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噙着笑,眼神转向他旁边的少年,剑眉星目,一身红衣,热烈如火,不是拓跋焱又是谁?
“就是她!”想到古缨,他心里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过无论是什么感觉,他统统理解为自己武艺不够,丢了人,这几天他几乎日日泡在练武场,也不见古缨一面。
害得那些跟他对打的将士们连连叫苦,直问墨阳小小姐什么时候能再来一次,幸亏风将军江携笛来了练武场,一拳把他拿下,这才解救了那帮将士。
“老三,你性子急,做事又格外孩子气,不过被这八岁的女孩教训,可是闻所未闻啊,”那位白衣少年抬起手臂,行云流水地倒了杯茶,丝毫不留情地在拓跋焱幼小的心灵上再扎一针。
“呵,”唯一没出声的那人听到此话不禁笑了出来,嘴角勾勒出愉快的幅度,鼻梁处有一颗小小的痣,一丝邪气不经意流露,像光芒一样照亮了整个屋子,
“九哥!”拓跋焱气急败坏,眼睛里直要喷出火来,可涨红的脸却怎么看怎么……可爱。
听他叫九哥,江携笛又忍不住开口,“老三,自你来京,也有十年了吧,怎么还认不得字,叫错了九天的名字?”
此事说来话长,拓跋焱原不是南华人,只因幼时跟着古岩行军得胜,便来了南华,起初一个字都不识,只知道大哥二哥的喊,看到洛九天的名字,也只知道那里头有个“九”,便傻傻的喊他九哥,一过,竟叫了十多年。
见江携笛又揭自己短,拓跋焱气冲冲地喊,“大哥,你又来了!”说着便上去与他单挑,偌大的一间茶房里只见二人身影,东西却不曾损坏半分。
洛九天淡淡地看着他们,这么多年,每次拓跋焱气急去挑战江携笛,都是被皮够了耍尽了再一屁股打趴下,他早就习惯了。
只不过……洛九天向窗口看去,眼里尽是耐人寻味,刚才古缨对那男子说的话,旁人可能不知,但是他耳力极好,自然是听见了,这小丫头偷偷找那男子干什么,又想起那晚古缨伸出手臂,娇憨着要抱的样子,
算了,他的探究神情转瞬即逝,又恢复往常,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没空管其他。
洛九天骨节分明的手轻敲着茶桌,谁能想到西诀国亲王爷的独子会在战败被送入异乡做十年质子,
不过,日子还长,他举起茶杯一饮而尽,他自己的力量,也慢慢壮大了……
等方氏带着古缨回府后,已是晚膳时分,管家刘叔来报,“小小姐,老将军传膳了,”
古缨心里奇怪,来这几天,从没传过膳,都是各吃各的,今天倒是奇怪了,
“应该是你明天进宫,爷爷有话要嘱咐,”方氏提醒道,老将军做事一向不拖泥带水,今天她们路上发生的事,应该知道了,不过按照他的脾性,想来不会怪罪,
“走吧,”二人回府回的晚,还没来得及回各自院落,就到了晚膳时间,只好先去。
整顿饭吃下来,老将军只是嘱咐了明日进宫要注意的礼仪,关心了方氏最近身体情况,倒也吃的平平淡淡,很快就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古缨不禁觉得,这将军府也忒冷清了些,除开下人,便只有古岩,方晴昼和自己,自己的爹是战争时死去,那其他人呢,祖母呢?
回忆起来这这么多天,全府上下无人说起,那次试着跟更月打听也只是说了一句,“自她出生前就不见了,”她抬头看着拉着自己手的方晴昼,“为何,自我出生就没见过祖母?”
方晴昼听到此话,原本温和的脸上突然有一刻停滞,“缨儿,祖母去很远的地方了,以后不可再问,尤其是在爷爷面前,听到了吗”
古缨似懂非懂,只得点头,一时间又陷入了熟悉的安静气氛,她其实心里是喜欢这种感觉的,安静的环境能让人理智,不会做任何冲动的决定,
眼看着快到她的落樱阁了,正准备松开母亲的手时,方氏突然来了一句,
“缨儿最近可有觉得身体不适?”
古缨听见此话,更加疑惑了,回去的路上,方氏也偷偷的在为她把脉,本以为是母亲对女儿的关心,可这样一看,是不是有点太希望她生病了?
“没有,身体爽利得很,”古缨实话实说,相信懂医术的方晴昼也无从辩驳。
果然,方氏点点头,轻轻的,带着犹豫的拍了拍古缨的头,带着温度的话语缓缓流出,“生离死别是人生常态,缨儿还小,自然是决定不了的,”
她今天看似平常,实则低落的狠,作为医者的她,竟然连救人都要思考能不能,说到底,还是如今的自己太过渺小,本以为已经把情绪隐藏的很好,没想到……
看着方氏真诚却略带苍白的脸庞,她第一次真心的对她说,
“娘亲,天色已晚,早些休息吧,”
说完,她立刻觉得情绪乱糟糟的,逃也似的从方氏的手里挣脱,跑进了自己的院子,后面的更月和弄影也一头雾水,只好跟她进了院,
而柔和的月光下,方氏看着古缨跑进院子,心里一阵温暖,她在心里暗暗呢喃,
“虽然不知道是何人害我,但是在有生之年,我一定会保护我的缨儿,平安喜乐,还有你的外公,我们一定会保护你……”
月影婆娑,日出冬天,转眼又是一夜,初生的清晨空气十分新鲜,露珠沾在花瓣上,在阳光的折射下闪耀光芒,微风和煦,是极好的一天。
古缨昨夜在塌上翻来覆去,前世,师父教她的都是医术,武功,做事要理智,可是从来没人教她怎么和父母相处,怎么用真心待人,现在突然让她感受到除了师父以外别人的关爱,关键自己还回应了!当然是有点接受无能啦。
想着想着,古缨竟然睡着了,这一觉,睡的极沉,被更月叫醒就已经日上杆头,
蒙蒙地洗漱吃完早膳后,只觉得神清气爽,
“小姐今天气色真好,皮肤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再生几年,只怕南华第一美人的名头就要落到小姐身上了!”弄影伺候着古缨坐在梳妆台铜镜前,梳着她丝滑如绸缎的秀发不禁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