感到疑惑:“这是发生了什么?能够加入玉华派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他怎么会想走?”
王大海先是一愣便点头说道:“嗯,好吧。人各有志,无须强求。你能早日觉悟为师也替你感到高兴,省的到头来空耗去许多大好年华,不胜悲切。行了,你先回去收拾行李吧,等上完了早课,我再送你出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