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人是夏侯的人?”
杜泊如暗自道。
虽然他明白现在最为要紧的事情是找到洛念倾,然后赶快与洛尘一同离开,但自从知晓了那朱家老爷与夏侯氏的人的对话之后,心中总是有些惴惴不安。
看着热闹非凡的大堂中,那新婚的新郎正忙于应对各种各样道喜的人,喝得那叫一个烂醉。
正当他还在纠结到底是赶快寻找洛念倾还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探究竟的时候,那朱家老爷已经是率先起身,稍稍致歉,以去茅房为由,离开了桌上。
这个行为就像是给杜泊如提醒了一般,他并没有想太多,骤然升起的好奇心一下子占据了他的大脑,赶忙迅速地避开正忙碌着的下人们,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去向方才偏门处旁边的茅房。
杜泊如因为行动不便所以有些缓慢,本来还在担心自己能不能够赶得上,但当他看到那朱家老爷每遇到一个客人就是要被恭喜一会的时候他才是略显放松下来。
茅房处虽然为了美观,周围都是种植的草木,可以很完美地隐藏住身形,但那朱家的茅房却是用石头砌起来的,墙壁厚度颇为夸张,杜泊如轻敲两下,细细倾听,以自己查案的经验来看,如此厚的墙壁,想要探的里面的说话声着实是一件难事。
正当杜泊如颇为纠结思考之际,身后已然是传来了脚步声,循声望去,远处正是靠近的朱家老爷。
如此,杜泊如便不再犹豫,赶忙去到茅房的后面。
他本来想试试看到底是能不能听得到一些模糊的声音,但去到茅房后面的时候,杜泊如才是发现茅房的后方有一个地洞。
稍稍探究之后才是想起来,一般大户人家的茅房不会是简单的一个小房子里面放置夜香桶,他们会特地挖一个像地道一样的洞,再将洞的上方挖出一个合适的空洞,最后将夜香桶放置在洞下,以此来供人使用。
“哎呀!竟然忘了这茬!”
杜泊如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颇为惊喜道。
随即蹑手蹑脚地进入地洞之中。
尽管这个洞是用来放夜香的,但出人意料的却是,洞中并没有什么特别臭的味道,反倒是充斥着一股十分浓烈的花香味。
仔细观察之后也是猛然发现,那朱家的夜香洞中竟然是放上了数百只奇香无比的香囊袋,每一只包装都是异常的精致,杜泊如也是无奈地感叹道:“不愧是大户人家啊,就连上个茅房都是这么的讲究。”
话音未落,茅房的门悄然推开。
杜泊如刚忙紧闭起嘴巴,尽力地克制放慢自己呼吸,小心翼翼的靠近着。
不一会,茅房门又是被再度推开,另外一人进入其中。
一个中年人的声音遂道:“什么习惯?为什么要在茅房商量?”
另外回答的则是一个年迈的声音道:“你也知道,我朱家虽依附你们夏侯,但毕竟扎根在这陈朝的长安城,家中上上下下几百号人,不知道有多少是那陈朝的眼线,我信不过我身边的人,没法不小心。”
“好吧,这封信是国主亲笔的,他让你早做准备。”
朱家老爷接过书信,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下子便是凝重起来,眉头紧锁,似是颇为的慎重。
迟疑半晌之后才道:“当真这么做么?此事一旦开始,那便是千古骂名啊!”
夏侯氏的人也是无奈道:“没办法,眼下天下大乱,陈朝已是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总有人会做这惊天之事,为何不能是夏侯?我想国主也是这么想的。”
“我明白了,既如此,朱家必然全力支持。但毕竟兹事体大,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
“你放心好了,国主说了,一两年内必会行动,这段时间就停下其他的事情,安心准备好。明白么?”
“明白。”
“好,把信销毁吧。”
夏侯氏的人催促道。
朱家老爷不答,顺手便是将书信放好,丢进了夜香桶中。
这一个操作着实把夏侯氏的人给看得有些蒙圈道:“你平时就是这么销毁东西的?”
“只能这样了,之前有一本假账就是在房间里面烧毁的,第二天那本账本的残本就出现在户部了,朱家就被查了个底朝天,幸亏后来你们帮忙才能安然无恙的,从那之后啊,怕了。反正这世界上应该也没有哪个正常人会莫名其妙地去翻夜香里的东西,到时候被收走,往城外一倒,就销声匿迹了。”
说罢,那封书信果真就这么轻飘飘地掉落在夜香桶中,为了保险一点,那朱家老爷还不忘记多“掩盖”一些。
“陈朝的户部尚书?”
“就是朝中姓藤的。尤其是那藤之初,明明只是没官位的户部尚书之子,偏偏死咬着我不放。”
夏侯氏的人却是不屑道:“放心吧,这个人就交给我们夏侯,你专心准备就行了。”
随后,二人先后离开了茅房。
想不到再一次听到藤之初的名字,竟然是在此种场合。
但杜泊如心中也很清楚地意识到:“夏侯氏要对藤之初下手了。”
待到二人都走远后,杜泊如正一脸呆滞而犹豫,面色十分难受地盯着夜香桶,看着夜香中已经是被掩盖了一半的书信,十分的犹豫。
拿还是不拿?
这是一个十分让人值得深思的问题。
好多次,杜泊如都是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但每当自己的指尖即将要触碰到书信的边角时,却又是会控制不住地迅速收回来。
来来回回了数次,没有一次是成功。
“你可以的!杜泊如你可以的!这么多年大理寺你什么没见过,比这更恶心的尸体你都检验过,害怕这个?”
杜泊如十分坚定地鼓励着自己。
说罢,便是紧闭双眼,再度发起了攻势。
……
“呕!”
杜泊如突然干呕一下,整个人的身体迅速后退数步,连连摆手否定道:“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行。”
明明自己的身体是非常拒绝的,但是看着桶里面那露出半角的信封,心中却又是止不住想拿。
正当自己还正是在激烈搏斗纠结之时。
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
这一刻的杜泊如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
杜泊如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个声音。
一瞬间,心中的纠结不复存在,二话不说便是以超乎寻常的速度伸出手,一把夺过桶中的书信。
“唉,总算……”
心中正是在暗自庆幸。
面前的桶中已是传出一阵非常熟悉的声音。
桶中溅起的东西些许洒在杜泊如的手上。
他看着自己的那只手,呆呆地看了数秒之后,整个人的脸色大变,如同一只疯猴一般于原地疯狂乱甩着那只手。
……
书信已经拿到了,接下来也只有一件事需要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