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
他们两人同时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赵怀然起身，准备离开，“谢谢大爷了，那我就先走了。”
老王也跟着站起来，脸上似乎有些犹豫，赵怀然看出了他的情绪，便直言道，“大爷，有什么话您就说。”
老王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闪烁，声音不自觉放的很低，“小伙子，我看你人好才说的。”
赵怀然领情的点了点头，将头凑近了一点，只听了老王神秘的有些恐惧，“我实话告诉你，这湖里有鬼。”
赵怀然脸色惊讶，皱了皱眉头看了他一眼。
“有鬼？”
老王点了点头，“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湖里其实没少死过人，从我来到这里已经是第三个了，而且最吓人的是每五年一个，跟排好顺序了一样，每次死的都是那些水灵灵的小姑娘。”
他有点胆怯的看了赵怀然一眼，“你说，这不是有鬼还能是什么？”
赵怀然默了默，“或许是凑巧呢？”
“不可能”老王声音笃定，见他仍旧一脸质疑的样子也懒得再解释，低声说道，“你要不信就算了，反正这个湖的古怪还多着呢。”
赵怀然看着他那么肯定的样子心下也忍不住有几分怀疑，但是也感觉今天知道的已经不少了，于是朝老王告别，“大爷，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好”老王朝他摆摆手，“大爷等着你。”
赵怀然笑了笑，转身推门离开，门边不远处的云梦湖仍旧一片寂静，可是此时他的心情却和刚来时完全不同了，只觉得湖水澄澈，处处透着诡异的光，心里忍不住也有些犯怵。
“他怎么说？”
林静和安静的问道，却让赵怀然心里猛的多了几分安全感。
还好有人和他说话，好歹让他感觉身边有个人，不会在这鬼地方那么害怕。
听他这话，林静和眉头皱了皱，就听见对面男声悠悠响起。
“他说这湖里有鬼。”
“有鬼？”
“你也不信是吧？”赵怀然蓦的多了几分笑意，“我也是，我们这些接受社会主义教育的祖国大好花朵怎么会信这些牛鬼蛇神，再说了，建国之后不许成精不知道……”
“我信。”
“你说什么？”赵怀然停住脚步。
“我说，我信”
与此同时，下课铃轻轻响起，林静和将头埋在手臂里假寐，心底却异常清醒。
“如果不是有鬼，那怎么解释我们现在的情况？”
赵怀然突然觉得嘴唇有点干，“或许是水里有某种介质，能……”
他自己都编不下去了
“安徒生”林静和突然唤他的名字，“刚才大爷讲几年死一个人？”
树林密密麻麻，将天光遮挡的了无痕迹，赵怀然觉得自己的腿有点颤抖。
“……五年”
他还没缓过来，就听见对面女孩的声音一字一顿传来，“距离那个学姐去世，到今年刚好五年。”
脑子里像是有一根弦突然崩断了，赵怀然脸色十分难看，“不……不会吧”
“你知道为什么我说你去云梦湖查不到我的痕迹吗？”女孩的声音听起来陡然冰冷。
赵怀然已经没有理智了，完全是下意识追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死了十年了”，她的声音愈发阴森，“云梦湖里有鬼，就是我啊～”
“啊！”
赵怀然心里完全崩溃，再也受不了了，用手捂着耳朵不管不顾的往前冲，边冲边大吼道，“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而另一边的林静和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桌子上的身体从微不可见到轻轻颤抖起来。
“静和，你怎么了？”
夏语被她吓了一跳，犹豫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林静和艰难的直起身子，肩膀还在不停的抖动，脸上是难忍的笑意，眼睛水亮的看着身旁的女孩，“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人家都说了是水灵灵的小女孩，哈哈哈”
夏语:……
而自从被惊吓过后，对面男孩好久都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
“安～徒～生”
“安～徒～生”
林静和故意装出鬼片里索命的声音，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讲台上的老师。
“你逗我玩是不是？”，赵怀然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冷静。
林静和被他问的一愣，也少了玩笑的心思，撇了撇嘴道，“真没意思。”
对方又沉默了很久，林静和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过分了，于是轻轻开口，“是不是吓到你了？抱歉啊。”
对面还是没有任何声音，林静和突然就少了些愧疚的心思，觉得那人实在小气，不就和他开了个玩笑，还真生气了，可是她什么没说，就安静等着。
许久才听见对面男人冰凉的声音传来，“你最近最好不要去找霍知泽告白。”
“我跟他挺熟的，或许能因此查到你。”
林静和眉头一皱，心下有些不快。
“也不要去云梦湖打探关于我的消息。”
“不要暴露自己的任何踪迹。”赵怀然眼底的恨意无声翻涌，“千万不要被我找到。”
他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如果我找到你了，我一定会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林静和舔了下嘴唇，突然有点紧张。
赵怀然坐在操场上的阶梯上，脸色难看的要命。
他没想到自己又被对面的神经病给耍了，跑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老王明明说死的都是水灵灵的小女孩啊，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怕！
然后他就听到了对面十分不厚道的嘲笑声，他再一次认识到，自己可能又着了对面神经病的道了。
他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他忍不了！
去他奶奶的！
神经病！
二百五！
去死吧！
听着对面不断传来的咒骂声，林静和完全无语，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也不好说什么。
上午的经济学老师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带着黑框眼睛，一副老学究的样子，稍微碰一下手机都能被他看见，林静和无聊的转着手中的笔，心情逐渐变得沉淀。
方才的欢声笑语与现在判若两人，她托着自己胖胖的脸颊，一双杏眼明亮的可怕，忽然就想起来几天前云梦湖的那个夜晚，大半的月亮隐在云间，天地显得有些灰暗，她又想起了那人问她的话。
听说这以前还死过人，你不怕吗？
怎么可能不怕？
林静和笑了笑，眼底全是讽刺。
知道对面人都能听见，她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
另一边躺在寝室床上休息的赵怀然心思一动，安静听着。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好像又陷入了那种莫名悲伤的情绪中，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了黑暗，她看不见所谓的未来。
她那么胖，学习也不好，没出息，一条条数过来竟找不到半分优点。
这样想着，林静和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她假装揉眼睛擦去泪水，可是心底的悲伤却挥之不去，迅速的占领了她的世界。
怎么就……那么痛苦呢？
她一字一顿的问自己，忽而又想起若干年前看过的一部电影，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生而为人，生而为人
她用手轻轻挡住了脸颊，任由眼角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嘴角却带着讽刺的笑容，又哭又笑，却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自己一个人陷入悲痛中，无法自拔。
“你好吵”
男孩子的声音突然闯入，打断了她的情绪，林静和赶紧擦了擦眼角的余泪，久久的沉默着。
赵怀然本来觉得自己很生气，可是听着对面女孩痛苦的挣扎着，心底却有几分不是滋味。
他本不欲多管闲事，可是却还是没忍住轻轻劝道，“开心点，不好吗？”
或许是良心深处久违的同情，又或许是同病相怜的可悲。
林静和闪着泪光笑了笑，“很难”
不知怎么他完全能理解这种突如其来的绝望情绪，赵怀然闭着眼睛，好像被传染似的，也再说不出话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