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嫣坐下，说道:“半日不到，你一句一句宫主竟喊得这样顺。我好生着，要你陪什么，你回了京都，陪你的御史小姐是正经。”
洛言笙在汝嫣旁边坐下，看她一张无半分别样神情的脸，道:“宫主，你可是还在恼我？”
汝嫣水眸一敛，道:“恼你？我哪里来的本事来恼你。你是丞相府的丞相，我不过是个占山头的。恼了你，你还不得剿了我这一座山的匪子。你也不必再喊我，我本事小，攀不上你这样的相公。”
“我不过说了一句，惹出宫主这么多的气话，倒是我的过错了。”洛言笙说着，伸出修长的手，欲去握汝嫣的手。
汝嫣把手放到背后，道:“好生着，你听出了哪一句是气话？”
“宫主不必恼恨我，我说的不过是实话。”洛言笙一双凤眸静静瞧着汝嫣，笑意盈然温润。
汝嫣歪了脑袋瞧洛言笙，着实分不清他眼里的是柔情蜜意还是虚情假意，水眸一敛，也不分辨了，走下阁楼去，说道:“你不必这样待我，横竖不过逢场作戏的无趣。”
默了会儿，洛言笙道:“宫主怎么就知晓，我只是逢场作戏？”
听得此言，汝嫣停了步子，回首看洛言笙，他的眼里纵有万般婉转温柔，她也不动半点别的心思。
“丞相莫不是看我年轻又俊，一时起了兴？可惜，我自来自去惯了，不必丞相陪伴。丞相不必怕我半道毁了约，老神医自然是瞧好了御史小姐的病才往回赶。敢请丞相从哪来的回哪里去，恕不相送！”
青瓦檐下滴雨声，碎清盈。
洛言笙看温以脸上薄凉的笑意，凤眸一敛，轻声说道:“宫主说错我了。”
汝嫣沿着阶梯往下边走去，道:“我倒新奇，你一个正儿八经的丞相不理国事，兴兴来我这里看冷脸子。真真是奇了。你还是走罢，我也不肯理你了。”
步声愈远，汝嫣已下了阁楼，不见了身影。
洛言笙面上的笑意逐渐消散，一双凤眸亦无先前的柔情蜜意，清冷得无一丝情谊。
未多时，汝嫣回到寝殿，侍女若兰迎了上来，问道:“前一会儿，当家的往哪里去了？”
“我去门边，本欲给老神医送行，哪知那个丞相在。”汝嫣淡淡说道。
若兰歪了脑袋，汝嫣好似不太肯喜欢洛言笙，甚至，还有些厌恶。不由问道:“当家的，你是不喜欢丞相吗？”
汝嫣来到床前，坐了下来，说:“不喜欢。”
“当家的怎么就不喜欢丞相了？丞相可是一个为民办事的清官，世人都称赞得了不不得呢。”若兰说道。
“他是清官，可他是洛家来的。”汝嫣冷声说。
洛家来的？若兰想了起来，汝嫣曾说，遇见洛家来的，可要小心些，还要狠狠地收拾。
“我知晓了。”若兰应道。“这时候午时三刻呢，当家的可要歇一觉？”
汝嫣点了点头，说道:“我歇一觉，你便去罢。”
若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汝嫣脱了鞋，又去了外衫，躺到了床上。想起洛言笙那一个洛家来的，水眸一冷。也未多想，汝嫣便闭上了眼睛，睡起觉来。
汝嫣歇了这一觉，半下午的才醒来。
窗外落了一地的杏花。青石的地面还未干透，一处湿的，一处又是干的。
汝嫣下了床，来到外边。这时候，三月的天微凉，倒不是很冷。
房门外侍立的若兰见汝嫣出来，走了过去。
“若兰，洛言笙可是走了？”汝嫣随口问道。
若兰答道:“当家的，丞相还没去呢。”
汝嫣看一只子规飞在杏花间，水眸一敛。那个洛言笙就这么不怕死吗？也不怕自己用不开心便杀了他。淡淡说道:“那便好生伺候好这一尊大佛。”
“当家的不必挂心，宫里一应的都不敢怠慢了丞相。”若兰说道，“前一会儿，丞相还来这里问当家的，因当家的睡下了，丞相便走了，说后一会儿再来问候。”
子规在杏花间飞了一圈，又飞走了。
汝嫣倚着朱栏，道:“任他再来，只打发了出去。”
话音方落，洛言笙自门那边来了，可是听尽了汝嫣的话，牵唇一笑，道:“宫主，为何要打发了我出去？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恼宫主这样生气。”
若兰瞧见洛言笙进来，静静退了下去。
汝嫣瞧洛言笙一眼，偏了脸，不说话。
洛言笙来到汝嫣面前，伸手欲抚她面颊，她却偏开脸。洛言笙苦笑，道:“宫主的心肠是这样狠的，偏这样待我。”
“丞相大人是何居心？”汝嫣淡声说道。
洛言笙温笑道:“我不过是想待宫主好，陪伴在宫主身侧，再无二心。”
“你不必说这些来糊弄我。我好歹不傻。”汝嫣道，“你就是想我年轻又俊，也不会生这样死的心思。”
洛言笙默了会儿，一双凤眸瞧着汝嫣，说:“宫主或许不信，我见宫主便是喜欢。”
汝嫣看落了一地的杏花，淡淡说道:“丞相说笑了。我从不看台上演的戏，丞相还是莫要胡乱说道了。”
“宫主，我没有胡乱说话。”洛言笙说。
汝嫣淡淡瞧洛言笙一眼，并不说话。
洛言笙知晓汝嫣冷情狠意，不肯太信人，问道:“宫主要如何信我？”
汝嫣看洛言笙，他一双凤眸看着自己，深深沉沉，痴情如云如海，无一分半点的假意。
汝嫣长睫一颤，转身欲回房去，却给洛言笙拉住。
洛言笙说道:“宫主别走，告诉我，要如何，才能让宫主信我？”
“信你……”汝嫣轻轻念这二字，展颜一笑，霎那芳华绝代，摄人心魂。
洛言笙看汝嫣的笑颜蓦地呆住了。
汝嫣趁洛言笙走神，拿开了洛言笙的手，往寝殿里边走去。
待洛言笙回了神，走进寝殿，看那汝嫣静静坐在桌前看着书。
洛言笙走过去，唤了一句宫主。
汝嫣抬头瞧洛言笙一眼，轻声说道:“没承想，丞相也是一个善忘的，不过半日，就忘了御史府里病重的小姐了。”
