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兮趴在方向盘上呆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
不一会儿,顾优毅出来了。
顾兮摇下车窗,看了一眼他穿戴整齐,淡淡的说了句“上车。”
顾优毅笑着绕到副驾驶。
顾优毅上车的同时,顾兮拿走了副驾驶上的棒球杆。
顾优毅看了一眼已经下车关好车门的顾兮,“姐?”
顾兮把手机扔到驾驶坐上,“你在这等我,你姐夫来电话你就说我去买东西了。”
走了两步,她又回来,“他问你有没有事你就说没事了,就是KTV有人喝多了挑事。”
顾优毅看了看她手里的棒球杆,迟疑了一会儿,“姐,你是来送棒球的?”
顾兮掏出车钥匙敷衍的“嗯”了一声,“记住我说的话,别让你姐夫知道我来这儿就对了,就说我送你去爷爷家。”
不等顾优毅回答,顾兮就转身走了。
他刚准备摇下车窗告诉她“别生气,气大伤身”,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车就响了一声。
是的,他亲姐把他锁车里了。
顾兮按下门铃,没有人开门,索性就握成拳头砸门。
门里传来刘雯温柔的声音,“来了,你个臭小子不会自己开门啊!”
门开的一瞬,刘雯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皱着眉,“怎么是你?”
然后往外看了看,“小毅呢?”
顾兮淡淡的看着她,“刘女士看到我很惊讶吗?”
她把棒球杆杵到门把手上,把门推开,然后大步走进屋。
身后传来刘雯高分贝的声音“你个白眼狼,你就这么和我说话?进来都不知道换鞋的吗?你爷爷怎么教你的?这么没有教养!”
顾兮回手把棒球杆砸在墙上的名画上。
刘雯愣了一瞬,看着她,眼神有点儿飘忽。
但终究是没什么感情,还嚣张惯了,张口就骂“你个小兔崽子!那副画你知道多贵吗,把你卖了你也赔不起!”
顾兮勾唇,眼底却平静的不行,“刘女士,我叫你一声刘女士,是看你岁数大了,本着最该有的礼貌。”
“但你刚才扯上我爷爷,那就是你没教养了吧?”
刘雯刚开口,顾兮就抢在他前面说“不知刘女士可明白教养二字,怎么写?”
“那我还想问你一句,你的教养是哪来的?”
刘雯好像终于找到了一句自己能答得上的问题,“我的教养当然是我妈教的,像你这种败家货,我真后悔生了你,真晦气!”
“顾兮!”
身后传来顾立的怒吼。
顾兮回头,见刘雯像是找到靠山一样,赶紧凑到他身后。
“你知不知道你坏了我多大的好事!”
顾兮甩了甩泛酸的手,然后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不就是你买的药我没喝吗?至于这么激动吗?”
顾立三步两步到她身边,站着俯视她,“那些东西我花了两百万!两百万!而且欧文先生是谁?他们家族是整个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如今洗白了可还是能只手遮天,多好的事,让你个白眼狼给我搅黄了!”
他掏出手机,屏幕显示是欧文先生的对话框。
开头是两分钟前一张照片,一地的碎玻璃,橙色的液体让顾兮想起来,是她摔的那瓶酒。
欧文:“顾先生,你的女儿脾气可真好。”
欧文:“既然这样,合作没必要了,两百万我也不会还你。”
顾兮揉了揉耳朵,“行了行了,我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
“那些药,花了我两百万,现在欧文先生对你极其不满,钱也不会还给我,也不会和我合作了!”
顾兮想笑,可是又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哭。
可又觉得在他们面前什么表情都是浪费。
顾兮站起来,顾立已经人到中年,个子不如顾兮高了。
这回顾兮垂眸看着他,“你这种话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她斜着刘雯,“一个在说教养是母亲教给自己的同时,又说明里暗里说我没教养。”
她又看着顾立,“一个把陷害我当成理所当然,我的反抗还成了大逆不道?”
顾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顾立啊顾立”
顾立显然被她的直呼其名惊到了,“你知道自从你接手顾氏后,顾氏就一蹶不振远不比唐氏的原因吗?”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奔着最里边的古董花瓶走去。
“因为你……心术不正!”
话落,棒球杆随之落下,清脆的响声,然后顾立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古董碎了。
他指着顾兮,大步迈过去,可不等他说话,就看见顾兮把棒球杆别在后背和小臂间,用手控制着棒球杆。
刘雯看见墙壁旁一排的古董,哪个都几百万几千万,她却无能为力,因为现在的顾兮她从来没见过。
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但是就感觉她下一秒就可以举刀杀人。
顾兮保持着那个姿势,边走边说,“六亲不认,人面兽心,寡情绝义,暗箭伤人,道貌岸然……”
一个词语换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一排都砸碎了之后,顾兮看了看眼神飘忽不定的刘雯。
刘雯还抓着顾立。
她忽的笑了,“怎么,你还怕我一杆子砸死你俩?”
“那倒不会,怎么也得顾优毅娶完媳妇你们掏了聘礼以后。”
顾兮看了一眼墙上仅剩的一幅画,“不过,我还嫌脏呢。”
她知道那副画,是顾立花了两千万拍下来的。
“还因为你娶得媳妇,简直就是一个毒妇!”
话落,那副画也落到了地上。
这回顾立颤抖着双手,想要抢过她的棒球杆,顾兮往后退了一步,“离我远点,我嫌脏!”
顾立气红了脸,抬起手“啪”的一巴掌,实实在在的落到了顾兮脸上。
一旁的刘雯也反应过来,她看了顾兮一眼,但是没说话,只扶着顾立,“好了,别气了,身体本来就不好。”
顾兮被打的偏了头,她舔了舔嘴角,有些麻。
顾兮把棒球杆戳在地上,正视着顾立,昂首挺胸,“我顾兮从来就不欠你们的。”
“小的时候,你们病了住院,都是我去照顾你们。”
“我九岁的时候就知道要给你输血。”
“可你们呢?就因为顾家家规是男孩子手握大权,所以在顾优毅刚出生,在医院确认是个男孩的下一秒,就盘算着把我送去哪?”
她看着刘雯,“刚才你还说后悔生了我,还说我活该被你们抛弃。”
她又看着顾立,“而你呢,不惜花重金想毁了我来换你已经废成筛子的企业?居然还说我坏了你的好事?”
顾兮语气平静的不像话,一点也不像这些是她经历的,“我跟你们说这些,不是说我有多苦,我是想说,我不欠你们一分一毫。”
“你们赋予我生命的恩,我在四年前就还完了,在我在医院需要输血你们却视而不见的那一刻,我和你们,就没有关系了。”
“唯一有的就是我爷爷和顾优毅。”
顾兮说完,没有看他们,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六点整,浪费的时间有点多了。
她把棒球杆一扔,“留给你们做纪念。”
不顾身后各种难听的话,“砰”的关上门。
这让她不禁想起几个月前,她也是没管身后难听的话,关上门就离开了。
天已经黑了。
和那天一样,她看着喷泉,依旧有些口渴。
但又有些不一样,这次更轻快了,撕破脸以后,不用在整天考虑这个考虑那个。
她长吁了一口气,然后勾着唇,离开这家院子。
顾优毅看到她回来,把她的手机放在驾驶座上,又觉得不对,放在了挡风玻璃下。
顾兮一脚油门就离开了这。
“姐?”
顾兮没看他,应了一声。
“你棒球杆呢?”
顾兮笑了,“送给他们了呗。”
顾优毅舔了舔唇,“那我这两天能回去打棒球吗?”
顾兮假装想了想,“你这两天就在爷爷家待着吧,那不是也有你的东西吗,明后天没准我请你吃饭呢。”
顾优毅听姐姐说了这么多,语气还很正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什么好?”
他摸了摸鼻子“我说,请我吃饭就好,姐你都好久没请我吃饭了。”
顾兮眯着眸,“顾优毅。”
“在!”
“你知不知道你心虚的时候会摸鼻子。”
顾优毅下意识的要抬手,想起来后就缩回去了。
顾兮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男朋友打电话了,“你姐夫都说啥了?”
顾优毅忍着摸鼻子的想法,“姐夫没打电话来。”
顾兮一脸嫌弃,“那你心虚啥。”
为了保命,顾优毅开始胡编乱造“就是,有个女生想约我吃饭,我说我要和你一起吃。”
顾兮皱眉,“你也不属和尚啊。”
“那不是姐比较重要吗?”
“快滚蛋吧。”
……
顾兮把车听到爷爷家。
顾优毅问他“姐,你不去吗?”
“我和爷爷说好了,元旦和你姐夫过,除夕在家。”
“那我去了。”
顾兮点头“去吧。”
在顾优毅关车门之前,顾兮叫住他,“别告诉爷爷我送你回来的,省的挑我刺说我过家门而不入。”
顾优毅笑了,“好,知道了,还有别的要吩咐的吗姐姐。”
顾兮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也别说我去那接你的事,就是别让爷爷知道我去那了。”
顾优毅微笑着,“好的,奴才知道了。”然后微微低头,“姐姐路上注意安全。”
顾兮忍住笑意,“行了退下吧。”
“好嘞。”
……
顾兮从后视镜里看着顾优毅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她车离开的方向。
她叹了口气。
顾优毅看着车尾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然后整理整理情绪,按了门铃。
……
顾兮到了一家便利店门口,进去后有镜子,她照了一下脸。
还好天黑了,车里也没开灯,不然让顾优毅看到,又是麻烦。
她买了两个冰袋,又买了点一次性牙刷什么的,坐到车上开始冰敷自己肿起来的脸。
这时她看到一辆黑色大众路过。
这辆车自从她在百货店买完棒球杆后就跟着她。
但她之所以没在意,是因为那辆车从始至终都只是单纯的跟着,甚至正常行驶时会保持几十米的车距。
她没再想,敷了十分钟的脸,消肿是消肿了,但也没彻底消肿,还有些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