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星的夜晚,暴雨伴随着轰鸣的闪电一并落下了。那磅礴的大雨浇灌着她羸弱的身体,梦境中,前世的记忆还在不断回荡。
而她在放完前世的所有记忆后,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藤野凉子那张狞笑着的脸。伴随着一声惊雷的炸响,藤野凉子尖厉的笑声也骤然在她的耳边响起,猛然将她混沌的意识划破。
她在暴雨中惊坐而起,前世今生的仇恨如同潮水般涌来,她猛地就记起来眼前这个熟悉的场景:是她被送到死亡游戏的第一天,她两年来痛苦的根源,就隐藏在这个无尽的雨夜里。
目光涣散地游离,最终落到了眼前的少女身上。那弱小单薄的身影孤零零地被雨水淹没着,仿佛就要被这无尽的雨夜吞没。
“苏夏?”猛地记起了少女的名字,她艰涩地开口。
少女闻言手指微动:“亚、亚梦?”
一道闪电忽然划破天际,将整个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少女挣扎着从泥泞里爬起,晶莹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儿,旋即两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少女一把抱住了她,紧紧地。
“太、太好了、你没有死……呜呜呜……”
亚梦用尽全力拥紧这个失而复得的人,两行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她轻轻拍着女孩的背:“是的苏夏,我没死,我们都还活着……”
苏夏早已泣不成声,抽泣了一会儿猛然惊醒:“亚梦,你、你也……”
对上她明亮的眼睛,两人都意外了。
重生了。
两人清晰地记得自己死了,但又活过来了,还保存着前世的记忆。
“我记得,”眼前少女的金瞳温柔,“你为了保护我,帮我挡刀。”
暴雨刷刷地下着,时不时一道劈裂天空的闪电亮起,两个女孩在雨水中狼狈的身影就被勾勒了出来。而借着这短暂的光明,苏夏清楚地看到了亚梦脸上悲欢交织的神情。
痛,是很多年的痛苦了。亚梦早已把这痛苦刻入骨髓,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掉。而那眼眸底清晰可见的喜悦,苏夏却清楚这份心情是为了谁而生的,正和自己心中那份极致的喜悦,有着同一个来源。
苏夏抿了抿唇,两行眼泪混着脸颊的雨水又落了下来。
“我还记得,苏夏。我还记得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你告诉我,你被藤野东宏,也就是藤野凉子的父亲灭族了。”
亚梦始终忘不掉,同一个雨夜里,同一个场景,同一个人,两个弱小的女孩是如何在黑夜里握紧了彼此的手,就这么淋着瓢泼的大雨,彼此倾诉着心中的仇恨和不甘。
“我还记得……”晶莹的眼泪也从亚梦的眼眶里溢出,亚梦抽泣着,话语断断续续。
“我还记得!我还记得我对你说过我有多么恨藤野凉子!我也记得,有一次,你把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找到了唯一一点食物让给了我,自己却饿晕了过去。我还记得,我们被一支小队偷袭,是你豁出性命挡住了他们,给我争取反击的时间……我还记得!”
她抱着女孩,一字一顿格外坚定:“我还记得,你是苏夏,樱井苏夏。我这一生中,生死与共的朋友,我的余生里头,最想保护的人。”
“亚梦……”苏夏内心感动潮涌,冰封的心彻底解冻,伏在她的肩头畅快淋漓地哭了一阵。
庆幸。
走到如今,发现自己还没有死亡,最爱的人还在身边,便是极大庆幸。
“亚梦,我也记得。”女孩用尽全力抱紧她,声音颤抖,“我们曾在这里遇见了第一只野兽……是你把野兽引开,叫我赶快逃跑,最后我安全了,你却受了重伤。”
“还有,你为了救掉下山崖的我,找寻了三天三夜,终于找到了重伤的我。幸而我最终见到了你,不然,我早就死了。亚梦,你曾救过我的命。”
我永远记得你当时的温柔,当时的在意,当时见我醒来的庆幸,那铺天盖地的喜悦,那失而复得的狂欢。
我知道你怕我死去。我也怕。因此我才会更加庆幸这一切能重新来过,你是这个世界给我留下的最后一丝温暖,我会紧紧抓住你,不会让这份温暖流逝。
毕竟,你我都是这个世界留给对方的,那个最爱彼此的人。
“还好。”苏夏吸了吸鼻子,“这一切在现在,还没有开始。”
“没有开始……是不是意味着当时的结局,会被改写?”
少女们亮晶晶的眼睛对视着,哪怕此时狼狈不堪,也都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十足的坚定。
“这一次,我要带你出去。”
“嗯,我也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再次死掉了。”
“离死亡游戏结束还有两年,你还记得前世杀死我们的人是谁吗?”
“记得,这一次,他一定要先死在我们面前,我们才有机会赢得游戏。”
“这重新开始的两年,我不会再像上次那样懦弱了。”
“好,我们约定,带彼此出去。”
她们伸出小指,互相勾住。这是儿时和小伙伴立下誓言最简单的方式,立下的却是最重要的誓言。
哪怕,灵魂在颤抖。
翻腾的血液也在叫嚣着恐惧。
她们这一次,却再也不会逃避,再也不会懦弱,再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彼此在自己面前倒下,却无能为力。
雨夜中,女孩们的尾指轻勾,大拇指缓缓地摁在了一起。
在这漫长的雨夜里我们相约。
这一次的约定,是带彼此出去。
——
命运的齿轮被强行回转,回到了最初开始的地方,抹去了世界以前的记忆。
你相信,这个世界的神奇之处吗?
前世关于死亡游戏的一切都在这消失,新的篇章已经展开,这一次她们将会是最终获胜的人。
这个世界重来了。
像是上天听到了她们的祈愿,神明对她们降下了最后一丝救赎。这个带着两个女孩新生的世界,倒转重来了。
……
时间飞逝。
于是,五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