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再遇芸儿
第一批延生休眠的舰员结束休眠任务出舱。
在能力恢复训练室里，刚结束休眠的舰员们正在按教练官的口令，一会儿攀上旋转的网格框架，一会儿又飞奔到一面巨大的互动光屏前，点击满屏飞舞的各种操作指令然后给出精准解答。秦远明随着众人反反复复做着各种奇怪的快速反应操作，意识在逐渐变得清晰，动作协调性越来越强，但同时也越来越厌烦这些无聊的训练。于是他迷缝着眼睛开始观察教官的举止，趁教官疏忽时做个应付动作偷懒一把。他两眼扫描着教官，却突然看见一个身影，窈窕敏捷的身形，温柔秀美的脸挂满汗水，专注的目光直视前方。
“这人是谁？好熟悉的样子。”他拍拍脑袋使劲想，不停地搜索记忆。
“秦远明！跟上！”突然教官一声吼，秦远明被点了名。
“是！长官！”秦远明加快步划跟上。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目光又跟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飘移，动作又慢下来。
“秦远明！动作不达标，今天训练结束后，你留下加练！”教官又吼。
“是，长官！”秦远明一脸沮丧。
所有人都离去，秦远明一个人哼哧、哼哧努力地完成教官留下的作业，气喘嘘嘘坐在训练室地上，又回忆起那个身影。明明觉得很熟悉，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突然他眼前一亮：“那个不就是那个……，哼，那个打球的野妞吗？江芸儿？对！江芸儿！”
接下来，每到有江芸儿出现的训练时段，秦远明总想找机会接近芸儿。但教官显然盯牢了秦远明，让他不敢偷空。秦远明隔着众多人与江芸儿打招乎，但芸儿似乎都没想起他是谁，只是一脸懵点点头回应。
初期恢复训练结束，秦远明和受训练的舰员们，离开集训处各自上岗归位。
秦远明打探到江芸儿的职责部，他得空来到位于重力区的生命生态循环基地。
走进生命生态循环基地的植物培育园，宽大纵深的空间一丛丛生机盎然的植物，正在层层叠叠的悬挂架上静静生长着，透明隔墙把它们分隔成数个区，每个区根据植物生长所需，用不同波长的灯光照射，显现着一片片粉色、紫色、橙色的彩色辉光，与各种色彩滨纷的植物花朵和挂果交相辉映，整个梦幻园般的美丽。
“哇，这里真是个好地方！”秦远明轻叹：“就是一个大花园嘛！”他慢慢穿行在绿丛中，目不暇接地环顾欣赏。走着走着，突然脚下响起一声凄厉惨叫把秦远明吓一跳！他抬脚一看，一只小动物忽地从脚下蹿出，飞奔出好远躲在一棵不知名的绿色灌木后，两只玻璃珠般透亮的小眼睛受惊地盯着他“汪、汪、汪！”大叫。
“原来是一只小狗！”秦远明笑起来，他望望小狗狗又看看自己的脚，显然是踩到了这个小东西的尾巴。
“汪！汪！”小狗狗还在愤愤不平地狂叫。
“好啦好啦！是你自己要躺在路中间，这不能怪别人嘛！”秦远明说。
“汪！汪！”小狗仍不依不饶。
“小声点好不好，做人嘛自己尾巴就要收好，”秦远明摇摇头：“唉，所以啊，你就只能做狗啰！”
“奇奇，怎么啦？”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传来，秦远明抬头循声看去，却不见有人。
“奇奇谁欺负你啦？”轻柔的声音又响起。
秦远明还是没看到谁在说话，正纳闷，只见小狗狗飞快地跑到声音传来的地方，昴头“汪、汪、汪”大叫几声，接着使劲摇着尾巴发出委曲般的呜鸣声“呜呜呜~”
“嘿！你好！”这下秦远明才看到，绿丛后面有一面显示屏，问话声就从那里传来：“请问你有事吗？”
“你好！”秦远明回答。只见显示屏上一个戴着面罩穿着隔离服的人正在问他。
秦远明看不清她的面目：“你好！你是虚拟人吗？”
“噢！不是，呵呵呵！我不是虚拟人，我是江芸儿，请问你是哪位？有事吗？”
“我是秦远明，智能程序设计部的。你是江芸儿？你能把面罩拿掉吗？这样让我感觉是在和虚拟人说话。”
“不可以的，我正在无茵培育室工作，这是隔离服。”
“那好吧美女，我是秦远明，记得吗？”秦远明一边做着发球动作，一边说：“我是孔陌林的哥们秦远明，那个打球的孔陌林。”
“孔陌林？”芸儿想了下：“哦、哦，我们的陪练……，陪练的哥们，你好呀，我们又见面了！”
秦远明高兴地想：她总算记起来了。他环视四周说：“这里真是好地方，一个大花园，我喜欢！。”
“是的，你说得没错。”
“那么我以后可以常来吗？”
芸儿笑笑：“只要你不惹我家奇奇生气，那可以的。”
“是它自己躺在通道中，又不收好自己的尾巴，我没看见嘛！下次一定不会了。嘿嘿！”秦远明不好意思地笑笑。
“嗯。”芸儿点点头。
“我改天再来，不打扰你，我先走了。”秦远明向芸儿摆摆手。
“那，你没事了吗？”芸儿有点奇怪。
“没事，没事！”秦远明突然有点心虚忙说：“今天你忙着，有事也不打扰了，拜拜！”
说完他转身走出植物培育园。身后，奇奇那脆嫩的声音还在对着他狂叫。
“我去，”秦远明边走边自语：“是不是有点背，美女没见着，却与一只小狗较上了劲。”
得罪了奇奇，这小东西可是会记仇的。
洪雨和李峥伟在健身房练跑，健身大厅舱壁上映出森林小道、湖边栈道在四周缓缓移动着，洪雨挥挥手还会惊起一群飞鸟，犹如漫跑在真实景中。洪雨跑着跑着，看见森林小道的尽头，若隐若现出现一位身着白衣的美丽女子，她神情安然、步履轻盈、从容优雅，默无声息地从眼前飘然而过。洪雨的视线下意识地跟随着女子，脑海中浮现出白雪公主穿过绿色森林的场景，他想，后面还会有七个矮人出现。然而，七个矮人没有现身，却出现了一只帅帅的大狗，紧紧跟随着女子走过。洪雨吃了一惊，他不知这是模拟场景的图像，还是自己的幻像。
洪雨呆呆地看着，直到女子和狗狗走在湖边栈道上消失在另一头。
健身结束，洪雨和李峥伟走出健身房。洪雨问李峥伟：“刚才看到一个美女和一只狗狗了吗？”
“看到。”
“那是真人吗？”
“不然，你以为是假的？”
“嗯，有点真假分不清。”
“也是哦，在这种场面。”李峥伟笑了：“哈，我要是不知道那只狗狗，我也迷惘了。”
“狗狗？是啊，这舰上怎么会有狗狗？”
“所以嘛，那是只名狗，全舰唯一，只允许一个人可以养。”
“谁？”
“应该就是那美女吧，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为什么只有她可以？”
“说是生物多样性实践内容。哦对了，那美女好象是生物生命循环基地的。”
“哦，是这样，”洪雨笑了：“我还以为是升级版的白雪公主，小矮人学会变身了。”
“什么？小矮人会变身？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搞错了。”洪雨径直离去。
离上次健身有一段时间了，当洪雨再次来到健身室，走到拳击房外听见室内传出阵阵怪叫声。他站住往里探头，见里面只有任从岿一个人，正疯狂地猛击着受力板墙，毫无套路地对着受力板墙又打又踢，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象是在喘息又象在哭泣，接着又转身对周围的健身器猛踹狠踢，洪雨看到他那表情一向庄重淡漠的脸，突然变得暴怒通红而扭曲……。洪雨悄悄离开拳击室，坐在休息椅上楞了许久，不解地想着适才眼前的一幕。
发了一会儿呆，洪雨站起身想改为去练跑步。这时面前出现一只狗狗。他知道就是那只名狗，白雪公主可能就跟在他后面：
“嗨，你好，Doc！”洪雨叫着小矮人的名字和它打招呼：“我可以和你握握手吗？握握手？”洪雨边说边向狗狗伸出右手以示友好。
狗狗停住脚看着洪雨，然后果真伸出一只前爪放在洪雨手上。洪雨惊奇地说声：“噢！真是有灵性的家伙啊！”
“她不叫Doc，也不叫家伙，她叫奇奇。”果然白雪公主出现了。
“他好帅啊！”
“她是女士，所以应该说漂亮。”
“嗯，我觉得漂亮用在你身上更合适。”
“我不介意和她共用这个词。”
“啊，两位美女，很高兴认识你们，我是洪雨，中控中心的。”
“你好！江芸儿，”芸儿伸出手和洪雨握了下：“中控中心的洪雨，嗯，我知道。其实我们认识的。”
“是吗？”洪雨很吃惊，他似乎是第一次听到江芸儿这个名字。
“小时候我跟着学生夏令营去航天城，那个夏天的夜晚，我们一起看星星。你说了，天上有两个月亮，一个是嫦娥住的，一个是我们住的。”
“你是……小芸子？”
“是的。”
洪雨想起那个带着奶香味柔软的小身子，突然有些兴奋：“哦，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混进人类的小奶狗，”他头脑发热笑嘻嘻地胡诌：“我还抱过你呢小宝贝儿！”
芸儿好气又好笑，故意绷着脸显出不高兴的样子。
“嗯，”洪雨意识到自己失礼，赶紧收起嘻笑摆出一幅认真的样子：“嗯，我只是好奇，老师是怎么让这么小的孩子混进夏令营的？”
芸儿晃着头东张西望，显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好吧，”洪雨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没想到，隔空几十年后，我们会在天上相遇！”
芸儿看着洪雨点头笑笑。
“不过奇怪，为什么以前我一直都没见过你？你常来健身吗？”
“不常来，只是最近喜欢上了‘太极风’，哦，就是一种由太极拳演变来的健美操。你常来吗？”
“是，我常来。我能看你练吗？”
“好啊。”芸儿说“不过你要多鼓励，不要打击我啊？”
“当然，初次相会怎么能打击。”
健美操房开启的大天窗外，幽暗的空间背景中，银河恒亘，星光旋幻。古筝乐响起，芸儿稳扎马步、静心运气，悠扬乐中一道白色云雾在星空中漫起，脚下趟出飘逸潇洒太极功，双臂挥带出柔韧刚劲气道风，视静犹动视动犹静柔情缠绵中，双目聚处引诱幻莫神彩。忽然音乐节奏急变，行云流水转过险弯，激浪狂奔骤然汹涌，一路飘飞落下断崖，白衣闪过汇成飞瀑。旋身迴转划出道道弧光，惊若扰动四周星云，一声巨雷穿过天际滚滚远去，挥手一收合掌端坐于星空之中……
洪雨看得圆瞪双眼大气不出，正当芸儿双手一合静气端坐时，忽闻身后掌声骤起，回头一看，见是李峥伟在使劲鼓掌。任从岿也在一旁不紧不慢地拍着手，他的脸上已恢复了略带淡漠的庄重表情。
李峥伟叫道：“好啊！好啊！”他拍着洪雨的肩膀：“我说怎么没见你，原来跑这偷窥美女啊？”
“哎，偷窥的是你啊，搞清楚！”
李峥伟对着芸儿叫道：“美女，教教我吧，我也要学！”
芸儿起身，喘息着指指一旁视频控制器，说：“哪，在这里按一下，要学什么都会有人教你。”
“噢，那个人造景像我早已视觉疲劳，还是你教教我们吧，我们才会有学的激情，洪雨，你说是不是？”
洪雨向李峥伟做个鬼脸。芸儿笑着没回答。
“哎，我们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洪雨又想起刚才问过芸儿的问题：“为什么之前这么多年，我都没在舰上见到过你？”
“前些年是我执行延生休眠任务的阶段，眼睛一闭一睁，十五年时间就消失了。”芸儿抚摸着奇奇说：“我已经出来一段时间了，看奇奇都长这么大了。”
“哦，难怪。”洪雨挽惜。
任从岿立在一边默不作声听着他们对话，一张张青春的脸上充满自信，热情扬溢。
曾经的健身房场景、曾经结识的一群少年，也是精力无限、也是好奇心无限，争论着如何冲出自身界地，探知神奇的外部世界。任从岿怀念那时的自己，简单快乐，无忧岁月唯有憧景。
现在，自己只能站在一边看，一群青春得令人羡嫉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