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兮抽抽噎噎的声音落定，唐嘉熙就想起了下午的事。
秦靖！
他在心里喷了句脏话后。
“乖，不哭了，我错了，以后我绝对对其他女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顾兮扯着他的衣服，蹭了一把鼻涕，泪眼蒙蒙的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到唐嘉熙心里发怵之后，她一把推开他，自己去倒酒。
她喝多了，倒酒的手哆嗦着，拿不稳杯子，却还非要自己来。
“她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被抛弃了的。”
她的声音沙哑，但又很平静，唐嘉熙别说多心疼了。
他只能一遍遍的抚摸她的后背，倾听她的话。
“我三岁的时候就被爷爷带去他那里了。”
顾兮看着手里的酒，不知是说给谁听。
但唐嘉熙却是听进耳里，疼在心里。
“爷爷说我的眼睛很像奶奶，我只在照片里见过奶奶，奶奶很漂亮，是个大美人。我听张妈说我奶奶生我爸爸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我爷爷保了我爸爸。”
顾兮扯着嘴角，有点儿苦涩，转头看向唐嘉熙，“我爷爷很爱我奶奶的，但你知道他为什么狠下心来保了我爸吗？”
唐嘉熙心抽了一下，就看到顾兮转过去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因为我奶奶不容易怀孕，医生说我奶奶怀了我爸已经很不容易了，以后再怀孕的几率是5％。”
“爷爷曾经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他对不住我奶奶。”
“他说他当初就想好了，此生再也不娶。”
“他也说到做到了，他的名字也没有跟别的女人放在一起过。”
“他说他此生不娶是对我奶奶最后的尊重。”
“保了我爸爸，是对得起顾家的列祖列宗。”
“我那个时候还小，不懂得那么多，我只以为爷爷对不起奶奶，所以我就问他，那只有5％的几率，那也还是有的不是吗？”
“爷爷说，他不能拿顾家的香火来打赌。”
“爷爷对我爸爸一点儿都不好，我曾一度以为爸爸妈妈对我不好是遗传了我爷爷。”
“呵，其实不是的，爷爷一点儿也不关心我爸爸，给他的一切只是尽到了父亲的责任。”
“到后来我才知道，爷爷对我爸爸是有点儿讨厌的，他可能是觉得我爸爸的到来抢走了奶奶的生命。”
“我三岁爷爷带走，到现在二十岁了，我见到我爸爸妈妈的次数，一双手完全可以数的过来。”
“是的，连过年的团圆饭都没一起吃过几次。”
“我一直以为隔代亲隔代亲，爷爷肯定会很疼我的，可……”
说到这，她抹了一把脸。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
“就是扔一颗种子到土里，之后就不管它了，不施肥，不翻土，不浇水不驱虫，让它自生自灭。”
“我深刻体会过的。”
“我五岁的那天晚上，我接受了好多。”
“爷爷跟我说，以后不论我成功与失败，优秀与否，我都不可以跟弟弟争抢顾家的一分一毫，屁啊！我我才不要呢。”
说到这，她颤抖着唇瓣，放下酒杯捂着脸，不知是不是哭了……
唐嘉熙仰着头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顾兮搂进怀里，亲吻她的头顶，“都是屁，我们不要，熙哥都能给你。”
可谁想到怀里的小女朋友哭得更厉害了，“可是……我……真的……真的好想……有一个……过……过年能一起开心的……吃团……圆饭……的……家呀……”
“我觉得，如果……不是我的眼睛……长得像奶奶的话，爷爷都……不会把我带回家，他也会让我被……遗忘，让……我成为……江城的笑话……”
他轻声哄道，“不会的，我们兮兮那么漂亮那么善良那么优秀，没有人会遗忘你的，你不会是笑话的，昂！”
两分钟过去，顾兮倒是没那么激动了，窝在唐嘉熙怀里继续说道。
“你说我们家重男轻女吧，也不是，爷爷还是很公正的，教会了我许多，让我不至于变成个什么都不懂的智障。只能说我爸爸重男轻女，我妈妈又想靠着我弟弟坐稳太后的椅子。”
“呵，太后？痴心妄想。顾家现在的情形，我爸爸比我清楚，如果不是我爷爷还握着大权，顾氏早就没了。”
“可爸爸妈妈是真的不疼我啊，如果没有人说，他们连我在哪上学都不知道。”
顿了顿，她仰起头看着唐嘉熙，瘪着嘴，眼里闪着水光，“我不是废物的，爷爷教会我好多，我现在完全可以自力更生的。”
唐嘉熙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知道，我家兮兮最棒了。”
顾兮满意的笑了，像个第一次拿到压岁钱的孩子。
下一秒她就又抬起头，语气带着乞求，“我不是废物，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永远都对我一个人好？”她歪着头，眼角有一滴泪滑落。
“爷爷他很疼我，我会很孝顺的，不管爷爷疼我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会一直孝顺爷爷的。但你就不一样了，你那么优秀，你会不会……”
唐嘉熙出声打断她，语气坚决又疼惜，“不会。”
顾兮瞪着大眼睛，眼里还有余下的水汽，“真的吗？”
他看的心蓦的抽疼。
他的兮兮，他爱的兮兮。
竟会因为两个字眼里就充满了惊喜。
他收紧臂弯的力道，下巴抵在她头顶，声音也有些沙哑，“我不会的，不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是离开你的那一个。我会是第一个把你护在怀里的男朋友，我会是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另一半。”
没有见证她的生，但是却要陪她一起经历老，病和死亡。
他不会先她一步离开人世，不是贪恋这人间。
只因怕她伤心，怕她哭的肝肠寸断。
“兮兮，我的想法有点极端。”
“但你听好了，如果最后留下来的那个人会经历相思入骨，肝肠寸断，那我甘愿做留下来的那个人。不是贪生怕死，是怕你哭，比怕死还要怕你哭。”
“哪怕是只一秒，我也要硬撑，哪怕是吃药打针，我也不想看你因为我离世而落泪。”
“如果非要离开，那一定是你离开我，而不是我离开你。”
“至少，你离开了我，痛苦的是我而不是你。就算是抛弃，那也绝对不会是我抛弃你，我不会让你哭的。”
顾兮扯着嘴角笑了，眼里还有泪光，是开心的。
她仰头在唐嘉熙的下巴亲了一下，“幸好，我遇见了你。也幸好，爷爷没有放弃我，至少让我不是废物。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
唐嘉熙看她笑，松了一口气，挑着她的下巴，语气微扬，“在你眼里，你男朋友是喜欢你的才华的？”
顾兮晃了晃脑袋，“不是。”
艾玛，这酒咋这么上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