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眠初那边自然也接到了老夫人派曼青前来传话的消息,她不由叹了口气,自他们来到念园,这老夫人已是派人来了不止一次,有时是身边的嬷嬷,有时是一等丫头。
若是平时,念着她是长辈,自已还会去见上一见,只是如今,她才刚刚接到东凉母后病重的消息,又哪里还有精力去应付府里的那些闲人呢?
玉眠初有些无力的阖上眸子,心道:罢了罢了,阿潇那边应该也接到消息了,就让她去处理吧……
撇开这些糟心事,她想到丈夫将要下朝,不禁蹙了蹙眉,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对他坦白自己的身份,毕竟容轩已经踏上了回国的路,以他的医术,应该能确保母后无虞。而等这些事了,皇兄必然会派人来接她回东凉……
与其等到东凉使臣抵达燕都时他才被动知晓,不如自己现在便告诉他。至少,两人还可以事先商量一下应对之策……
……
而这边,等萧恬不紧不慢的走到花厅,便见老夫人身边那个什么曼青姑娘正坐在椅子上不耐烦地喝着茶。而花厅中空荡荡的,除了她没有一人。
看着她眉目间显现出的不耐,萧恬眸中划过一抹轻嘲,不过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成天在府里狗仗人势,因着老夫人不喜她们母女,她便也处处没有好脸色,还真是把自己给当个人物了!
自曼青来到念园,就一直干巴巴的坐在椅子上,没有一个人来,就连茶水都是她自己倒的,在这里等的早已不耐。
即便王爷上朝去了,这王妃和郡主不还在这里吗?她可是老王妃身边的红人,在府里就算是江侧妃也不会这样对她,这王妃还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懂一点规矩,竟让长辈派来传话的人等这么久!
正想着便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一扭头便看到萧恬那慢悠悠的身影,火一下便上来了,当即冷笑出声:“郡主的架子还真是大,让奴婢好等啊!”
萧恬懒懒的扫了身边的知予一眼,后者立即会意,直接冷喝道:“郡主面前岂容你放肆!”
曼青被知予喝的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又听一旁的少女道:“既知自己是奴婢,那你摆这么一脸怒色是给谁看的?给本郡主,还是给王妃?又或者说你可知什么叫奴大欺主?”
“奴婢可是老王妃派来念园传话的!”曼青一脸的不可置信。
“老王妃?”萧恬微微挑眉,随即语气一沉:“你这婢子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陷害祖母!可是知罪?”
曼青一愣:“奴婢何时陷害了老王妃?郡主说话要注意分寸啊!”
萧恬嘴角微勾:“知予,你来给她解释解释。”
“是,郡主。”知予往前走了一步,看向曼青:“北月律法规定,元配故去可续弦,而侧室扶正只可为平妻,且不予诰命!”
萧恬悠闲地绞了绞手中的帕子,嘴角似是划出了一抹愉悦的弧度:“祖母身上并无诰命,且我们靖远王府里只有一位早已仙逝的老王妃,也就是本郡主的嫡亲祖母,你这声老王妃,若是本郡主没有理解错的话,唤的是现在府中的祖母吧?”
曼青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动似是想要找什么话来反驳,但终究还是徒劳。
老王妃,不,老夫人萧江氏原本只是老王爷的侧妃,在先王妃故去后,老王爷已过而立之年便没想着再续弦,但又因这诺大的王府不能没人管事,索性便将侧妃扶正了。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院中的人一直称的是“老王妃”,早就已经习惯了,谁知郡主突然拿这条律法说事,而这毕竟是北月刑书上的明文规定,她自然是反驳不得的……
萧恬笑着向前走了两步,忽然面色一沉:“祖母最是重规矩,断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所以你这婢子究竟是何居心啊?这若是在外面被别人给听到了,只怕过不了明日,皇上的御案上便会呈满了御史的弹劾折子!”
曼青身子一僵,只得福身道:“奴婢言语不慎。”
萧恬看着她那憋闷的神色,嘴角微微勾起:“你应该庆幸如今这是在念园,祖母待你如此之好,本郡主知你定是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人的。一时言语不当也情有可原,这次便罢了,往后要注意。”
曼青掩饰着眼中的不甘之色,轻轻咬牙道:“是,奴婢往后会注意的。”
她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是想着等回府后定是要在老夫人那里狠狠地参上一本!
萧恬淡淡道:“嗯,母妃身体不适,祖母有什么吩咐直接给本郡主说吧。”
母妃刚刚才接到东凉那边的消息,心情正不好,这时候还是让她少烦心些吧。
“这……”曼青眸中似是划过了一道异彩:“王妃身子有恙自是应该好好休息,不知可有大夫来看过?”
捕捉到她眸中划过的那抹欣喜,萧恬眸子一沉:“自然是请过的,大夫开了方子,母妃过几日便会痊愈。”
闻言,曼青眼中飞快的闪过了一道可惜之色,嘴上却是道:“那便好,老王、老夫人此番遣奴婢前来,是要叮嘱王妃,如今在念园已是住了三月之久,既已立秋,那便当快些回府,免得传出去不像话!。”
萧恬听着前半句还不以为然,毕竟这老夫人派人来几次都在强调各种事,先开始是想让江侧妃母女也跟来,被父王拒了之后便又想出了别的法子,先斩后奏的派人将萧琳送来,结果时运不济,她自己在路上惊了马。
只是这最后的几个字……
萧恬轻轻扬眉:“这念园是当今圣上赐下来的,父王携妻女来此避暑,京里哪个听了不赞一声,怎么到祖母这儿便成说闲话了?”
曼青今日在这里也是受足了气,听到这话想也不想便道:“听郡主这意思,是在说老夫人多管闲事了?”
萧恬在心底冷笑一声,她祖母身边的这些人,还真是沉不住气,刚想要说什么,只是还未出口,就被厅外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放肆,谁允许你这婢子这般与郡主说话的?!”这是一道低沉且颇具磁性的嗓音,但却是不难听出其中暗压着的怒意。
萧恬身子一僵,还没来得及转身,便感觉到一只沉稳有力的手落在了自己的右肩。
感受着那只大手的温度,她眼眶再次微微泛红,扭头去看向身后之人,轻轻道:“父王……”
男子身着一袭麒麟官褂,应是刚刚下朝回来。深邃有神的眼眸透着沉月般的光华,挺拔的身姿伟岸而高大,给人如山般的稳重与安全感。
他身上有种矜贵之气,傲绝于沙场之间,却又不失文人的俊逸清新。
民间曾有传闻,在先帝执政时,靖远王世子萧锦陌可谓燕都第一公子,锦裳风流,风华无限。纵是出身王府也不学纨绔,君子六艺,诗书礼卷,行军布阵,兵法谋略更是无一不精,当年鲜衣怒马时,已可初见凌云意。
这样立于云巅的世子爷,自然曾是京中无数名门闺秀的理想之人,谁知最后却是被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小门孤女摘了去,当时可真是不知碎了多少美人心……
而如今,他虽已过了而立之年,但却神采依旧。在岁月的洗礼下,萧锦陌已褪去了那身少年人所独有的晨辉,渐渐成长,变得越来越稳重和担当!
此时他看着女儿微红的眼眶,心中泛疼,眸中一冷,将锋利的视线射向曼青:“便是替老夫人传话,也不容你对郡主如此不敬,以下犯上,回府自去管事处领了板子,至于别的事,你且去回禀老夫人,中秋宫宴之前,我们自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