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个时辰,沈西洲便回到客栈,为了杜绝被谈皙允撞破的可能,谭明河决定再开一间房。
她以红色的鲛线为引,将她和沈西洲以及那美人图缠绕在一起后,示意傅皎布下防护法阵,毕竟进去的是她和沈西洲,但是若出来的是别的东西,这谈氏的法阵也可以抵挡一会儿。
当谭明河将魂魄之力注入那鲛线后,庄周梦回之术已成。透过缠绕的红线,她向沈西洲点了点头,还未得到他的回应,便坠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轻飘飘的魂魄才落入了幻境之中。谭明河一睁眼,却看见一片赤红之色。
红色?待她将眼前的遮盖物拿下时,才发现那竟然是一个用白色绸布作波浪形镶边,绣着彩凤戏牡丹的红色盖头,盖头四角还坠着红色流苏。
红盖头?
不止那红盖头,透过影影绰绰的铜镜却让她心惊,她青丝高绾,凤冠霞帔,眉间朱砂更艳。镜子里分明还是她的容貌,却褪去了青涩,是十七八岁的女子模样。
谭明河心道:嗯?这什么意思?两世都没嫁出去,在这个幻境里还能嫁出去?这幻境难道还想当媒人!
她正欲打开房门,却听见一阵鸣乐之声渐近,有人打开了房门。趁那人进屋的前一刻,谭明河迅速坐回了榻上,随手将红盖头盖在头上。
一双满是褶皱的手轻轻替她盖好了盖头,一个苍老的女声说道:“欢庆此日成佳偶,且喜今朝结良缘。愿娘子得愿以偿,不负相思意”。
那双苍老的手扶着她迈过门槛出了院门,锣鼓喧天之际,透过红色的盖头,她看见一双又一双脚从她的身边走过。
这喧闹之中,却无一人的声音。
待走了一刻钟左右,她突然听见一声重物被推开的声音,谭明河正准备瞧一眼是什么时,突然被推入了什么东西中,她刚一进去,那东西砰得一下就合上了。
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之时,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谭明河正准备用簪子去扎时,那双手紧紧地将她箍住,一个温润又熟悉的声音说道:“别怕,是我!先别说话”。
听见熟悉的声音,谭明河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被人待箍得这么紧,谭明河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若是惊扰了外面的东西,得不偿失。而且这关住她和沈西洲的东西,明显是一个棺材啊!
刚入幻境她就试探过了,由于这小世界规则的压制,她的修为如今只剩三成左右。只是,沈西洲分明和她一同入的幻境,他刚才去哪了?
待她摇掉头上的盖头,一双灿如星辰的眼闯入她的眼睛。修仙的人一般视力极好,黑暗中也能视物,见着沈西洲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谭明河突然反应过来,她现在还是一身嫁衣。
低头一看,沈西洲一身红衣,一副新郎官的打扮,跟她身上的嫁衣还是成对的!
他的脸还被涂得苍白如纸,看起来竟然有一种诡异之美。
她的双耳一瞬间灼烧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闭上眼,别,别看我”。
“好!不看”。这声居然还带着笑意。
“你别说话,听我说”。为了缓解尴尬,谭明河只能干巴巴地一句一句问:“你怎么在这?还有你松开,我憋得慌”。
待沈西洲终于放开手,谭明河总算能活动一下手脚。可是,还不如不动。这棺材只有那么达,挤到哪都能挨着沈西洲。好在她本就清瘦,只好靠着棺材壁侧躺着,可这手脚又没处搁,只好暂时放在沈西洲身上。
谭明河动又不敢动,这尴尬的气氛让她觉得呼吸都沉重。忽然一阵震动,外面的人将棺材抬起来了,开始向一个未知的地方行进,谭明河想听下外面的动静,但这棺材木质厚重,只能听见细微的锣鼓之声。
她道:“这群东西要干什么?还有新郎怎么是你?”
“不是我,就会是这幻境里的东西,你怎么选?”沈西洲说道。
“那还是你好些,至少是个活人”。谭明河想着假如要是和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关在棺材里,那还是沈西洲好些,至少是个活人。
听着外面的锣鼓之声越来越低,人群的声音逐渐远去,他们好像入了一个荒凉之地。
谭明河突然明了现在的局面,说道:“看这衣服,难道真的送我们去拜堂?只是谁嫁人睡的是棺材啊!”
沈西洲说道:“应该是min 婚”。
谭明河突然反应过来了,庄周梦回之术重现的一般是被施术的人或妖魔内心最执念的东西。那美人图里的女子,难道是爱而不得,只能与死人min婚?
“难道那画中美人的最执念的东西是这个?可是这跟她后来夺魂又有什么关系?”
还未等到沈西洲的回答,棺材突然一抖,像是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这棺材本就没有依附之物,猝不及防的变故让谭明河又跌进了沈西洲的怀里。她正准备爬下来,棺材又是一晃,又跌回来了......
反反复复几次之后,她麻木了,这脸还是别要了,反正胭脂厚,看不出脸红。
折腾几次后,她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在沈西洲的怀里。
“砰”,棺材被砸在地上,谭明河本以为会被摔疼,但这人把她护得严严实实,不让她被磕到,够义气,师兄果然没有看错人!
谭明河决定等出了幻境一定要好好感谢下他,等送了请帖,也可以邀请他去参加仙门大比,涨涨见识。这个道谢够意思吧,一般人还没有这个待遇呢!
谭明河正在神游天际之时,被沈西洲轻轻拉了拉衣袖。
“帮我系上这个”。
谭明河抽出沈西洲手里的一条白色丝绸,将它系在沈西洲的双眼上。待沈西洲快速躺好后,她又拿出盖头,盖在头上,然后和沈西洲并排躺在一起。
谭明河的手被握在沈西洲手中,她听见身侧的人说道:“明河,别怕,我在”。
谭明河后知后觉地觉得气氛过于暧昧,她刚想挣脱沈西洲的手,却等来了意料之中的东西。
棺木被打开了......
一阵阴风吹过,谭明河的手脚仿佛不受控制,她被什么东西搀着出了棺材,只能机械地被那东西搀扶着,脚步僵硬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她转过头往后看,却被盖头遮住了视线,只看见沈西洲后她一步,也踉踉跄跄地走在后面。
究竟是什么,竟然能控制他们的身体。
她现在的修为虽然只剩三成,但应该不至于被压制得如此厉害。除非这里的东西境界高于她,或者有控制人神魂的法宝。
待走了百步左右,她好像被带入了一个满是红烛的屋里,透过盖头的一角,谭明河看见那原本是高堂所坐的地方,居然坐着一个纸人,那纸人惟妙惟肖,与真人无异,只是那高堂虽是真实的人脸,是中年男子的模样,他的身子却是纸糊的。
他的脸带着莫名的微笑,在红色烛光映照下,更显阴森恐怖。
那纸人身旁还站着一个纸司仪,那纸司仪与常人等高,五官全是用墨和朱砂画成的,与寻常殡仪所用的纸人无异,那张殷红的嘴一张一合,有声音透出:“一拜天地”。
谭明河的双脚被控制住了,她只能和沈西洲齐齐地朝着那高堂跪下。谭明河心想:她的腿要跪的高堂也应该是她师尊和她未来相公的双亲啊,拜了这鬼玩意也不知道会不会折寿......
“二拜高堂”。
好吧,又跪了。
一回生,二回熟。今晚的经历过于跌宕起伏,谭明河表示有些麻木了。
“夫妻对拜”
谭明河被搀着走到沈西洲的对面,她看着沈西洲的脚离她越来越近,对拜时两人的衣摆短暂地缠绕了一会儿又迅速分开。
这算数吗?谭明河心里有些发憷,但她仔细一想,这反正是幻境,出去后肯定做不得数的,而且她还未及笄,绝不能稀里糊涂把自己嫁了!
那纸司仪剪去了谭明河和沈西洲的一缕发,装入了一个锦囊之中,塞进了谭明河手中。这烫手的锦囊,谭明河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但看着那双纸做的手,还是老老实实地将锦囊握紧。
“礼成”。
“送入洞房”。
洞房?什么洞房,难道还要走这个流程,谭明河心里一阵哀嚎,做戏也不能做全套啊,她还小啊!
当然事实跟她想得完全不一样,谭明河被那纸人推着向屋外走,不过一会儿,又回到了棺材那,谭明河还未反应过来,直接被推入了那棺材之中,摔得她浑身都快散架了。
谭明河还未爬起来,又被重物直接砸向棺材。她真的是想骂人了,回头一看却是沈西洲。
好吧,看来他也不是故意的,谭明河决定还是忍了。
只是被摔得太疼,一阵热流从鼻中流出,她还未来得及去擦,却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活人,这里怎么会有活人的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