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女生寝室里,有人的闹钟在轻轻震动,窗帘还在拉着,房间里还是一片绵绵睡意,空气里都是瞌睡的气息,有人还在赖在床上犯懒,林静和坐起来把被子叠好,然后没什么表情的顺着爬梯从床上下来。
夏语见她醒了,端正的圆脸上带着困倦,“好困”
她象征性的笑了一下,然后去了卫生间。
手指轻轻推开厕所的门,缓缓拉住门锁,推向左边,咔哒一声锁住。
然后她轻轻的背过身子,手指紧紧握在一起,冷淡的脸上开始变得无措。
她只不过早醒了十分钟,却偏偏赶上了最重要的地方。
对面的男孩里惊讶不已,你们结婚了?
不知那人对他说了什么,只听男孩开始无措。
卧槽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我不能娶她
林静和整个人都懵了,窗外的走廊里已经有人先去上课了,笑闹声传进耳朵里,她只是呆呆的看着墙壁,心底一片茫然。
不行的
这样不行的
她不停的在心底念叨,漂亮的杏眼蕴着从未有过的慌张。
“什么不行?”
赵怀然早已从办公楼里下来了,姿态优雅的端着咖啡,俊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呃……没什么”
林静和难得的没什么底气,圆乎乎的脸上有些犹豫的问道,“你最近还在查云梦湖的事吗?”
“嗯”
赵怀然看着窗外,轻轻放下了瓷杯。
“有没有什么进展?”
林静和语气明显变得迫切。
“从根本上来说,没什么进展,谁也不知道怎么解除这种关系。”
“那怎么办?”
她几乎有些绝望,身子软软的靠在墙壁上。
“查”
赵怀然清澈的语气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查到天边也要查,查无可查也要查。”
林静和一颗心瞬间落了地,赶紧跟在后面拍马屁。
“安徒生,我看好你。”
“我早知道你不是一个随便放弃的人。”
赵怀然:……
他没再言语,心里却十分复杂,天明的话对他还是有影响的,一想到或许有那种可能他就要疯掉,他好好一黄花小伙子,还等着娶他女神呢,怎么能随随便便跟陌生人结婚。
想到这,他暗暗决定以后要少跟对面女的说话,连万分之一的可能都给抹杀掉。
另一边,女生寝室里,林静和轻轻推门走了出去,今天上课时间尤其的早,人也尤其的心烦。
她好像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明明需要争分夺秒额的去查这些事,可是偏偏又根本不能暴露。
除却害怕对面男生不是好人,说到底,她还是没法面对一个知道自己全部秘密的人,那种对陌生人的不信任感是每一个人天生的。
她总是希望把自己的内心包裹在壳里,哪怕亲人都不愿意完全袒露,可是如今却有一个人洞悉她的全部秘密,这种无处藏身的不安全感令她害怕,下意识想要躲起来,永远不被人找到,守着自己的壳小心翼翼的活下去。
越想越烦,她拿着笔在书上乱画,统计学的老师是个年轻女孩,看起来刚毕业的样子,讲课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所以也没几个人在认真听她说什么。
林静和不禁又开始埋怨起了眼前平淡如水的生活,父母为自己挑选的专业,永远那么艰难的数学,管理严格的假正经大学,每一条每一框都约束着她,令她难以抽身。
只能哭哭笑笑的过着每一天,然后在某一个瞬间陷入巨大的迷茫,找不到自己生活的意义。
“呵,生命”
她用胳膊托着额头,语气讽刺。
寝室补觉的赵怀然被她絮絮叨叨的睡不着,俊朗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发怒的迹象,平躺在床上安静的睁开眼睛看着白色的墙壁,神色悲伤。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赵怀然困极了睡过去,一直到六点半才起来,洗把脸推门出去。
中午天明说会介绍两个也跟云梦湖有关的人给他认识,约在八点半城南渡口老街。
天空还泛着水雾的浅蓝,刚刚下过一场雨,地面都还是湿润的,赵怀然轻轻闻了闻,漫空中都是清新的气息,混着草木湖水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心境平和。
“怎么办?好想吃黄焖鸡”
想法被打断的赵怀然似乎已经习惯了,轻笑了起来,“吃吧,小胖妞。”
站在食堂门口犹豫不决的林静和脸色顿时一变,“你大爷”
“哎,喊我干什么?”
“你去死吧!”
减肥不得不节食的痛苦和一天的不满堆积在一起,林静和忍不住恶言相向。
“怎么那么暴躁”
赵怀然也没多生气,悠闲的晃着手中的钥匙圈,“我一会儿要再去见两个跟云梦湖有关的人。”
一听到云梦湖,林静和不得不冷静下来,还是控制住自己抬腿往寝室走去,“也是跟我们一样的吗?”
“应该是”
“他们什么时候掉进去的?”
“大概……七八年前”,赵怀然不太确定的说道。
林静和怔了一下脚步,然后继续往教室走,眼神迟疑片刻还是轻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探监的时候能和杀人犯面对面聊天,甚至还把人打了一顿,也没听说你有什么麻烦。”林静和直接停了下来,夏日里湖中的莲花开的圣洁,红粉交杂,映在平静的水面上,像是一面独特的镜子。
“现在还能查到七八年前的事,也能和他们一起吃饭得到信息。”
她平静的说出自己这些天来的不解,眼神愈发疑惑,“这不是一般大学生能办到的事,安徒生,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快走到学校门口的赵怀然被她问的怔了一下,然后轻笑了起来,故意恐吓她。
“早就告诉你,我混黑社会的。”
“我没跟你开玩笑。”
林静和声音执着的冷静。
赵怀然笑的更欢,眼眸轻佻,露出焉儿坏的笑意。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
此话一出,两边都陷入了沉默中,林静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赵怀然则坏笑着故意想看看她的反应。
谁知对面人却再也没说话,直到他上了车也保持缄默。
“喂,保罗”
他下意识想解释,突然又想起了上午天明的话。
其实当一个人无时无刻不陪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很难不爱上她。
他修长的手指捻了捻,还是选择了闭嘴。
“怎么了?”
女孩防备的声音传来,他决定就让她误会到底,于是轻轻笑了笑,眼睛看向窗外的灯红酒绿。
“你不会歧视黑社会吧?”
坐在课桌前的林静和一时有些无语,“我没有”
“那就好”
然后两边都再次陷入沉默。
赵怀然心里有点不得劲儿,说不清楚为什么,坦白说这些天来他其实已经习惯了总有一个人跟他拌拌嘴,骂骂他,心里甚至也觉得哪怕将来跟对面女孩做朋友也没什么。
可是天明和张莉为他拉响了警钟,告诉他另一种可能,你们可能会……在一起。
是啊,要是他们一辈子都不能解除现在的这种关系,以后两个人估计都很难再有别的人生,越想到这他越觉得自己当初一直没露面是个正确的决定。
想想要是两人都知道彼此是谁,如果将来又没有达到那种亲如一家的关系,那就等于给自己的生活上了一颗随时会爆掉的炸弹,你永无隐私可言。
赵怀然的眸光逐渐冷淡下来,这样想来,两个人不要深交,永不见面,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即使将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发生,她也不会知道是人海茫茫中的哪一个,当成笑话听完就过去了,而他也会同样这样做。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下意识保护自己,早早解决掉那些可能的隐患,这才是对彼此都有益无害的事情。
已经七点了,想来女孩应该已经开始上晚自习了,他们不是一类人,本就不该有什么深层的交往。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路边饭店都一个接一个亮起了霓虹灯,人来人往喧嚣不已,整个城市都进入了夜晚的繁华中,赵怀然看着路边穿行而过的树,心底莫名觉得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